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来到庭院,迎面就是乌泱乌泱的三、四十人,个个都是熊背虎腰、凶神恶煞的粗汉子。嘴里吐着不干不净的秽语,手里挥洒着刀剑,仗势像是毫无人性的野兽,下一刻便奔腾而出,撕裂一切。
见到此情形,慌得芮盈肉跳心惊,扶着主人不断缩后。
德明倒不以为然,全都是乌合之众,吓吓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还行,怎么可能逃得出德明的法眼?她一眼就看穿了这群人不是训练有素的护院兵丁,应该是那种廉价的地痞流氓。那些人没工作的时候是鱼肉乡民、横行霸道的恶霸。名声差,品德不好,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不屑请。唯一的好处就是什么都敢做,只要雇主吩咐,下至出门横行开路,上至为非作歹,做事丝毫没有底线。
当中着一身锦绣绸缎的贵公子,就是陈呜灏。他身边还站着被德明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厮:
“少爷,就是这个白面混蛋,来咱们陈府闹事,说要和小姐一起来谋害少爷你和夫人,争夺财产。”
这种见风使舵的马屁精最擅长就是搬弄是非,扭转曲直。
陈呜灏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德明一眼,鄙视道:“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来我陈府闹事?呵呵,我告诉你,你惹到你阎王爷爷了。今天就算老子把你杀了,官府也没人敢追究。”
有胆色。德明差点就鼓掌拍好了。姑且不论他身后这群“勇士”蜂拥而至也奈何不了她一根毛发。退一万步说,若她真的磕伤了破血了,真想把事情闹大,看整个理玄国谁人敢保他。
“洛洛,这件事,你想文办还是武办?”
德明一扭头,人呢?跑哪里去了?
跑屋子里面去了。当听到德明呼叫“洛洛”时,阵洛诗那麻木的内心为之一颤。
洛洛是她母亲专属名唤。母亲病逝后,这个专属的使用权就归到哥哥口中,他代替了母亲给予温暖和关爱。
可惜最后哥哥也死了。从那以后,世上再没人喊过她“洛洛”,再没有人保护她了。
“何为文办,又何为武办?”陈洛诗一撩衣裙,从容走出。
陈呜灏大声责骂道:“你还有脸出来,你这不知廉耻的狗东西,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谋害亲弟,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他娘的,给姑奶奶闭嘴,再吵到姑奶奶,把你逮进宫做太监。”
德明爆发了,一声怒吼,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武办就是把欺负你的人打得满地找牙,头破血流。文办……”
陈洛诗与德明肩并肩,淡雅一笑,道:“我好歹也是才女,自然不赞成武办。”
“好!”
德明惊叹一声,纵身一个鱼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地并“哐当”,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陈呜灏脸上,余力挥洒不去,让其几步踉跄,晕眩在地。
“虽然洛洛说要文办,但你的嘴巴太臭了,不打你,姑奶奶心里不解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住了,陈呜灏率先反应过来:“还愣着干嘛?杀了他,五马分尸。”
他的随从像扯线木偶般机械行动,德明扬起炊云剑,亢声道:“姑奶奶不是来打架的。”
陈洛诗出言制止:“二弟,不得无礼,伤了王姬,是杀头的大罪。”
小厮将陈呜灏扶起,阴阳怪气道:“笑话,堂堂的王姬怎会出现在这个寒酸的地方?更何况王姬是当今王上的妹妹,是女的。”
“陈洛诗你不要信口雌黄,诸多狡辩。冒认王姬是大罪,你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个野蛮人就是王姬?”话语中虽充满了质疑,可气势越来越弱。他细细打量着德明,觉得她皮光肉滑,眉梢眼角既英气又柔和,寻常男子很少会这般细致漂亮。
“本姬来这之前,听说陈二少爷在府邸招呼贵宾,这个贵宾便是一朝宰相的公子,夏伯誉。巧的是,本姬和夏大人交情甚好,你请夏大人过来,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德明谈笑风生道。
“哼,夏大人何等尊贵,怎么会见你这等冒牌货。不要痴心妄想了,快快磕头认错,老子留你一条全尸。”
即使有这个可能,陈呜灏也不相信。
德明“咯咯”笑了,收敛了张狂,美目流光一转,媚眼如丝,丽声道:“洛洛是嫡出之女,自幼极尽宠爱,见多识广。眼界和人脉不知要高出你多少倍。你就不怕我真的是王姬?”
德明三言两语间,准确无误地击中陈呜灏的忧虑,使其哑口无言。
“这……”
“不要这个那个了,本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马上去告诉夏伯誉,说德明王姬玄钰瑶召他见驾。若他不肯来,我就是假的,若他飞奔而来,就另当别论。”
“好,既然你非要惊动夏大人,我就如你所愿,请夏大人来好好惩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尾随陈呜灏离开。未走几步,突然停住了,人群中自动让开一条小路,陈呜灏从中窜出,道:“你该不会趁机逃跑吧?”
这才是真正的笑话,德明想走,千军万马也留不住。
“你可以剩一半人看管我。”
“陈四,你留下来,跑了人我拿你就办。”
那小厮“喏”一声应答。
旧院里总算清静了。德明回到了陈洛诗身边,不禁问道:“洛洛,你不是说你们陈家人看人很准吗?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酒囊饭袋。”
陈洛诗冷冰冰回答道:“不是所有姓陈的都是我陈家人,就像二娘也叫娘,却不是我亲娘一样。”
“没错,好戏怎能少了她呢?”德明对着庭院高喊道:“去,追上你家少爷,让他把二夫人也带来。”
小厮陈四左右为难了,摇摆不定。德明皱紧眉头,又是一声呼喝:“还不快去。”
“是!”吓得陈四撒腿就跑。
“芮盈!”
似催命钟一响,芮盈腿脚一麻跪地洒泪道:“王姬恕罪,奴婢不知王姬光临,多有得罪,望王姬海涵。”
德明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笑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请你到大街去帮我买些甜食回来。陈呜灏一时半刻怕回不来。”
夏伯誉听到“玄钰瑶”三个大字,估计慌成变色龙。他第一时间肯定问清来龙去脉,再猜测德明的意图,最后想好万全之策、脱身之计,才姗姗来迟。
陈洛诗安抚道:“芮盈去吧,你不是说王姬可靠吗?她不会害咱们的。”
听到自家小姐的劝说,芮盈悬在半空的担心总算放下。她站起身,破涕为笑道:“奴婢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