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陈呜灏母子返航之前,陈洛诗希望德明可以先行离去。她不可能一直活在的德明保护伞里,总要独自面对。
此时夕阳正慢慢西沉,天边印出霞光一道道红,蔚蓝的天空因这些点缀而多了几分娇俏。
夕阳虽无限好,可无情的黑幕在悄无声息中,慢慢的吞噬光明,释放黑夜寂静独有的冰冷。
这个时候的街道,为生活奔走的行人都不禁加速了归家的脚步,沿路摆卖的商贩边忙着收摊边骂骂咧咧,车水马龙绝尘飞过,三三两两的官兵如木偶扯线般巡逻。只有德明的漫不经心和周围萧条的景象格格不入。
渐渐暗弱的余晖下,她几番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进这座瑰丽华硕的都周第一酒楼——鹤江楼。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清风拂袖,德明大步流星地迈进门。堂内装置较一般的饭馆客栈果真精致豪华了许多,连跑堂端菜的店小二都是五官顺眼的青年壮小子。
案台记账的先生一眼就看出德明非富则贵,连忙逢迎上去,恭维道:“公子有礼了。请问是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一楼平民百姓居多,恐四方粗鄙的言语扰了公子的雅致,请移步二楼。那里不但琴瑟缭绕,还能透过窗台观望怡人的景色。”
这年头,没有察颜观色的本领,真不好意思出来混了。
德明是个看不破红尘的俗人,瞅见别人恭敬有礼的态度,不禁心情大好,顺势点了点头。
随后便有个十二、三岁的杂工童领着德明上楼。二楼宽敞芳雅,顶头镶注彩色石子,形状各异的窗纱中蕴藏了不小如花生大小的铃铛,追逐着清风,不时与琴娘相合奏。
霞双灯明晃晃地灼烧燃亮,德明得以将阁楼的一桌一椅尽收眼帘。同样,为数不多的客人也伴随的“咯咯”的脚步声,齐唰唰地迎接她的到来。
小杂童道:“公子,右侧窗边的位子就不错。”
未等德明回答,一把低沉的烟嗓音突然袭来:
“不用,这位公子是我的贵宾,我自会招待。”
言谈中,那人已来到跟前,是个浓眉大眼的俊小伙。他嘴角抹一弯坏笑,举止爽朗,不拘小节,又不失书生的朴实文静,一双黝黑精明的眸子极其大胆地上下打量着德明。
“是,两位如果有什么吩咐,可随时叫小人。”小杂童应答道一声后,便退落去。
这个陌生人的眼神中,掺杂了太多贪念,德明解读出最强烈的一种情感,便就让她面红耳热,如临大敌。
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况且对方明显还是个动机不明的聪明人,在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之前,任何的举动和言语,只会掀出自己更多的弱点。
似乎是观摩透彻了,那人收回笃定的目光,将身弯曲,沉吟道:“草民梁乔良,参见王姬。大庭广众之下,未免暴露王姬的身份,引起恐慌和不必要的麻烦,请恕草民没有行叩拜之礼的死罪。”
梁乔良沙哑的嗓音极具个人魅力,浑厚又不失穿透力,似一壶陈年佳酿,甘醇醉人。
德明大度表示:“无妨。公子如此为本姬设身处想,本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只是我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是如何认得出我的?你托我师妹找我,究竟意欲何为?”
梁乔良挺直了腰板,解说道:“邓锐捷向我透露过王姬大概的模样,绝对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小生在鹤江楼等了一天,当看到王姬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前方气度不凡的侠士必定是女人,虽然王姬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可练家子的男人通常比较豪迈,绝不会这般宁静斯文。加上王姬秀色可餐的容貌,自然骗不了我等‘凡夫俗子’。第二件事是,不管最后证实你是不是我要等的人,我都不想错过结交一个富有神秘色彩的朋友。至于目的……”
停顿了一下,他眸光盯紧了一脸防备的德明,真诚又狡诈道:“王姬未嫁,我未娶,良辰尚未配对佳偶,我意图最简单不过了。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啊?”
梁乔良大胆的阙词着实吓了德明一跳,一时间她不知道要作出何反应,才能抒发内心又羞又怒的情绪。
“王姬用过晚膳了吗?咱们就这样对峙着很奇怪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剑拔弩张,打架一触即发。你看,在场的其他人,都偷偷在看好戏呐。要不,咱坐下聊?”话锋一转,梁乔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德明冷峻如霜的表情,确实惹来满堂宾客的议论纷纷。她手中的耀扬的银剑,巧夺天工的花纹,既衬托了主人的英姿,又警告了窥探的众人。
这种人在店小二的眼中就是个“危险人物”,他们不管不顾,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赶走给所有的客人,把店铺砸的稀巴烂,搞得乌烟瘴气。最后留一首颇为讽刺的古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公道自在人心,英雄留情不留名。
呸,他若是敢留名,就算打不过报不了仇,也要天南地北大肆宣传他的“英雄事迹”,不把他的美名搞得人神皆知誓不罢休。
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掌柜稍稍察觉出劲头不对,立刻聚集了大批孔武有力的护院。敌不动的情况下,我们不动,一但风吹草动,群殴而上,尽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即使如此,德明丝毫不把众人带有审视目光放在心上,反而是梁乔良捉摸不透的居心,让她难以心安。
醉梦苑广集天下情报,德明自然早早就知道梁乔良这个利害角色。他家世代行商,涉猎堵多产业。他父亲是名成功的商贾,自全权接手家族生意后,纵横商界几十载,让原本富足的祖业推上了一个新高度,将梁家从默默无闻提升到万众瞩目的地位。梁乔良是独子,他才智双全,深谋远虑,但即没有从商的迹象,也没有当官的兴趣,隐约有风声指向他参与了几件重大的案件,可无论明月春怎么的明察暗访,就是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换言之,他既能操控大全,也能全身而退,永远立在不败之地。故此,早上邓锐捷提起梁乔良想见她,她本能就回避了。背景太复杂,与朝堂政治终会起冲突。
太聪明的人,她自知周旋不过来。
“不需要,本姬不饿!”
“那好,跟我来吧!”并未说明因由,梁乔良挑逗的眉头一动,大大方方地头前开路。
思忖片刻,德明还是迈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