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晴一路小跑,拐出了小花园,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三小姐,二夫人有请。”
到了堆锦阁门外,谢映晴踟蹰不敢进去。
“你在这儿做什么?母亲等你许久了。”
谢映雪从堆锦阁里出来,拉着谢映晴走了进去。
堆锦阁谢映雪来得少。她总觉得,比起祖母的寿安堂和谢大老爷的金玉堂,堆锦阁里的布置,有些寒酸。
“母亲。”
谢映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张氏没有做声,端起茶抿了一口,半晌后才开口。
“你方才在小花园里做什么?”
“我……”
“我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我没有……”
“没有你去打听什么?是怕被人抓不住把柄?”
张氏冷眼看着谢映晴。
谢映晴没来由的觉得心慌。她还是从心里,惧怕这个母亲的。
“不是的,母亲。我真的只是好奇,没有想做什么。母亲说的话我都记得,凡事隐忍为上,所以我也只是打听了一下。”
张氏叹了口气。
“怪我。将你从小放在老夫人身边,没有亲自教导你。你只需记住一点,母亲不会害你。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懂,所以一定要听话。”
谢映晴有些委屈:“打听也不行吗?”
“打听也不行。”
“为什么?”
“你先前同她闹成那样,即便你没出手害她,但凡她出了点什么事,人人都会想到你头上来。你还去打听她的事情,不是把证据往别人手里送吗?”
谢映晴一怔。
她从未想过这么多。
“可是……我忍不下这口气。”
“忍不下也得给我忍着!她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姐。凡事多忍让一些,莫要跟她相争。”
“我不同她相争,她也要同我相争!”
“她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瞧你大姐姐对她好,她自然投桃报李。”
“是!在母亲心中,一个刚入谢府半个月的表小姐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而我这个亲生女儿才是不讲理!”
“晴姐儿,你非要这样诛我的心吗?”
张氏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谢映晴仰头看着她,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淌下来。
“您之前说让我忍,我便处处忍着。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您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不去同她争,可我处处受欺压,我心中意难平啊母亲!”
“这世上意难平的事情还少?别人忍得为何你就忍不得?”
谢映晴冷笑一声。
“忍?我怎么没忍?我知晓母亲是为了我好,所以即便满腔怒火,还是愿意听母亲的话。于是除夕那夜我本想找她麻烦,我强忍了下来。今日午膳她未出现,我也没有在祖母面前说她半句坏话。现在我不过是找个下人,多打听了两句,母亲便把我叫过来,劈头盖脸地将我数落了一顿。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孟亦欢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呢!”
“你!”
张氏被她气得嘴唇发抖。
“母亲,我就问一句,若是受了她欺负的不是我,而是打小养在您身边的二姐姐。您也会这样,任由她欺负二姐姐吗?”
“雪姐儿不会与她相争。”
谢映晴眸子一暗。
“是,二姐姐不会。二姐姐从小就有您悉心教导。大伯母虽然是个粗鄙的农妇,可大姐姐也被她教导得很好。只有我。我从小有祖母宠爱,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却从来没教过我什么所谓的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您以为我不想像大姐姐二姐姐那样,人人都喜欢?我就是做不到。”
谢映晴揩了把脸上的泪,眸子变得清明。
“母亲,晴姐儿就是这么个性子,怕是让您失望了。谁欺负我,我便要让她十倍百倍地还回来,哪怕后果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做不到像母亲那样,事事理智。为了全自己一个忠孝的名声,将自己的亲身女儿割舍出去也无所谓。”
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张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想叫住她,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谢映晴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颓然地坐下,眼中黯然。
“母亲莫气,晴姐儿才八岁,还不懂事。等我有机会劝劝她。”
看着自己大女儿,张氏心中总算有些安慰。
谢映晴一路小跑到了望秋阁。
“孟亦欢!孟亦欢!你给我出来!”
杜若推门出来:“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孟亦欢呢?”
“我家姑娘在里面歇息呢!”
“孟亦欢!”谢映晴大声喊道。
“三小姐!我都同你说了,我家姑娘在里面歇息,您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谢映晴横了她一眼:“这是在我们谢府,你家姑娘不过是个寄居的表小姐,我是谢府嫡亲的三小姐。谁贵谁贱你分不清?莫说她在休息了,就是她重病在床,我今天也要见她!”
“呸呸呸!这大过年的,三小姐您怎么咒我家姑娘呢?您在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我倒要瞧瞧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孟亦欢!你出来!”
杜若忽然身形一闪,反扣住谢映晴的胳膊。谢映晴吃痛,顿时没了力气,任由杜若将她拉出门外。杜若刚一松手,反身进了院子将院门关上。
“你个小丫头!好大的胆子!我堂堂谢府三小姐,你竟然敢对我动粗!”
“您这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怎么能污蔑我呢?”
杜若隔着门喊道。
谢映晴用力敲了敲门。
“你快把门打开!”
“三小姐,我都说了,我家姑娘在歇息。您有事也得等我家姑娘醒了再说吧!您放心,等我家姑娘休息好了,我自然会把门打开。”
“好!你给我等着!”
说完,门外便没了声音。
杜若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确认人走了,这才转身进了屋。
“人走了?”
“走了。”
孟亦欢忖着下巴,望着满屋子的东西正发愁。
“姑娘,先生和公子给您送的年礼您不喜欢吗?为何您瞧着不高兴?”
“我高兴啊!可是你自己瞧瞧这些东西。”
杜若扫了一眼。
四支羊脂白玉的簪子,十二匹鲛丝锦缎,大东珠小东珠各一斛,两支百年老山参,血燕四盒,四支极品紫竹狼毫小楷笔,还有一块老墨。
杜若挠了挠头:“姑娘您别生气,这礼是比往年少了些,等咱们回去了,再找公子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