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贵人照例，用过午膳后来兰香园，带上一壶小酒。
她从不沾酒，劝了顾长洢好几次无果，于是每日在酒里偷偷掺水。
“走路走的我腿都酸了，哎....顾姑娘你听说了吗，穆将军昨日在寅茂镇立了功，今天进宫面来见圣上了。”她坐下以后，有意无意的闲谈，眼睛瞟向一侧不敢看她。
顾长洢没抱住，小猫一溜从她怀里跳下去。
青贵人发现她神情不对劲，慌忙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啊，我就是想到，这些年叛军作恶多端把人搅得不得安宁！幸好有穆将军我才敢睡个安稳觉。有感而发，顺口一提罢了。”
她看见顾长洢面无表情，看不见她桌子底下双手紧紧攥着裙摆。
青贵人嗫嚅了好久，还是决定说出来：“顾姑娘，有一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嗯。”
“我刚才，瞧见穆将军往兰香院这边来了！”
下一秒顾长洢飞奔似的往外跑。
被扔在屋里的青贵人抓起酒盅咽下一大口酒，略显局促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酒劲慢慢上来，青贵人不再焦虑，脑海里只剩下顾长洢给她讲的故事.................
从我记事起，就格外懂得怎么讨好别人。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们，但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免去一整年的苦，何乐而不为呢？
从此我爱上了说谎话。
陪客人弹琴作画是书寓的日常，有客人让我喝一杯的时候，我也会欣然答应。
我说：可以呀，不过你要搞清楚，我跟楼下那些小妖精不一样，要我陪酒，得加钱。
站在波光粼粼的水池中央，所有人都为我倾倒。我天真的以为他们，真如他们口中那般爱我。
有次我刚跳完一支舞从台子上走下来，一个醉鬼突然冲过来揪住我的头发。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妻子，边骂边掏出一把大剪子“你都嫁给我了！为什么还要搔首弄姿给别的男人看？我现在就剪了你的头发，看你还怎么勾引别人！”。
我被从台阶上一直拖到大厅中央，那些平日里对我百般爱慕的客人就在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后来再谈起这件事，他们是这么说的：还以为是醉春阁专门准备的表演呢，这才没拦。
怪不得看的如此津津有味。
柳姑姑又告诉我，我得当上花魁，这样那些男人就必须仰视，谁也没资格随便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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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将军这一套大义灭亲，玩的可真是绝妙啊，不仅在皇上那里立了功，还把自己的嫌疑也撇的干干净净
“跟您走得亲近，可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在权力面前，不管是最喜欢的女人，还是最好的兄弟，谁挡路了，就把他变成脚下的一块烂石头。我还得好好向穆将军讨教讨教，如何才能做到此般不近人情
“哦，穆将军莫要担心，那位顾姑娘，我替你上心照顾着呢......
聂终的话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驱之不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穆璟一句都不反驳。
忍气吞声从来不是他的性子，任由聂终侮辱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他说得没错。
在皇上面前领下那份荣誉的时候，他只觉得羞愧难当。
穿过了萧瑟的矮墙，空气愈发冰冷。穆璟步伐很沉重，后背的阴影扯得他快要走不动路。
他朝向冷宫的方向，影子和柳树的枯条一起，留在红墙上。
顾长洢胸口埋着七上八下的悸动，急急忙忙跑到院门口，手扶着门框张望。
一条路从东通到西。
空无一人。
在她看不见的转角，穆璟背靠冰冷的墙站着。
这一墙之隔，又让他见识了自己的软弱。
把顾长洢送走的那天晚上，是吴齐护送着她进宫的。
后半夜吴齐回到将军府，穆璟书房的灯还亮着。
穆璟叫住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手底下烦躁的翻着书，问：“听说今天平德的人进来了？”
“少主。你回府之前，他们去找过顾姑娘了。”
“你说什么？”
“他们去找过顾长洢了，告诉她如果违抗圣命，她自己就是活罪难免，还会连累穆将军革除官职。”
吴齐知道一切，故意没告诉少主，因为他不想让顾长洢留在少主身边。
穆璟暴怒，挣红了双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情绪激动，揪住吴齐的衣襟把他怼在柱子上。
吴齐面不改色，因为他并不后悔这么做。
穆璟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
已经晚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又一遍质问，语气逐渐由愤怒变为懊悔“这样我就听得出来，她在口是心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