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娇提着黑色垃圾袋，面目严肃地出现在导演的面前时，恰好碰到导演和人站在保姆车旁边聊天。
那人望过来时，飘在空中的老爷爷立刻精神抖擞，跑到那人身旁。可不是他们都熟悉的人——方医生吗？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导演看在刚刚交易的份上，语气难得平和一些。“如果节目遇到难处，你可以直接和园长沟通。”
方娇将手中的垃圾袋展开，挽起袖子捞出湿漉漉的棕熊玩具，袋子里的吊瓶被方医生帮忙取出来了。
“刚才我的学生们正在用这两样东西玩医生游戏。他们告诉我，这个不应该出现在幼儿园的东西是他们在幼儿园寻宝游戏时找到的。”
她冷冷地说道：“太危险了，必须想办法弄明白它是怎么出现在幼儿园的。”
“你是找我帮忙的吗？”
“警察局不会管这种小事情，孩子们还太小，缺乏分辨危险的能力，如果你大张旗鼓地搜查幼儿园，很可能打草惊蛇。你想让节目组怎么帮你？”
不在医院上班的方医生，穿着简简单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站在年过四十的导演身旁，像极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他三言两语地将方娇的目的一一道出，身旁的导演并没有任何介怀，反而赞同地点头。
听到问话的方娇舒口气，方医生问的是想让节目组怎么帮，就是肯定这件事节目组会出手帮忙。
“我的儿子很优秀。”
老爷爷淡然地说道，心底暗自可惜，直到他离世，优秀的儿子自始至终孤身一人。
“寻宝游戏。”走过来的一路上，方娇一直试图寻找合适的解决办法，不突兀地搜查整个幼儿园，并让幕后的人猝不及防。
既然孩子们玩游戏的时候发现它的，那就干脆再组织一次寻宝游戏。
说出来后越思量越觉得这个方法妙不可言。方娇抬头询问地望着导演和方医生。
方医生从善如流地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导演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医生，道：“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觉得是好办法，那就这么定了。”
即使寻宝游戏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导演并不想放弃这个节目，他神色复杂地思考一会，拿出导演的架势，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
“为了活动的保密，寻宝游戏的策划和道具，不能由节目组给出。你们两个人商量下怎么解决，商量好后直接告诉我结果。”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保姆车里。留下原地的两个人。
方医生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她。
方娇想要开口商量，却不知为何心里别扭，不想第一个开口。
“你们在谈情说爱还是欣赏风景？”
李哥一时没拦住，陈宇丝毫不掩饰地走上前，头上不知何时带着一款设计夸张的鸭舌帽，帽檐前串着三个银环，走近时，叮当直响，声音扰人点，却异常帅气。
“欣赏风景。”
方娇想也没想，下意识地选择了安全的选择。回答后，才后知后觉地解释，她来找导演的。具体是什么事，她并没有进一步解释。
即便知道刚来幼儿园不久的节目组里所有人，不太可能是放这个东西的人，但知道的人多了，信息的保密程度就会有所降低。毕竟，说出口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在场的人，谁看不出来方娇脸上明晃晃的心虚，只是都默契地没有说出口。
短暂的沉默后，陈宇将他闻到奇怪的味道，然后跟着方娇过来的事全部说出来。
“你说曾经在魏影后宴会上闻到的味道，是“极乐”吗？”
“没错。”
方医生不复刚才的淡定，难得蹙眉，厌恶地将垃圾袋放在一旁的地上。
“什么是极乐？”
方娇问出时，陈宇夸张地伸手揉乱方娇的头发，摘下帽子带在方娇的头上。这种举止明显超过陌生人社交的安全范围。但也许是颜值太高，方娇抬头看到他的脸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移动几步。
“我问了很蠢的问题吗？”
“没有。”方医生沉默一会，垂眸，像背百科词条一样解释了什么是“极乐”。
“极乐”是一种新型软毒品，致幻能力很强。它并不像海洛因，让人对药物产生依赖性。然而，它的破坏性比海洛因强百倍。
人只要吃了“极乐”，据说人的灵魂立刻被极带往没有忧伤和痛苦的极乐净土。
为什么是据说？
只因为吃过“极乐”的人，都会自杀身亡。即使自杀途中被救下来，也无济于事。
“还记得去年“极乐”第一次出现在新闻台，是一群中学女学生，携手跳进火车轨道，被飞驰而过的火车撞得血肉模糊的事情。”
陈宇满不在乎地插嘴说道。
“魏兰心的宴会上，有人在香槟酒塔里下了“极乐”，幸好被我识破，才救回宴会上所有人的命。”
“还不如，说是你的狗鼻子救了大家。”
李哥小声嘀咕地说道。
也许是因祸得福，陈宇的星途自此一帆风顺。毕竟总有人领这份救命恩情。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方娇脸色惨白，惊骇地说道，意识到后，连忙将手中的棕熊甩出去。
稍微平静后，脸色难看地说：“为什么这种东西还会出现？”
“还能为什么？有人想买，自然有人想卖。”
“谁会想买这种东西？”
脱口而出后，方娇身躯僵硬，明明午后阳光照在身上，却仿佛如坠寒冰。她有点茫然地望向周围的人，突然间心中升起不安。
谁会想买这种东西？
想死的人，想让人死的人。
方医生轻叹口气，作为医生，看过太多的死亡，人性的美和丑在死亡的面前暴露无遗。他早已经过了相信世界上都是好人的年纪。
陈宇虽然不会有方医生那种职业带来的深刻认知，但身边至亲人的死亡，他也经历了许多次。甚至，心底有点羡慕方娇的“无知”。
孩童时，世界是被装在玻璃球里的，安全、无害。成年后的世界，更像时被打碎的玻璃球，到处是玻璃渣，一不小心踩上去，鲜血淋漓。
“你可是落落的老师，怎么胆子比老鼠还小？真不放心把表弟交到你的手里。”
陈宇装模作样地唏嘘几句。
效果却立竿见影。
方娇心中的胆怯如潮水般退去，狠狠闭上眼睛，心中为自己打气，再睁开眼后，安静地，从容地望向他们。
“如果真的是“极乐”，寻宝游戏去玩吧。太危险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参加。如果发生意外……”
方娇呼吸急促几下，即使只是想象，心中酸涩，眼眶微红，差点落泪。
作为“家长”，陈宇毫无疑问地站在方娇一边，他可不想表弟参加危险的寻宝游戏。
方医生默不作声地看他们，目光包容，并没有对他们的决定指责半分。
他捡起地上的棕熊，再次装进垃圾袋，沉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
“警察局。”
一直旁观的老爷爷，一脸欣慰，他理解他们的选择，更自豪儿子的决定。
“既然你们都不打算插手这件事，那就把它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