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杨红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时间一晃，就到了农历二月份，煤炭生意的惨淡似乎越发应验了那句‘神仙难过二三月’的俗语。不过根据往年的经验都是这个样，杨红暂时也没办法。
如果根据去年整年的收入计算，纯利润能有六七万，比外面进厂打工要划算得多。可是现在他自己单独做生意，并且请了自家二爷来帮忙，先不说工资能开到多高，最少也得比外面平均工资相差不大吧！也就是说一年下来，单单是杨太的工资就得减去四万多，按照去年的收入来计算的话，那么杨红自己的纯收入一年才三万多，这还是按照去年生意好的情况下计算的，倘若今年生意惨淡一点，难道自己去喝西北风？
更何况，在杨红心里，今年借驾照这个事情也许会是自己这辈子都能够铭记的一个教训，不管什么东西，都要自己有，才能够再需要的时候不去求别人，甚至有时候低三下四去求了，别人也没答应。比如，借驾照。
他今年的目标很简单，考驾照，买车。别管车子好不好贵不贵，自己得先有一辆。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一辆八九万的、是轿车的，就足够了！
所以，如果这生意就这么按照往年的经验来做，那么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么一想，这半个多月下来，杨红心里越发着急，就连脚已经好了的喜悦都被冲淡了许多。
最近天气逐渐转好，杨红也就没有烧柴火，那几个每天来蹭火的摩托车司机也没了踪影。每天就只有自家二爷和他一起枯坐在煤场里，日复一日。
二月初二，脚已经好利索的杨红没有像往常一样枯坐在煤场里，而是大清早的就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沿着外环而去。
从外环到城区，再到老车站，之后交警队，樊家鱼塘，最后是建设路，中医院，职中。一条路线几乎将县城里所有卖煤的场所走了个遍。
杨红知道二三月生意惨淡，可这些道理都是自家老头子和其他那些做煤炭生意的人聊天总结出来的道理，他想自己去亲自走一走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惨，有这么淡。
杨红大概估算了一下，整个县城里做煤炭生意的有四十家左右，总不能每一家的生意都这么惨淡吧！
从早上到中午，杨红差不多走访了规划路线的一半，这么一圈走下来，杨红对于生意惨淡这几个字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每走到一家，都会以买煤的顾客上门，询问价格，然后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些生意人的经营状况。
在已经有过的这些煤场里，做生意的人有老的中年的年轻的，不过生意几乎都是一样，惨淡。
并且县城就这么大，大家的价格都相差不大，就连煤炭的质量也都没什么悬殊。
杨红来到老车站时，挑了一家以前读书经常吃粉的摊子吃东西。这家摊贩是一对老人，味道不怎么样，胜在数量多，价格实惠。来这里吃东西的一般都是这附近在工地上干活的或者是对面拉板车生意的人。看似一个小摊点，生意比一些租门面挂门头打招牌的店面来得更好。一般的门面一碗粉七块，她只卖四块，而且数量还多，对于这些紧着钱袋子过日子的人而言，好不好吃都是其次，能够填饱肚子就足够了，哪里来那么多穷讲究？
吃过东西，付了钱，接了一杯免费的自来水一饮而尽，杨红骑着自行车继续往下一家走，樊家鱼塘这边挨着有七八家做煤炭生意的，算是整个县城几个集中区域之一。建设局，樊家鱼塘，中医院，南门桥至县医院这一段，这四个点是整个县城最集中的地方。杨红刚刚已经走过了南门桥，那里的五六家生意也不怎么样，在四个点里也是垫底的，其次是中医院，剩下的樊家鱼塘和建设局这两个点的生意不相伯仲。
杨红一家接着一家走过去，只有一家在用箩筐装着几百斤煤准备给顾客送过去，其余几家都没有多少生意。
来到建设局时，这几家的情况也差不多，生意惨淡，甚至杨红来到最后一家时，看到那个老板在他煤场对面的麻将桌子上坐着打麻将，听老头子说，这家麻将馆好像也是他开的。
最后走到中医院，情况也一样，有家直接煤场都清空了，看样子准备不做煤炭生意了。
骑着自行车往自家煤场走去，杨红心里有些沉重，因为他突然想起前不久听到的一个消息，似乎是在大力推广用电取暖。而且现在县城里也在大力修建着一栋栋高楼，而听别人说，以后这些高楼里是不准烧煤炭的。因为灰尘大，而且容易引发安全事故，所以等到这些大楼修建完工，更多的人住进去时，烧煤炭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煤炭生意又该怎么做？
摇摇头，杨红自嘲一笑，现在都没想好怎么做，几年之后的事情又考虑啥？
将县城里做煤炭生意的看了个遍，越发理解‘神仙难过二三月’的同时，杨红脑子里也在思索着今后的出路，既然已经进入这个行业了，自然没有中途退缩的道理。
只是又该如何做呢？
回到煤场，二爷杨太坐在一旁发呆，手机里播放着不知名的歌曲，不过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应该铃声版的。
杨红打了声招呼，就抬出一张小凳子挨着自家二爷坐下。
二爷杨太和自家老头子虽然是亲兄弟，可杨太的身材并不高，只有一米六几的身高，胜在身材结实，有把子气力，一看就是个长年累月做体力活的人。而自家老头子有一米八的身高，身体很瘦，这一点杨红倒是遗传了父亲。
杨太递给杨红一支烟，笑问道:“想啥呢？”
点燃香烟，杨红也嬉笑道:“我在想这没生意，没钱给你开工资，难哦！”
杨太咧着嘴，也不看杨红，只是盯着那堆煤炭，语气平静道:“没钱就没钱呗，如果等到四五月都是这个样子，我就回老家种庄稼去，反正你二婶在家也忙不过来，我就当是来城里耍一趟了！
以前就觉得城里不好讨生活，可真进了城才发现比想象中更难。”
杨红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跟着叹息一声:“以前读书的时候时不时悄悄把卖煤的钱拿来用，每次被我爸发现时都会被狠狠揍一顿，现在才发现这个钱还真不好找，一分一角都是血汗钱。”
杨太拍了拍他肩膀:“你脚已经没事了吧？”
杨红嗯了一声，突发奇想的问道:“二爷，以前在老家，或者是在其他什么地方，你见过有人拉着煤炭下乡卖吗？”
杨太愣了愣，回想自己以往所看到的事物，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一般都是些卖水果的，或者收破烂的，要不就是卖一些吃的东西，或者是下乡收一些土产品的商人。”
杨红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你说如果我们下乡的话……”
说到这里，杨红脑海里计算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都说小生意靠守，大生意靠走。那么自己这不大不小的煤炭生意即应该靠守也应该靠走，两者结合起来说不定还能有奇效。
只不过这件事情在县城里还没人这么做过，得先了解清楚可以在说，而且这个办法行得通，也需要一辆小货车，而自己连个农机驾照都没有，还得先去考个农机驾照才行。
想到这里杨红再次骑着自行车去自家老头子的煤场，这件事必须得商量一下，如果能成，自己又得和老头子借钱买车才行。
生活压力，似乎越来越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