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
“徐大人。”
谢昊康上前拱手作了个揖。
徐敏之看着他进退有度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是安哥儿。”谢老夫人笑着指了指谢昊安：“安哥儿如今在万松书院进学，夫子很是看中，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倒是难得。天资聪颖是上天所赐的福分，但仍需努力。”
得了徐敏之的夸奖，谢昊安难掩心中的喜悦。
“小侄省得的。”
“康哥儿没有进学？”徐敏之又问道。
谢老夫人一怔，不知为何徐大人这么关心康哥儿。
“之前一直在万松书院进学，只是不及二弟有天赋，所以准备回来打理家业。”
“倒是可惜。”徐敏之晦暗不明地呢喃了一句，却没有人听到，也无人敢问。
沉默了半晌，谢老夫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已经午时了，不知徐大人肯否赏脸，在寒舍用个便饭？”
徐敏之摇头：“叔母客气了。我今日还有公干，略坐会儿便走。”
“今日大年初一，徐大人还这般辛苦。”
“嗯。”徐敏之没有再说下去，抬头环顾四周，突然问道：“欢姐儿呢？”
谢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欢……欢姐儿昨夜守岁，有些累着了。在屋子里歇着呢！”
“嗯。”徐敏之扔下一个字，又继续沉默。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这徐大人满肚子的学问，怎么说话总是说不明白呢？
谢老夫人心里着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可要将欢姐儿叫过来？”
徐敏之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娄大人进京前叮嘱我，替他给欢姐儿送份年礼，在礼单上写明白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劳烦叔母转告一下。”
谢老夫人脸上笑意未减，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仅仅握住椅子的扶手，几乎要将扶手捏碎。
这还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个日日面见天子的大臣，一个刚刚在乌国立功，险些为国捐躯的官员，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十三岁小姑娘青眼相待。
孟亦欢平步青云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且不说孟亦欢来谢府认亲，究竟有何目的。就冲着她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也绝非善类。
为了谢家，她不能再等了！
徐敏之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谢家一大家子人呜呜泱泱地将他送到门口，直至徐府的马车消失在巷口，这才折返。
“老夫人，这是徐家的礼单。”
谢老夫人接过礼单，细细看了起来。
今年的礼，倒是比往年重了一倍不止。
谢老夫人很是满意。
看来徐家还是重视谢家的。
再瞧礼单最后，夹着一张雁皮蝉翼的纸，显然是单独给孟亦欢的礼单。
谢老夫人越往后看越是气愤，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徐府给孟亦欢的礼，比给整个谢府的年礼还要重。不仅重，甚至是重了十倍不止！
不！这哪里是徐家给孟亦欢的，明明是那个娄大人给她的！
谢老夫人心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说不准……今年徐府给谢家的礼额外重些，也是看了孟亦欢的面子？
谢老夫人强忍着心头火，将礼单交给余麽麼。
“给她送去吧。”
“诶。”
当着一大家子人，余麽麽不好开口劝。接了礼单便出去了。
午膳用完，孟亦欢也没有出现。
前去送礼单的丫环说，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可是身子不舒服？”谢老夫人问。
她倒不是关心孟亦欢，只是既然决心要除掉她，自然要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
“奴婢不知，望秋阁里窗户紧闭，奴婢什么也瞧不见。但奴婢说去送礼单，倒是听到表小姐的声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下去吧。”
丫环俯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刚出门，又被谢映晴叫住，拉到小花园里问话。
“方才是你去给表小姐送的礼单？”
“是奴婢。”
“礼单上都有些什么？”
丫环有些犹豫。
她刚入府的时候，管事婆子就教导她，主子的事情不能随便往外传。下人乱嚼舌根惹出祸事，轻则一顿板子，重则一条命也是常有的事。
“我是谢府嫡亲的三小姐，这点儿小事也不能知道？”
谢映晴冷下脸，丫环立刻慌了。
“不是，不是。三小姐想知道什么，自然都能知道的。只是奴婢是个命如草芥的下人，还望三小姐高抬贵手。”
“我瞧着你倒是胆子挺大。”
谢映晴突然从脑袋上拔下一支金簪，塞进那丫环的手里。
丫环哪里敢接，推搡之间金簪掉在了地上，丫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三小姐不可……”
谢映晴冷笑：“有何不可？我不过只是想知晓礼单上面有什么，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这般推三阻四做什么？你今日若是将礼单上面的事情告诉我，自然无事。可若是你不说，我现在就嚷了人来，说你偷了我的簪子，被我现场拿住了。”
丫环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映晴：“三小姐，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是谢府三小姐，你不过是个丫环，你倒是可以试试，我可不可以。”
丫环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金簪。
当时礼单给她的时候没有折叠。谢府因为是商贾之家，丫环小厮进府的时候，都学着认过几个字，方便生意来往。所以礼单上有些什么，她确实看到了。
“我说……”
丫环跪在地上，一样一样地将礼单上的物什说了出来。
“我记得的就是这些，还有几样我不记得了。”
谢映晴此刻哪还有心思管她？
礼单上的东西，已经将她震得说不出话来。
飨楼一事，孟亦欢就这么入了徐府的眼？徐府就这么看重孟亦欢？
孟亦欢除了有一个会点医术的小丫环，还有什么？
在外漂泊那么多年，毫无依靠，名节也丢了，身上哪里有一点闺阁小姐的作派？
除了那张脸好看了一些以外，从头到脚都是一副乡野村妇的模样！
“三小姐？”
谢映晴回过神来，横了丫环一眼，捡起地上的金钗，提起裙子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