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出了鹤江楼,走过了东街,拐进了西巷,止步于一间名为腾欲武馆。
德明大惑不解道:“以我对武馆的了解,地方武馆一般主要的收入来源是收教门徒、走镖、给当地的大户人家当保镖护卫、缉拿盗贼领取官府的赏金,通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何夜幕降临,这间武馆不但没有打烊,而且灯火通明。这么多门徒堵在门口,是要办什么宴会吗?”
梁乔良解释道:“周都大大小小有几十间武馆,为分化内部争斗,团结一致,他们每年会以比武的形式,选举一间武馆作为头目。中选的头目代表了绝对的权威。年尾将至,新一轮的竞争即将开始,馆主会带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前来‘头目’所在的武馆踢馆,踢馆成功就是通过初试,可以进入下一轮比拼。今年的‘头目’就是这间腾裕武馆,今天也是正大光明踢馆的日子,越夜会越精彩哟。”
“然后呢?你带我来这干嘛?踢馆吗?”德明皱眉着。
“王姬果真冰雪聪明,咱们就是来踢馆的,让王姬好好的放松放松。”梁乔良嘻笑道。
德明彻底的无语了:“你给我试试,打架怎么放松?”
“哈!”梁乔良自嘲地轻蔑一笑:“小生一介文弱书生,怎配与王姬相提并论。”
说话间,他已自信地朝朱漆大门前的一排排魁梧健壮的门徒走去。
果然被人家拦住了。
这十来个“迎宾”架势中,突出了个师兄模样的圆脸男,他见来者纤细的身板,温文尔雅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健硕的同行,便直接下逐客令:“今天是我们周都武馆竞争‘头目’的日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内。两位如果有什么差事,明日请早。”
偏偏梁乔良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还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欠揍的样子道:“竞争就是比武的意思吗?不准闲杂人等进内?哈哈,是不是你们武功太差,花拳绣腿,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不敢让别人看见了?不过也理解,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会什么高深的武功,那三招两式,只能骗骗无知的百姓。”
当着人家地头这么嚣张地大放阙词,那十来个门徒当即不干了,簇拥而上,谩骂道:“死小子胡说八道,找死啊,信不信老子削了你。”
圆脸师兄单手把梁乔良拎小鸡似的举高,满脸煞气怒吼:“哼,我看你就是稻草人点火——惹火烧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敢来你祖宗的腾欲武馆撒野。”
突如其来的“悬挂”,是梁乔良此料未及的事。他脚丫扑空几番挣扎后,艰难地扭头求助于冷眼旁观的德明。
活该。德明咒骂道,比她还惹事生非。
虽则德明认为圆脸师兄教训合理,换自已被这样挑衅,早胖揍一顿。可梁乔良毕竟是和她一起来的,他有个三长两短,她脸上也无光。
于是挥动炊云剑,亮声警告:“把他放了。”
圆脸师兄不为所动,举起梁乔良像不用使劲似的,底气依旧充足:“今天不把这个臭小子打得满地找牙,就以为我腾欲武馆好欺……”
话未说完,所有人都没看清德明是何时动的手,只听见“哐当”一击,梁乔良重重地摔落,屁股着地双手支撑住卸力,令他骨头痹痛,嗷嗷地呻吟着:“痛……痛……”
圆脸师兄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收回了右臂,身躯微微弯曲,藏于怀心。脸青唇白,眉头在湿润的汗水中紧锁。尽管依靠强大的意志苦苦忍耐着不发一言,可闭合的上下齿却控制不住痛苦地颤抖。
以往德明只要一动手,体内就像释放出凶猛的猛兽,它会逐渐支配了德明好勇斗狠的本性。但这一次,她显得格外的平静。运气出击时,她脑海中始终浮现着一个聘婷身姿,喃喃细语:
王姬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不容易,更应该内敛沉稳,切莫再张狂盛气,处处树敌。
其他的师兄弟眼见着圆脸师兄受辱,纷纷亮出了兵器,怒吼道:“哪来的臭小子?敢来你爷爷地头撒野,活不耐烦了么?”
德明冷笑道:“你们才活不耐烦了,敢这么跟你祖宗说话,信不信我把你这小小的武馆给闹个鸡犬不宁。”
虽则她是答应了陈洛诗要内敛沉着,不再惹事生非。可说是一回事,真正发生事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明明有热血、爽快的解决方法,那些傲人的力量、人人膜拜的地位,都是她苦心争取而来的,她一直认为那些东西是她打造出最坚实的护盾,所以她总是急于证明,特别是那些不起眼的事件,最能激发她跃跃欲试的心。
早看破端倪的是圆脸师兄,他忍着剧痛,询问道:“这位少侠,我们‘腾欲展鹏’和你无仇无怨,向来行善积德,不敢说大仁大义,起码我们腾欲武馆的门匾也是在周都响当当。少侠年纪轻轻一身好武艺令人佩服,为何不走上正途,除恶扬善,却要与我们为敌?”
“哼,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没想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只不过最近我呢,舒服日子过久了,拳头发痒,想活动活动筋骨,于是我兄弟就把我带这了。”德明道。
“那敢情好!”闻声赶来的是一袭道袍的长须老头,应该就是馆主,恰好搭上话:“比武的话,这里地方狭窄,少侠内阁有请。”
“太好了!我可以大饱眼福了!”
梁乔良笑嘻嘻地摸爬起来,粘在德明身旁。德明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吸了口气。
在所有人的防备和仇视目光中,俩人随着长须馆主一路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