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跟来的。”许霄弦右手捂着往外冒血的腰，一瘸一拐逞强往前走。
苏悯瑶倔强地追上去扶他：“我自己要来的！我已经长大了，我有权利选择去哪。”
“你已经看见了，我是叛军，现在身份暴露了，朝廷无时不刻不想杀了我！每天东躲西藏在刀尖上过日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停下，回头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企图吓退小孩儿。
因为受伤过重，此刻他脸色苍白，只有眼睛里还透着坚定不移的信仰。
“我....我可以照顾你啊！”她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可还是控制不了鲜血往外喷涌，她无助地哀求“求求你了....许公子咱们别走了，先想办法止血吧！”
“别自以为是了行吗？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只会拖累我！”他毫不留情地甩开她。
苏悯瑶站在原地，两侧是青翠的山峰。
她透过泪眼朦胧呆呆望着他在山林里远去的背影。
许霄弦又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一头栽进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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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茂镇是亡灵的栖所，也是起义军的据点之一。
当有人报告发现穆将军在寅茂镇上岸以后，许霄弦迅速指挥同伴从另一个渡口转移，他自己做断后，迟迟没走。
他顺着灰暗的旧街市踱步，终于在河岸边看见了那个传闻里杀人如麻的野兽。
穆璟静静坐在码头，没带一兵一卒。好像收起了尖牙利爪，成了一只毫无攻击性的猫。
月光洒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四周似乎也亮了些。
许霄弦停在街道对面。
穆璟背对他坐在围栏上，旁边是一颗大樱花树。他正出神地看水上的那个雕刻精致亭子，仿佛穿越时空还能听见祭祀时的钟鼓乐声。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儿？”他早感受到身后有人。
“我太了解你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吧。我问也是白问。”许霄弦翻过围栏，一同坐下。
穆璟双眼不动声色的望着水面：“所以....你其实是叛军对吧。”
许霄弦深吸一口气，坦然的咧开嘴角：“既然到这一步了，我也承认吧。我加入起义军五年多了，现在，算得上是起义军里的二把手。”
“混的不错啊。”他由衷地夸赞自己的敌人“不愧是我兄弟。”
“之所以一直瞒着你，是怕让你为难....”
“你是怕死吧？”
许霄弦笑了笑：“你不会的。”
许霄弦了解，他最重情。
“我会。”穆璟嘴很硬：“下次再见到你，我们就是敌人了。”
“现在你都知道了。那我之前在你身边潜伏那么久，你难道不担心我打探朝廷机密？”
穆璟沉默了一会：“你也不会。”
他的兄弟，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决不会使用卑劣的手段去完成自己的抱负。
晚风将樱花的香气弥卷，许霄弦仰起头，零零碎碎的星尽收眼底，模糊，又逐渐清晰。
此刻不言而喻的信任，省去他千言万语。
“其实这些年，我也过得很纠结，兄弟和毕生的理想，我一个都不想放手。”许霄弦说“真怀念小时候，在郚倾城的满口大话无忧无虑，在易剑山庄里习武修行，溜下山偷懒儿。没想到长大以后会背道而驰，现在的你我，有着截然相反的信念，水火不容的立场。我已经努力试着让一切不要变，但叛军和朝廷终究无法共存，大战迟早回来的，穆将军，你和我终将利刃相见。”
穆璟深思，他说的这些，他也明白。
“既然拯救世间疾苦是你的追溯，你也下定了决心，那就去做吧，不必顾及我，我不会劝你改变自己的信念，也同样不会对你手软。”他声音低沉富有力量“毕竟我穆璟的兄弟，都不是软弱之辈。”
亭子里的铜铃被绳子拴在一起挂了一圈，在缠绵的风里轻轻摇晃，却生锈不作响。
许霄弦扔了一块石头砸进水里，闲谈似的：“还记得我跟你去易剑山庄时路过的村庄吗？像那样被战争毁灭的，还有成百上千个。”
“给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可没你那么慈悲。”
“穆璟，其实你能判断的了是非。你早就怀疑过朝廷粉饰太平，如今的盛世都是聂川自欺欺人捏造的假象。”
“那又怎样，我不在乎真相。”
“我知道你有苦衷，在鲁横之的控制下没有别的选择。但如果你想弥补老郚倾王，完成他的遗愿，就应该先弄清楚他的初衷。他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事业成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难道是想让你烧杀抢掠不顾百姓安危吗？”
不，老郚倾王死后多年仍受众人敬仰，是因为他的爱兵如子，赤胆忠心。
“错的不是你，也不是老郚倾王，是这个世道变了，谁也没有想到朝廷会被腐败和斗欲侵蚀，聂川早就没有登基时的初心了。”许霄弦严肃至极。
穆璟眸底泛起轻微的波澜，正准备继续听下去。
忽然一支冷箭嗖得飞过来，他一回头，只见它已经从背后将许霄弦戳穿。
他从栏杆上掉下去，蹲在地上忍着剧痛把箭头折断。
穆璟一个翻身挡在他前面，抬头在门窗间搜寻弓箭手的位置。
“你带了兵？！”许霄弦不可置信“为了把我引进陷阱，你把自己当成诱饵？”
穆璟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来不及解释，挥刀挡开又攻击过来的箭。
乒乒乓乓好几声响过后，残箭落了一地。
“你快走。”穆璟抽空回头，发现许霄弦已经跟一群人交战起来。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那些黑影。
许霄弦中的箭上有毒，明显慢慢虚弱，冰冷的刀刃在他身上捅了数道。
穆璟正欲参战相助，就在这个时候，鲁横之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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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
聂川就寝前，平德公公多了一嘴：“皇上，白天的时候有人看到，穆将军离开您这儿以后，往冷宫那边去了。”
“穆将军去冷宫做什么？”
“嗐，您是忘了吗，顾姑娘住的兰香院，不是在冷宫边儿上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