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聚力往起爬了两次,两次都失败了。他头脑意识清晰无比,但身子却像口被抽干了水一样的枯井。王镇身子发抖,心里更是颤抖:“这不是喝醉了,而是中毒了。“”他尽力扶着门框,放弃了想站起身的打算,缓缓转过因虚弱而扭曲了的脸,艰难的提醒着屋里的兄弟:“酒,酒…里…有…”
管家的出手比他的当家吼出那个“毒”字要快,右手一扬,抽出了桌上的刀,疾如迅风的扎向隔壁左手边大汉的胸口,饶是如此,仍旧点了个空。铁塔心中早已有备,身子一旋,双足在地上一蹬,身子擦过刀锋与管家来了个脸对脸,躲过了这速如雷电的一击,然后把手中的筷子横插进了管家的脖子。血喷了出来迷了他的眼睛,铁塔顾不上抹,生死关头,不容片刻分心,而血红的视线里,护院急速的起身想拿酒壶当武器,身子却站立不稳的晃了一下,就这空档的一瞬间,管家侧倒的身子撞翻了桌子,桌上的陶陶罐罐碎了一地,酒壶滚落一边。护院当机立断放弃酒壶,转身朝之前他放到屋角的猎叉奔去,几乎同时,铁塔从管家手中夺下的鬼头刀也飞了过去,跌跌撞撞的身躯躲不开精准的飞刀,鬼头刀穿胸而过把护院钉在了地上。
胖厨子迟钝的像头吃饱了的猪,懒得身边因打斗死了两人也没有反应,屁股仍旧不离凳子,手里依旧握着杯子,而杯里的酒抖洒空了,眼睛也没注意,只顾着颤抖下巴、圆睁双眼看着行凶的大个子。
铁塔知道这不是个可以造成威胁的人了,胖子完全是吓傻了。铁塔“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冷漠的眼神瞧向了那个失了神色终于露出疲态的老人。当家正痛苦的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边吼边呻吟,一手掌着地另一手狠狠的撑着腿,似乎仍想再试一次看能不能保持尊严的站立。最后老人放弃了徒劳的努力,恨恨的喘着气嘶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铁塔像看着个傻子,毫无顾忌的笑了,“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冤无仇的,害命当然是为了谋财。”
“银子,银子没人说要少你。”
“是吗?可惜,我想要的不止是那二百两赏银而已。区区二百两,能干个啥?啥也干不了,连一处像样的院子也买不下。”铁塔盯着地上的老人,“而据我所知,这庄子里似乎另藏了一个不小的宝藏。”他干咳两声,边说边缓步朝当家走去,“王当家,那不是你的私人财富,把它交出来,我不但饶你不死,还分你一成怎样?”
铁塔带着胜利得意的姿势似乎要去搀老人一把。老人却冷哼一声,不说话却回了一个轻蔑的笑,而老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把匕首,不等大汉走近,决绝的把铁器扎向了自己的胸口。
铁塔疾步上前想要打断还是迟了一步,刀子正中心口。老人去得很快,但不安详,停止了呼吸还睁着那双眼。铁塔瞧着老人遗留人世的眼神狠毒渗人,心里打了个颤,无言的拿手把死人眼皮合上。扭头就注意到仅存下的胖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酒壶在往嘴中灌酒。他过去一把夺过胖子手中的酒壶,“都说了酒里有毒,你还要喝,找死不成?“
“毒,毒不在酒里…酒是是我拿来的,全程没离开过我的视线,毒一定是下在野猪肉里,肯定是你切肉时动的手脚.“胖子支支吾吾的分析。
铁塔饶有兴味的瞧了胖子一阵,“聪明人。”晃了晃酒壶,竟也学着黄胖子的样子,微微仰头,高举酒壶,一道酒线凌空射向嘴里,直到酒线变成酒滴,又晃了晃酒壶,证实剩下的小半壶酒确是全进了自己的肚子,“是聪明人就不该做傻事.“打一个酒嗝,狠狠把壶子通过木门远远砸出了房子,落到了院子,他擦一下嘴角,“命比啥都重要。你家当家白活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悟不透。我不打算杀你,只要你肯帮我个小忙。”
一旁的黄胖子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帮忙,也不接口,突然张大了嘴,侧弯着腰,伸出两指深挖喉咙,提气猛收小腹,伴随着一阵干咳声,吃进去的喝下去的东西忽然“嗤啦啦”从他嘴里又吐了出来,在地上散发出腥臭的气味。如此连续几次,干咳到眼泪鼻涕都流了一地,直到再不能吐出任何东西,黄胖子终于停止了动作,瞧他那神情,似乎要靠撑在桌上的手才能坐稳凳子。萎靡的他低头瞧着地上的脏污。闻着这滩腥臭的他,感到胸闷窒息稍微减轻了些,便拿手背擦掉眼角干咳而出的眼泪,又擦了擦嘴边流出的口水,重又坐直了身子,胸膛一鼓一鼓的“呼呼”喘着粗息起伏。
铁塔看着这个被恐惧泄了志气的可怜胖子,捡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从怀里套了个小瓶子摊在掌上伸过去,只简单的建议:“吃了它,它能帮你恢复气力。”
厨子并不吃,他连看都不看解药一眼,只定定的看着眼前大汉的眼睛,他从里面没看到杀气,竟透着真要替他解毒的真诚。可是地上明明躺着三个刚遭他毒手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能掩藏情绪的人。胖子一时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一个连女人是啥滋味都没体会过的大男人,没错,他还不想死,可对方要求的帮忙,他又真的帮不上,但他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哪怕只有一丝活的希望。“铁,铁塔兄弟,只要你留我一命,我愿意帮你。可你,你说这里另藏有宝藏,我却真的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见大汉不接口,只默默的瞪着自己,又问:“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我可在这住了六年。”
对方仍是不接话,沉默的注视让胖子好不容易镇静下来的情绪又微微动摇起来,他在判断自己话的真假,胖子知道。在未知的命运下,厨子的额头因恐惧沁出了紧张的汗珠,身子又不由自主的不易察觉的发起抖来。偷袭是不可能成功的,他没力气也没勇气,更何况,武艺从来不是他的强项,连身手比他强几倍的管家跟护院都没得手。。。漫长的等待,就在胖子实在忍受不住感觉情绪要崩溃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大汉终于有了反应,他身子往后一靠,后仰的背部把椅子靠背撞的嘎吱作响。“我相信你,因为这处庄子忠义堂已经接管了十八年。看来,你虽然替忠义堂服务了六年,但人家并没把你当自己人,否则你应该知道这秘密。这样也好,忠义堂既然不信任你,那你也没半点必要忠诚于它了。我的信息不会错,否则我不会冒这么大险,忠义堂可不是什么好的得罪对象。嗨,老老实实跟我一起找宝藏吧。“铁塔前倾身子,露出一丝笑颜。“只要把它找出来,我保证你到死身上也有花不完的银子。”
努力挤出的笑脸,铁塔自己看不到,但胖子瞧得清楚,窗子上昏黄的油灯照射下,带血的脸庞只笑出了狰狞,安心不了任何人。厨子战战兢兢,“是,是。我去给你端盆水,你先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