舒华冲着掌舵的小厮点了点头后,挪移了身子,张头外顾,顺着德明的视线望去,只见数百米的岸上,朝阳冉冉升起,殷翠的小路上有十几名士兵沿着这宁静的道路,卖力地追逐着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小女孩。
过路的百姓纷纷为这“仗势”让道,有躲避不及的,被青年男子猛烈撞击,俩人一上一下,滚落下了青石台阶。就是这么一个摔跟斗的间隙,再没有翻身的机会,那群士兵已疾步追上,兵刃锵锵亮出,将青年团团围住。
领头是个武将打扮的黑汉,他趾高气扬,怪声怪气道:“在老子面前居然敢跑?活不耐烦了?”
那青年一身破烂,面黄肌瘦,神气悲苦道:“大、大人,小人是冤枉的。”
他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鸣冤。他确实是有冤无路诉。他叫林月烊,母亲早逝,与父亲相依为命经营着一饭摊,娶妻余氏,育一子一女,本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可倒霉就倒霉在,隔壁邻居是谋害守郡爱子的凶手。
至从李砚石受伤后,他爹咬牙切齿誓要凶手付出代价,严令部下必须在短时间内将凶手辑拿归案。压力是一层透过一层往下降,最后干活的都是底层的捕头和衙役,可那闯祸的混混早已逃至大江南北,根本无从查起。于是那帮黑心捕快为了省事更为了交差,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用知情不报的名堂,让林月烊含冤入狱。那张经严刑拷打下画押的认罪书同样是一级一级往上递,每位经手的官员都认为罪名过轻,不足以应付上头,于是在细节处添了把油,加了点醋。最后呈现在李守郡面前的是证据确凿、铁板钉钉的帮凶,林月烊成了谋害李砚石的犯人之一。
李守郡哪能轻易放过?不过百姓对他一家日渐厌恶,为了不激起民愤,李守郡假意大度,留了性命,只判了流放塞外。
实则却是暗中收买狱卒,要林月烊途中死于非命。负责押送狱卒一般都是见钱眼开的势力鬼,见李大人吩咐下来,便肆意虐待无辜受牵连的林月烊。
可怜的林月烊不但要身戴枷锁和脚链前行,而且路途遥远道路崎岖难行,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辛苦程度可想而知。那两个势利的狱卒才不管你辛不辛苦,可不可怜,一路上他们皮鞭不离手,动辄就是脚踢鞭打,每日只分与林月烊一点点食物和水,每当林月烊忍受不了饥饿和口渴,哀求的时候,只换回一顿无情的鞭打,衣裳已成破碎。
林月烊在非人的虐待挺过了十来天。那天,他们走进了猛兽出末的密林,狱卒认为时机到了,便将体虚气弱的林月烊捆绑在大树下,残忍地在他大腿、胸膛划了几刀,鲜血立刻渗出,不停地向下延伸。
狱卒计划好了,用血腥的味道吸引猛兽,来个借刀杀人。即使猛兽不来,林月烊身上有伤,也活不久。
其中一个沾沾自喜的狱卒道:这样即能完成任务,也不算我们害了性命,阿弥陀佛。
另一个狱卒也开脱自辩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他日在地府投不了胎,成了索命的厉鬼,可千万别找我们哥俩,害你性命的是掌一府之政令的李守郡。
说罢,俩人正欲离去,赫然发现在左角石岩处,冷不丁站了一位手执长鞭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年华,稚气未脱,神情却肃穆得可怕。她路经此地,却听闻如此滑稽可笑的一幕,冷笑着展示了不符合她年龄的语气道:“坏人我见得多了,倒是第一次看见一边举刀一边自我申辩的,还阿弥陀佛?我呸……”
两个狱卒被她说得恼羞成怒,“啊”的一声大叫,就要冲过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殊不知那小姑娘也不是吃素,有一定武功底子。虽然年龄尚小,可凭借着灵活的身手,熟练的招式,面对前后夹功的黑壮大汉,依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将那两名狱卒打趴在地。
按理说,一般见义勇为的大侠这时就刻收手了,发表一番教育理念就完事了。可那小姑娘偏偏不走寻常路,对两个狱卒的求饶充耳不闻,挥鞭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越打越起劲,由原先看不惯狱卒伪善的神情,逐渐像触碰了什么压抑的事,愤怒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卷来,脸部越发狰狞,越发恐怖。
直至她筋疲力尽,才喘着大气席地而坐。这时她记起树上还绑着一位,忙解下绳索,有模有样地询问林月烊所犯何事,为何会被人置之死地。
那遍体鳞伤的狱卒强忍疼痛,抢先搭话,告解了缘由。末了加了一句:杀他真的不是我们的主意。
小姑娘轻蔑的笑了:“这位大哥住在凶手的隔壁就当成了帮凶。你们负责押送,最后实施杀人灭口,落一个杀人凶手的罪名,也不过分吧!”
两个狱卒听后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却又被呛得无话可言,只能一个劲地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