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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意

吴所谓趴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发现哭泣除了使自己更难过,并不能让自己的处境改变,变得好一点。于是她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们一会儿,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回尤林佳生前的家那里,继续依靠着围墙站着,等待,等待多投从院子里翻出来。

从白天等到晚上,等到肚子咕咕叫,肚子饿到痛,也并没有等到多投从院子里翻出来。

“死吧,都去死吧!你们这些坏蛋!”终于绝望,终于开始骂,终于知道自己还是留不住谁来陪伴自己。“没事儿,我还活着嘛!哈哈!没事儿!”干笑了两声,说了些并没有什么用的给自己打气的话,吴所谓拖着饿到发软的身子往利莫里亚大酒店走去,那里好歹是她的“家”。

为什么多投没有从院子里翻出来呢,他去了哪里?他能去哪里呢,还不是因为代达。

话说多投一翻进院子,就听见有人在叹息。悄悄猫腰摸过去,轻轻拨开挡在身前灌木的一条缝,多投窥见尤途站在廊前,凝视着一丛妃红色的半枝莲,神情很是哀伤。

“唉!”这样轻轻叹息着,尤途用手指沾了沾自己的下眼睑,仿佛在拭泪。“你最喜欢的花,我会继续养着它们的!我不是无情的人,我只是无奈!世界变化太快,太快!如果它能不变该多好啊!不过,其实这样也好,你们都早早去投胎吧,离开我这个,唉,不说了,我还得好好过我的日子嘛,对吧,毕竟我还活着嘛!唉!希望你们都不会回来找我,否则被新安装的这些预防措施伤到你们,又会增添我的罪过的!都去吧,安心的去吧,不要回来找我,千万千万!我不想再一次伤害你们!我不想的!”

“啊,这院子里装了防鬼的东西!”听到这儿,多投心内一惊。“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也许只是运气好,再待下去保不齐就会撞上了!”想到这儿,多投犹豫该不该继续在这院中寻找尤林佳的魂魄。

对着花抒情完毕,尤途返回屋中去,关上门,打开挂在客厅中的八哥的笼子,说:“去,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价钱了!让他快来给我把防鬼的那一套措施给我装上,要快,今天给我搞定!”

“是,主人!”八哥说罢,从笼中飞出,飞到厨房,从厨房的通风管向上直飞,一路钻出来。

八哥从通风管钻出来,掠过屋顶的时候,俯瞰见多投正急匆匆从院中翻出去,但他并没有从他翻入来的地方翻出去,而是换了个地方,与吴所谓等他的地方隔得很远。

多投急匆匆翻出院墙去是因为代达,并非因为怕防鬼的措施。虽然听了尤途的一番话,开始多投有些犹豫,但最终他都还是决定要留在院中继续找寻尤林佳的。可是突然之间,鬼伊洛感应到代达的状态很是不妥,这让它十分担心,于是不得不暂时放下这边儿尤林佳的事,赶去代达那边。为了尽快赶到代达的身边,所以它不想在吴所谓那里耽搁时间,便选择从院墙的另一处翻了出去。

鬼伊洛到达代达那里的时候,它看见代达正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坐在地上,勉强依靠着福清公主墓外长廊的栏杆,手与脚不停地颤抖着。

“你怎么啦?”鬼伊洛跑到代达身边蹲下身子抓住代达的手问。

“你回来啦!”代达定定地望住鬼伊洛,欣喜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抖成这样?”鬼伊洛仔细检查着代达的手足。

“没事儿!不管它!”代达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足,只是盯着鬼伊洛看。

看着面前的多投,一个男人的样子,自己的伊洛就被禁锢在这样与它不衬的躯壳内,代达的鼻子一酸,泪水溢满了眼眶。

“怎么会没事儿?你是不是连站起来都不行了?”鬼伊洛只是担心代达的手足,没有去留意代达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双手已经因颤抖而失去了力气,代达还是用双臂环住鬼伊洛,将它拥入自己怀中。“是我害了你!”说到这儿,代达哽咽住了,全身因为极度地悲痛而颤抖不已。“我,我……”终于无法再诉说下去,只剩下悲伤化作泪水不断流淌过他的面颊。

“唉,唉,两个大男人,注意点儿影响啊!这可是公园!”一个跟代达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牵着一条狗经过,看到代达与多投的情形,一脸厌恶地大声说。

“影响!影响!影响!我TM影响你什么啦?”代达想起当初自己与伊洛就是被这些并不相关的陌生人的集体偏执而搞到最终阴阳两隔,痛苦纠缠着愤怒,如火山爆浆在他的头脑里,禁不住朝那男人回怼过去。

“靠,好好跟你说不听是吧!”男人边说边放开了手里的狗绳。

男人牵着的是一匹被誉为白色骑士的牛头梗。在男人松开狗绳的瞬间,牛头梗如得了主人指令似的,向着代达猛扑过来。

鬼伊洛毕竟是个女人,见了这情形吓得呆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把背去挡在代达的身前。

那狗没扑到代达,扑到了多投的背上,张嘴就是一口,咬得多投的背鲜血淋漓。

见此情形,代达竟站了起来,一边左转身将多投护在自己的怀中,一边飞起右脚,脚尖直踹在那狗的头颈间,将那狗踢得后空翻一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你踢死我的狗!你竟敢踢死我的狗!你等着!你别走!你有种就给我等在这儿!”男人边说边转身跑了,不知是去叫人,还是溜之大吉了。

代达踢完狗似乎耗尽了气力,再一次跌坐倒在地上,怀中抱着的鬼伊洛便也跟着倒在了他身上。

“你没事吧?”鬼伊洛瞧见代达的额上冒出冷汗来,顾不得自己的背痛,紧着问他。

“我没事儿!”代达感到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脚了,但他不想伊洛担心,便这样说。“你的背烂了,你得赶紧去医院!”

“唉呀,你的脚是不是脱臼啦?”鬼伊洛发现代达的脚不对。“你还能走吗?”

“走不了!刚才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站起来的!”代达。

“走,我背你去医院!”鬼伊洛蹲下身来。“来,你趴我背上来!”

“不了,你自己去医院吧!先把你的背看看,血流得很厉害!我没事儿,我就在这儿等你!”代达。

“你不去,我也不去!快点儿到我的背上来!”鬼伊洛着急地放大了声音。

“我真的没事儿!”代达还想坚持。

“好,那咱们就都待在这儿吧!”鬼伊洛索性坐在地上。

“好好,可你能背得动我吗?”代达。

“我现在是个男人,怎么会背不动你呢!你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鬼伊洛蹲起身,一手扯起代达的胳膊,一手托过代达的大腿,身体朝前一倾,代达便顺势倒在了多投的背上。

多投背着代达站起身来。

“我压着你的伤口,你痛吗?”代达问伊洛。

“不大痛!没事儿!”多投说。

“你一直没去阴间吗?还是刚从阴间回来?你怎么找到我的?”多投边走代达边问。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手脚才会这样的?”多投不回答代达,只是这样问。

“我怎么都找不着你!怎么都找不着!”代达说。“没有办法,就回来这里,想看看安妮和季意醒了没!哪知道他们都又被鬼寄宿了!我想阻止那两只鬼带走他们,结果拉扯着就被它们推到了地上,突然变成这样了!就这样而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我的身体没有这么差的!上回我堕楼,背我去医院的也是你吧,伊洛?你什么时候回到我身边的?还是,”代达想起自己伞里的伊洛的指骨。“还是你从来都未曾离开过我?”

多投沉默了一会儿,说:“以你的身体,的确不可能被推一下就这样的!你,你是不是在阴间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

经鬼伊洛这么一问,代达想起自己影子灵魂的遭遇来:“我的影子灵魂在阴间的时候失掉了手足来的!而且它最后整个被烧掉了!可是我的灵魂还在啊,所以应该不相干吧?你一直陪着我,所以才会在我每次有危险的时候,指骨都会向我发出信号,而我也总会获救是吗?为什么你一直在我身边却不让我知道呢?你知道我的痛苦的,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不让我知道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呢?”代达把脸贴在多投背上的伤口上。“很痛!我一直都让你很痛是吗?你知道跟我在一起,你永远都只会是不幸是吗?所以你想远离我是吗?可是你又担心我,所以不舍得离开我是吗?”

“好了,车来了!去完医院,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就别说话了,休息一下吧!”多投背着代达上了车。

在医院,处理了多投的伤口与代达的脱臼,多投为代达租了一把轮椅,带着他往利莫里亚大酒店来找吴所谓。

“别敲啦!人都死绝啦!”多投才抬手敲了二下3388号房的门,门里就传来吴所谓的怒吼声。

“吴所谓,是我,多投!”多投温柔地在门外说。

“多投,多投!多多投胎去吧你!少来这儿烦我!本奶奶没空!”吴所谓听见多投的声音更气了。

“我知道我刚才偷偷走了是我不对!所以我买了好吃的来给你!你闻闻,好香的!”多投晃了晃手里的腊牛肉夹馍。

装着夹馍的塑料袋没晃几下,门就开了,饿的发慌的吴所谓冲出来,一把抢过多投手里的腊牛肉夹馍,塞进口里,大口咬下,也不细嚼就赶着往下咽,肉和馍卡在食道里,噎得吴所谓用她的小手使劲去敲自己的胸口。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多投瞧着这孩子,感觉到心疼。

听见多投这样说,吴所谓一边咬嚼着夹馍,一边抬眼瞪住他,口里含混不清地喷着馍渣说:“你又回来干嘛?你不是已经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不要你呀!我只是当时急着去救你大伯!”多投指了指代达。

“重色轻友!”吴所谓仍然气愤不已。“可是他也不算色呀!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都不知道你图啥?奇怪的女鬼们!”

“呃!”代达感到尴尬,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多投到不介意,笑笑说:“那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进来吧!”吴所谓说罢,先返身向里走去,一瘸一拐地。

“你怎么啦?怎么一瘸一拐地?”多投推着代达往屋里来,发现了吴所谓的异样。

“我刚才想下包方便面吃,结果锅翻了烫了脚,面全掉地上了,都吃不成了!还好你来,要不然我真是饿死啦!还有吗?一个不够吃!”神速地,吴所谓已经在开门进屋的这极短的时间内吃掉了几乎整个夹馍。

“哦,还有!”多投把放在代达腿上,原来准备给自己吃的夹馍拿起来,递给吴所谓。

“让我看看你脚上的烫伤?”代达说。

“干嘛让你看!”吴所谓并不领情。

“你让你大伯看看吧,他是医生!”多投走到吴所谓身边,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把她那只烫伤的脚从拖鞋里拿出,抬起来给代达看。

“哟,起水泡了!这儿有土豆吗?”代达问。

“有!”因为给吴所谓做了几天的饭了,所以多投对这屋里有什么菜很清楚。

“先切个土豆片给她敷上吧!然后你去就近的药店买烫伤膏和针管来!”代达。

“这么严重,不如送去医院?”多投。

“不用!用针管把她水泡里的浓抽了,抹上烫伤膏就可以了!”代达。

吃第二个夹馍的吴所谓已经没有那么饿急了,所以她边吃边看着这两个陌生人为自己操心忙碌着,突然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才行。

“大伯,你的手和脚为什么哆嗦个不停啊?”吴所谓问代达,很乖巧地叫他大伯。

“呃!”吴所谓这一声大伯叫得代达浑身不舒服,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他自觉与这个不知该不该算侄女的小孩子还很陌生,此刻还难以适应她对自己的这个称呼。

“对了,正要问你这件事呢!”多投见吴所谓起了头,便把代达的影子灵魂去到阴间,并被烧毁的事对吴所谓讲了一下,然后问。“你大伯的手脚抖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不可能吧!”吴所谓想了想说。“虽然人的灵魂能够进入阴间!”

“人的灵魂能够进入阴间吗?不是说人的灵魂进入阴间会被撕碎吗?”代达插口说。

“人的肉体进入阴间才会被撕碎,但灵魂是不会的,是可以进入阴间的!只不过,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让自己的灵魂进入阴间,怕回不来!所以多数人都会让给自己做一个影子灵魂进入阴间,因为影子灵魂即使回不来,也对活人本身没有什么影响!”吴所谓。“所以如果你的影子灵魂全都被烧了,应该不会影响你的手脚才对!”

“那会不会是这样呢?”听了吴所谓的说明,多投便又把代达的影子灵魂在阴间失去手足的事对吴所谓讲了。“会不会是你大伯的影子灵魂把手脚落在了阴间,所以你大伯的手脚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单是留在阴间,那是不会的!但如果被某些阴间的鬼得了,拿它去作了什么,对它有了特别的操作,那么就有可能会影响活人本身了!”

“这么说,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帮你大伯找回他失落在阴间的影子灵魂的手脚啊?”

“哇,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吴所谓惊呼。

“那可怎么办?”多投愁态立时溢上眼眉。

吴所谓见多投是真愁,歪着头想了想说:“嗯,虽然我是不行,不过我知道有人行!”

“谁?”多投急切地问。

“就是我们找尤林佳时去请教过的那个住在湖心岛上的先生呀!”吴所谓。

“啊,是他!那先生叫什么名字啊?”多投。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先生!”吴所谓。

“那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先生的?”多投还是想对这个吴所谓口中的先生多了解一些,以确定其是否可靠。

“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们就已经认识了!我想,他大概是我还在乱葬岗混的时候认识他的吧?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儿,所以我怎么认识他的,我也不记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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