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上岛,多投发现接他们的依然还是上次那只长须牧羊犬,但却没有了那只异国短毛猫,而是换了另一只比利时牧羊犬。这是一只全身黑色,看起来极为凶猛的狗,一点儿不象长须牧羊犬那样可爱。不仅如此,长须牧羊犬似乎非常怕比利时牧羊犬,虽然两只狗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表现,但不知为什么,多投就是这么觉得。
照旧的,多投并不被允许上岸。船到岸时,岸上墩着一个黄表纸罩住的东西。因为被黄表纸罩住,所以看不出是什么来,只是形状上窄下宽象个秤砣,最宽处有二米左右,高也有二米左右。那东西见船靠了岸便跳入船中来,驮了代达的轮椅就走。
“唉,这怎么回事?”代达在轮椅中大声询问。
“没事儿!它就是专门来驮你上岸的东西!”吴所谓回答。
“那是什么?”多投不放心地问吴所谓。
“不知道,管它是什么?”吴所谓答。
“干嘛拿一块黄表纸遮着?”多投。
“不知道!在这个岛上闲事少管,闲话少问!”吴所谓说着骑上牧羊犬也跟着上了岸。
多投独自被留在了船上。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多投这次保持着与岸的距离,怕再被控制住晕厥过去,只远远地望着吴所谓一行往小岛深处走去。眼见它们走着走着,突然从那黄表纸中滚出一个什么来。牧羊犬瞅了那滚出来的东西一眼,吴所谓也瞅了那东西一眼,但都没有说什么,也没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行了。
多投想看清那东西,但那东西刚好滚进了高低起伏的路面上的低凹部分,所以多投从船上并看不见。但鬼伊洛很好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是从黄表纸中滚出来的。鬼伊洛心想如果自己能飞起来就好了,飞到一个比较高的地方应该可以看见那路面上的低凹部分,然而它并不敢飞,这岛防御这么严密,不可能不管空中的,自己可不想再被控制晕厥过去了。
不过就在鬼伊洛刚想放弃理会这件事的时候,看见一只鬼越过榆钱树飘了下来,飘落到那东西滚进的路面的低凹部分,将那东西拾了起来。鬼伊洛这下看得分明,那东西是一只死猫。心下正奇怪,黄表纸里怎么会滚出一只死猫来,就听那鬼瞧着那猫自语起来。
“唉,都是那该魂飞魄散的灵猫!要不是它干出这种事来,先生也不会把你们都关起来!唉,做人是命,做鬼也是命,怎么着都得认命啊!”那鬼说罢,提着那猫飞走了,自始到终都并没有发现,湖边船中多投体内有个鬼伊洛。
听了那鬼的自语,鬼伊洛心中越发感到奇怪了。直觉告诉它,这岛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与一只可能叫灵猫的鬼魂灵有关,可到底是什么事呢?直觉中,鬼伊洛觉得这件事挺严重的。
“伊洛!”
听到这声音,鬼伊洛一惊,回头瞧去,却见一只鬼正从水上飘来,样子陌生,自己并不认得。
“怎么,我脱了肉身,你便认不得我啦?”那鬼见多投一脸困惑,这样问说。
“你,你是?”鬼伊洛究竟认不得这只鬼是谁。
“我是丰纹呀!”鬼回答。
“丰纹,你,你怎么来啦?”鬼伊洛诧异非常。
“听说这儿的先生能知阴阳间事,我专来问他一问!你呢?”丰纹。
“我也是和人来问他事的!你放开蓝美啦?”鬼伊洛。
“怎么,你要跟我抢那肉身吗?”丰纹。
“哦,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鬼伊洛。“你是来问你女儿在哪儿的是吗?听吴所谓说,它现在跟斯塔在一起呢!”
“我没有女儿,也没有丈夫,我就是我!”丰纹。“你是为那代达而来?”
“嗯,他的身体出了些问题!”鬼伊洛。
“你没问他是谁造成的?”丰纹笑笑。
“他说了,是你烧了他的影子灵魂,但那对他并没有影响!只是你把他的影子灵魂从阴间带出来时,那灵魂失落的手足可能不知被谁控制了,导致了代达的手足出了些问题!不过我不怪你,毕竟是因为我,你们母女才搞成现在这样的!”鬼伊洛。
“你当初就是这样做人所以才死的吧?现在还这样!我看你离魂飞魄散也就不远了!”丰纹说着便要飘上岛去。
“小心!”鬼伊洛扯住它。“这岛上有机关,不许鬼上岛的!之前我被这机关控制过,昏厥了很久!”
“是吗?”丰纹身子一扭摆脱开鬼伊洛的拉扯。“我却不信!”说着继续向前去。“啊!”尖叫一声,整个鬼体被弹到了湖中去。
从水中冒出来的丰纹并不甘心,它飘窜向高高的空中,再向岛上前去:“啊!”这一次,它的叫声更惨,整个鬼体从空中翻滚着跌入湖中去了。
“丰纹!丰纹!”见好一段时间,丰纹都未从水中出来,鬼伊洛望着湖水呼唤起来。
数分钟后,鬼伊洛瞧见丰纹从对岸的湖水中升出来,向远处飘去了。看到丰纹没事儿,放下心来的鬼伊洛,心再次回到代达他们的身上,心想,不知代达和吴所谓的情况怎样了?那从黄表纸中滚出来的死猫总让鬼伊洛感到某种不吉祥。
此刻的代达和吴所谓都已进到了鱼缸后的室内,并且吴所谓喝着喝着特调饮品整个人一歪睡去了。那琉璃杯从吴所谓的手中离开了一段距离后,倏忽消失不见了。代达也在蜡烛的香薰中感到昏昏欲睡,意识渐渐朦胧。
恍惚间,代达觉得自己来到了自己影子灵魂被焚烧的那片稀树草原。但丰纹和那龙卷风并没有在那里,而是有音乐传来。是一首代达从未听过的曲子,感觉非常古老非常古老。代达顺着乐声去寻,看见一棵约莫五六人环抱粗细的菩提树,树杈间坐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穿着二千年前的衣服,发式也是二千年前的,怀中抱着一只里拉琴,柔软的手指在琴弦间灵动起舞着,弹奏出古老而悠扬的旋律。代达听着那旋律,感觉到无比的安然,于是没有打断那少年,只是自己走过去,将身靠在菩提树上,仰望着无垠的草原与天空,感到某种渺小的感伤。
“你猜,二千年前,这里曾是什么模样?”音乐声停止,树上的少年这样开口。
“不是草原吗,难道,还能是什么呢?”代达回问少年。
“不,二千年前,这里曾是一片原始森林,成群的大象在这里漫游,狮群在这里寻觅它们的猎物!”少年。
“你怎么知道?”代达。
“我就是知道!”少年。
“少年,你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代达。
“我是你要找的人!我带你来这儿,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知道你曾经历了什么?”少年。
听了这话,代达一惊,朝前迈出几步,转身仰头再去看那少年:“你是先生?可你看起来只是个少年啊?”
“难道你不对你自己的现在感到奇怪吗?”少年低头瞧着代达反问。
“我?”代达想了想。“唉呀!我怎么能走了?我的轮椅呢?”代达吃惊地说。
“不必大惊小怪!你只是被我催眠了!”少年。“所有来找我的人都是带着问题来的,现在你可以问你的问题了!”
“这个!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你应当也已经知道了我要问的问题吧?”对于自己就这么被人控制了,代达有些不服气。
“我知道是我的事!你问是你的事!你若不问,我自不会答!”少年。
这位年少的先生勾起了代达的挑战欲,他卷起袖子,瞅准一根较低的枝桠,纵身跃起抱住那枝桠,脚蹬上树身,三两下,便爬上树,坐到了与少年相对的树杈上。
“既然你让我问,那么我就问了,你多大?”代达。
“你干嘛问这个?”少年。
“你看不起来不象个先生,倒象个后生,所以我想知道你多大,你究竟是先生本人,还是他的,呃,徒弟?”代达。
“你以上所问的问题我统统不回答!”少年说。
“为什么?不是你让我提问的吗?”代达。
“是我让你提问的,但我没说我一定回答啊!你可以问,随便问,但我想回答的才会回答!”少年。
“你让人提问,却又不回答,这不合适吧?”代达觉得二人间火药味越来越浓了,仿佛摆开了阵势的敌对双方。
“我让你提问,你也可以不问,我不介意的!”少年。
代达仿佛被少年将了一军,顿时哑口无言,内心有些恼怒这少年进一步对自己的操控,代达是崇尚自由的人,他这一生都在追求不被任何什么操控。所以此刻的情形让代达觉得这谈话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心想干脆走吧,不问了。身子都站起来了,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治病的,治病便是求人,人在上,己在下,要面对现实,不能赌气任性才是。
代达坐下来,改口说:“那么我问什么样的问题,你才会回答我呢?”
“不知道!看你问什么样的问题吧?”少年轻描淡写的回答。
代达忍下这口气,开口问:“我想知道我的手脚现在为什么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这个,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的手足被谁利用了!那个拾得你影子灵魂手足的,操控了你影子灵魂的手足不知作了怎样的用途,引起了你真灵魂对你影子灵魂的同步反应,导致你的手足不听你自己的使唤!”少年。
“那么请教先生,我该怎么办呢?”听了少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代达深感自己此时确实需要人的帮助,便起了虚心求教的心态,对少年的称呼也随即换成了先生。
“常用的有两种方法:一,为你重新做一个影子灵魂来替代你丢失的影子灵魂,然后再把这个影子灵魂全部彻底地毁掉,那么你原先影子灵魂所丢失的手足也就不再与你相关了!二,找到你丢失的影子灵魂的手足,毁掉它们!”先生。
“那么哪个更容易呢?”代达。
“当然是重做影子灵魂要容易得多!”先生。
“那么就请你重新为我做一个影子灵魂吧,先生!”代达放下心来。
“重做一个影子灵魂虽然相对容易,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不可能的!”先生笑笑。
“为什么?”代达才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因为做一个影子灵魂的钱可以买得下整栋利莫里亚大酒店!你觉得你有这个经济能力吗?”先生。
“你不是说这个方法很容易吗,为什么会这么贵?”代达。
“这个方法是很容易,但却极为费钱!”先生。
“它费钱在哪里呢?”代达。
“这个是技术问题,就象专利秘方一样,不可外传!”先生。
“那么第二种方法呢,也这么贵吗?”代达。
“不,它不贵,几乎可以算是免费,但却极难做到!”先生。
“就没有既容易做到又不那么费钱的方法吗?”代达。
“譬如杠杆,省力就不省距离,省距离就不省力,鱼与熊掌岂可兼得呢?”先生。
听先生这么说,代达便问:“那第二种办法具体要怎么作呢?”
“很简单,就是你自己去找你自己丢失的影子灵魂的手足,然后拿来我这里,我帮你毁掉它们!”先生。
代达一听,觉得这个好难啊,因为自己根本完全摸不着边际,不知该如何作,便接着问:“我自己去找!这要怎么找啊?”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不会找!但经过我给你的指导,你就会找了!而且我还可以助力你几样好东西,让你更容易找到你自己的手足!”先生。
“那你给我的指导与东西多少钱呢?”代达。
“虽然不需要买下利莫里亚大酒店那么多的钱,但对于你来说还是相当数量的一笔钱的!”先生。
听先生这么说,代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想这先生的二个方法恐怕对自己来说都是行不通的吧?
先生见代达脸色变了,安慰说:“你别担心,我给你的指导与东西分文不收!”
“为什么?”代达不信地问。
“当然是有交换条件的!”先生。
“什么交换条件?”代达。
“我想要你在你找寻你手足的过程中帮我找回我的一只宠物!”先生。
“是什么宠物?”代达。
“是一只灵猫!”先生。
“灵猫?”代达知道灵猫,但他也知道,子远城是没有灵猫的,即使在国外,灵猫也是重点保护动物,是不可能作为宠物被人收养的。
这让代达觉得奇怪,可他随即想起驮自己上岸的那黄表纸包着的怪物(代达当时并没有看到那黄表纸中滚出的死猫),以及吴所谓之前说过的话,在这岛上闲话少问闲事少管,所以代达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对此追根究底,毕竟这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干,自然属于闲事一类。不过,以这位先生如此奇怪的行事,其可信度有多少,自己是否可以相信这位奇异年青的先生呢,代达心中犹疑。
“你若不信我,可以去别处打听看看,也许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也未可知?”先生说出这番话来,等于一眼看穿了代达的心思。
不过代达到也不尴尬,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怀疑并不过分,只是他自知自己并没有什么其它别处可以去打听,所以他回说:“不如先生说说具体的方法,我看看我是否能办到可好?”
“你若不愿作这件事,我是不勉强的!但你若要作,”先生说着,自他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来,“你便喝下这马黛茶,算是你我之间定了口头的约定!”
盯着那葫芦,代达感到突然的惊慌,他觉得这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危险。
正在代达迟疑之际,一个不知何来的声音慌张地大声说:“先生,不好啦,有怨气,有怨气袭击了咱们岛!”
“怎么会?!”
先生这样说罢,代达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室内,而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确实坐着那少年的先生。就见那先生急步起身向室外去了。代达也想追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怎奈手足颤抖,坐在轮椅上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