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片红飞减
“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吗？”卢太夫人听到晓春禀报来的这个消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位丞相千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晓春轻哼了一声，提醒她说话要注意。卢太夫人朝祠堂外面望了一眼，见到昨日完婚的那对新人已经来到了门口，连忙噤口不言语。
依照惯例，国君上朝前都要到祠堂与家眷一同为先祖奉上清香。菲随着映玄来到了祠堂，看到诸位夫人都已经在祠堂内坐好等候他们，便一一微笑问安，可是看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却多有不同。她不禁疑惑地看了身后的婉英一眼，还没有看到她有什么回应，映玄就已经在牌位前跪了下来，菲也只好跟着跪下。
映玄上完香，瞥了身后一眼，几位夫人似乎都对昨天晚上发生的时候很感兴趣，总是好奇地看着他和菲。他挑了一下眉，微笑着站了起来。
“陛下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卢太夫人仰望着儿子，微笑着问道。
他想了想，笑着说，“很好啊。”
菲这才知道为什么大家刚才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古怪，原来昨天晚上的事已经在宫里传了个遍了。一瞬间，她好像觉得自己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什么都被暴露得一干二净。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这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耻辱。
“陛下！”
眼看映玄就要走出去，菲向前跪行了几步。被她叫住的映玄回过头，对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嗯？”
“今天晚上……”菲鼓足了勇气，“今天晚上还请陛下翻妾的牌子吧。”
众夫人听到她居然这么说，都哗然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哑口无言了。平时国君要到怡鸾殿中过夜，都会先翻某一位夫人的牌子，选中哪一位夫人就是哪一位夫人到怡鸾殿中侍寝。虽然现在陛下只有两位夫人，但是他能翻到哪一张牌子都还是对半的几率，她怎么就这么大胆呢？这样羞人的要求，她真是开放大胆诶！
映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到她紧张得泛红的脸又慢慢变成了白色，他突然笑了笑，“可以哦。”
她如得重赦一样坐了下来，拜道，“谢陛下。”
“不客气。”他笑着点了点头，脚步轻松地跑出去了。
菲的心脏好像没有血液回流一般，眼前一片昏暗，差点晕了过去。
后宫从来都是清闲的，人少纷争就不多，夫人和太夫人们闲来无事也是拌嘴八卦。早上发生的事情一直到傍晚都还能够津津乐道，一整天都在说在菲不愧是丞相家的女儿，作风就是和平常人家不一样，这样大胆的行为从来都是前所未有的，不过卢太夫人倒是对此非常欣赏。
只是，大家都很惊奇的是，等到傍晚王上翻牌子的时候，翻到的居然真的就是王后的牌子，大抵，也是巧合吧。
映玄洗了个澡就来到了怡鸾殿，在山下就已经看到殿中灯火通明，入殿后发现菲已经在里面了。
他对她笑了笑，发现内侍女官们都不见了，很奇怪地挠了挠头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妾让她们都退下了。”菲今天晚上看起来特别的清亮美丽，对他嫣然一笑，“妾以为春宵一刻应该不需要他人打扰。”
映玄思考了一下她的话，同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放在大腿上，笑问，“那王后今天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她微笑起身，从旁边拿过了一个棋盘，将黑白棋子分别放到了二人面前，拿起一枚白色的棋子，问，“陛下可会下棋？”
他摇摇头。
她并不介意，好像对他的回答已经有了准备，于是拿起两枚棋子分别摆在棋盘上作为示范，黑色、白色、黑色、白色……
“咦？”映玄看到连在一起的五颗白色的棋子，惊奇地指着棋盘。
菲看他已经有了兴趣，拿起一颗黑子给他，“殿下与妾玩一盘，看看谁能先把棋子连成五个，如何？”
“有趣！有趣！”他拍拍手交好，拿过棋子摆到了棋盘上，“该你啦！”
“嗯。”
菲小心翼翼地把白子放到了棋盘上，然后抬眼看他下下一步。
她发现，他下棋的时候很认真，好像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在想怎么才能够赢她。菲每次都要想方设法地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赢了，然后再出其不意地胜他一子，让他觉得不甘心一定要再下一盘。
她喜欢看他认真的模样，她相信他绝不会是个傻子。
“陛下？”
“嗯？”映玄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眼睛没有抬起来。
“妾听闻魏国的山贼在我九莲山脉附近作乱，朝廷有意派兵镇压，不知陛下所属何意？”她虽然身在宫中，但婉英总要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映玄思忖了好久，抬头问：“黑子可以放在这里吧？”
她微微一愕，“可以。”看他又低下头去，菲心有不甘，又问了一次，“陛下难道打算置之不理吗？”
“这个很麻烦呀。”
“妾自然知道其中的麻烦，但是若是大周不派兵镇压，边疆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好像无论放到哪里王后你都要赢了。”
菲愣住，他完全没有听她说话吗？他是一个国家的君主，心里面就不能稍微记挂一下百姓和社稷吗？
“陛下，我们先不要下棋了。”菲把棋盘放到了一边，急切地说，“妾听说这件事情已经上奏了足足十天了，陛下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陛下心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计策？如若不然，岂能弃九莲百姓于不顾呢？”
“王后你很烦呀！咱们不是要下棋的吗？”映玄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
菲沉声道：“比起下棋，百姓福祉应更为重要吧？王上？”
映玄盯着她，半晌，他突然跳了起来一脚踢开了棋盘和棋盒，黑白子撒了一地，菲吓得说不出话来。
“整天都是百姓啊天下啊什么的，最讨厌了！烦都烦死了了！”映玄很不爽，满脸通红地嚷嚷起来。
菲望着他，激动地说道，“陛下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何要藏而不用？现在大周内忧外患，陛下岂能坐视不管？陛下为什么要装傻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映玄急躁得直跺脚。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分明是知道的！那天先王驾崩，对你打击甚大，你几乎都要把我的手给捏碎了！但是你还装作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问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比起吃喝玩乐，江山社稷难道不是更为重要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原来可以有很多兄弟姐妹你知道吗？可是他们不是从楼上掉下来摔死就是吃错东西病死了，你以为这些都是偶然吗？如果不是我娘一直得到我爹的宠爱你以为她还活着吗？你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映玄简直都要抓狂了，他以为这个女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她也是个大笨蛋！他简直是气得直跺脚！
菲被他的话生生一震，愣了一下，又跪行了一步说道，“即便是如此，如今你已经是九五之尊……”
“我不要和你说话！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映玄气急败坏地甩门走了出去，菲呆呆地坐在怡鸾殿里，看到他一个人清癯的背影往黑暗中走，心中猛然一痛，眼泪竟因此夺眶而出。
龙湖苑的内侍官看天色已晚，已经要关上了通往百花园的大门，突然看到一身素服的陛下骂骂咧咧地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连忙匍匐在地恭迎国君。
映玄就这样冲了进来，仿佛没有看到路边跪着的人，一回到住所就推翻了一旁的柜子，摆设在上面的陶瓷器具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真是天下少有的笨女人！真是气死孤了！这样的王后孤要来干什么！？真是气死孤了！还敢跟孤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气死孤了！！”
阴霾的空中突然间一道霹雳，“轰隆”一声，惊得门外的内侍官和侍卫都为之一振。殿内王上的怒骂声却比山雨欲来的前夜更为可怕。很快，天空中就下起了急剧的暴雨，雨点沉重又快速地落在了宫殿外的白玉石阶上，一声声都格外有力。
百花园之巅的怡鸾殿内，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冷的被褥边上发呆。她原以为撕下他的那一层面具，一切都会变得更加轻松。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是一个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轻松的男人。
可怕的是，无论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也都还是要到祠堂去给先祖上香的。
没有内侍女官的禀报，夫人们都不知道前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却看到了结果——沉默不语、气氛凝重、面色严肃的王上和王后。
王上和王后昨天晚上该不会是吵架了吧？可是，王后也太小家子气了，明知王上心智上还是个孩子，让着他一点不就是了吗？犯不着和一个小孩子生气吧？
“陛下。”
映玄上了香以后就要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了菲的声音，他侧过脸，却没有转身。
“请陛下今晚翻妾的牌子。”她再次拜道。
“又来了。”卢太夫人都嫌没有脸面，低下了头。
映玄望着外面的松柏，淡淡地笑了一下，“孤今天晚上要到明姬那儿去。”
坐在角落里的明姬惊喜地望向了他，但他也没有看她。
映玄说完，没有回头看身后任何人一眼，直接跨出了门槛之外。
其实菲说的事情，十天以前就已经提上来了，可是，魏国的山贼从来都很狡猾，映玄调查过，九莲山驻守的军队也曾派兵镇压，但他们每次都能很快地逃回魏国境内，周军若是继续前行就会被认为是挑起战争，到时候事情就会扩大到国与国之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了好一阵子，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也只好先耽搁下来。奚亮他们想得倒是挺简单的，一直都说要派兵镇压，至于丞相似乎也看出了事情的棘手，所以也没有开口催促他尽快做出决断。
重点是魏国和周国称不上是友好邻邦，平时也没什么交情，不怎么好说话啊。
“陛下……”
映玄正盯着庭院里面的杂草想事情，身后传来了一个娇美柔软的声音，随即一双柔滑细腻的手覆到了他的手上。
明姬在他的身后，神情温纯，“没想到陛下真的会翻到妾的牌子，这真是上天对妾的恩典啊。”
“对你来说，孤便是你的天吗？”他侧过头，笑着问。
他的耳朵凉凉的，擦过脸颊的时候很舒服，明姬正享受着那一刻的舒缓，听到他说的话与她说的不太一样，奇怪地望着他，她想了想，惊讶地问道，“难道陛下想要翻到谁的牌子就翻到谁的吗？牌子上可有记号？”
“牌子上没有记号，但是，想要和谁在一起，难道孤自己不清楚吗？”
抱着他的双手僵了僵，明姬望着他，觉得今天的他和往常不一样了。
“陛下？”
他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她的疑惑，“你知道魏国的山贼在九莲山作乱的事吗？”
“九莲山？”明姬不解地摇摇头，问，“那里是哪里？”
映玄并不奇怪她会这样问，很有耐心地说道，“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终年白雪覆于其上。山下分散着好几个部落，那里住着非常淳朴善良的百姓，那里盛产人参，朝廷每天都会得到很多从那里送来的首阳参。那里还是周、魏两国的分界线，周、魏两国从来互不干涉互不侵犯，因而九莲山的百姓们才能世代过着安乐祥和的生活。”
明姬靠在他的肩头，静静地在月光下听着他说的话。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话，这声音特别的轻柔和好听，他好像在说他的一件珍宝，那么珍惜和温柔。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雪山和游牧民族，浪漫得不可附加。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陛下？”她直起身，奇怪地看着他，
映玄眼底是如水的光，他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陛下？”
“孤今晚有别的事情，你先安歇吧。”他转过身，为她关上了门。
菲出门时，恰巧门前枫树一片红叶滑落，原来是凉秋将至了。婉英提醒了一声出神的菲，她抱歉地笑了笑，朝雨心湖畔的佳月庭走去。
今天早晨在祠堂，映玄依旧是一言不发地上完香以后便离开了。早朝之后菲却得到了消息，陛下已经到了后宫，让她往佳月庭中一叙。昨夜婉英已经把情况都向她一一分析，若她还不能得到陛下的欢心，那么让陛下将公子亮立为继承人的事就难上加难了。
她当然想要得到他的欢心——哪一个女人不想得到夫君的欢心呢？
佳月庭安静优雅，悬挂在门廊上的铃铛在畅爽的秋风中叮叮当当作响。
菲独自走进了佳月庭，庭内空无一人，只闻到一阵淡淡的、甜甜的香味，甚是熟悉。
是……烤年糕的味道？
她再走进一些，只见到映玄一个人坐在阳台之上，面前摆了一个小火炉。他正在烤年糕。菲走过去拜道：“陛下。”
“王后来了？”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她笑了笑，“你快来帮孤烤一烤，孤烤了许多，都焦掉了。”
映玄甚是苦恼地拿起边上一个小盘子，里面都是烤糊烤焦的年糕，害他一张苦瓜脸。菲心里却酸酸的，心知肚明他是在给她台阶下。明明是她让他不高兴，他还要为她着想。
她吸了吸鼻子，在映玄对面坐下来，调整了一下，笑道：“妾帮陛下烤吧。
“嗯。”他求之不得地把年糕都给了她。
菲双手接过来，用竹签插了一块放到炉上烤。
他喜欢看她烤年糕的模样，这样子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别样的姑娘。别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常常会漠不关心，但是映玄发现，但凡她答应他的事，无论乐意与否她都会为他做好来。
“王后之前和孤说起的事情，孤都一一考虑过了。”知道她一定会惊讶地看向自己，映玄对她笑了笑，“孤确实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们既然已经拜过天地，许下盟约，就应该坦诚相对，不应再对对方有任何隐瞒。”
她心里一突，正要开口，映玄却抬起手阻止了她。
“九莲山一事，孤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再过两天，孤要亲自去九莲山一趟。”
菲一怔，先前想说的话突然忘记了，转而问道，“陛下要亲自去九莲山？”
“嗯。”他点点头，“九莲山对周、魏两国来说是个敏感地带，若贸然出兵，只怕魏国会杯弓蛇影派兵阻挡，倒是一个不小心演化为两国之战，不但对百姓不利，还有可能让别国从中谋利。所以孤想借秋猎之名到九莲山巡查一回，有幸遇上山贼也可以以冒犯周王的名义将他们擒获，要是魏国派人问起为何举兵来犯，孤追一只猎物一时忘了疆土国界，魏灵公应该不会和年轻人计较吧？”
原来，他竟已想得如此周全。她光想着九莲山百姓遭遇祸害，却不曾想到那里对周、魏两国如此敏感。他迟迟不肯下旨出兵也是因为一时想不到两全之策吧？菲自以为聪明，与他比起来真是自愧不如。
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国君是何等深谋远虑，还一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明君贤主，殊不知最为他们着想的君王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们，而她又何曾不是愚笨至此呢？
菲感慨万千，生怕自己又丢脸哭出来，连忙笑道，“陛下，年糕烤好了。小心烫。”
“嗯。”映玄双手拿过碟子，深深闻了一下金黄透亮的年糕，美滋滋地说道，“还是王后烤的年糕最香最甜！”
她想着他只是要哄她开心才这么说，笑着摇了摇头，却又因此愣了一下——怎么？是她成了要哄的人了吗？思及此，菲不免心中自嘲了一番。
“陛下，上次与杨国一战，假军情难道是你制造的吗？”菲想起那场他大获全胜的仗，如今看来，这个猜测不无可能。
映玄津津有味地吃着年糕，一边说道，“郑国的那个将军是郑兴王的小儿子，这个你知道吧？”
她点头。
“郑国国力大不如周国的时候，他曾被作为质子送来膺丸，在这儿呆了将近八年。那时孤的几个异母兄弟都还在，常常欺负他，孤救过他无数次。孤虽然傻，但却有个很厉害的娘，他们也不敢随便招惹孤。现在他回国做了大将军，让他用一句话来报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已经很便宜他了，不是吗？”
他说得那么平常，菲去感叹道：“陛下你一点儿都不傻。陛下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除了娘，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映玄笑了，“秋猎与孤一同去吧。”
“好。”
她笑得很灿烂，用力地点了点头。
映玄看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傻瓜。”
周国地处丘陵，与其他国家之间多是以山脉为界，自古以来周王就有金秋出猎的习惯。飒爽英姿的君主与自己的臣子一齐前往深山之中猎取野物，不但是一次锻炼身体的好机会，也是父子、君臣之间增进情谊的好方法。
但是由于先王周宁王生前诸多子嗣之中，只有如今的周慧王一人活到了免冠之年，所以在周宁王那一代秋猎一事就停了下来，数十年来无人问津。所以，当映玄在朝堂之上说起要金秋出猎，目的地还是纷争不断的九莲山，菲预料一定会引起反对。
这一天早上，她在后宫一直都很不安。
“也不知道陛下的建议会不会通过啊。”她望着在面前飞扬的片片红叶，开始担心起来。
婉英坐在她的身后，觉得近日来她与陛下之前的情谊已经增进了不少，但子嗣一事却迟迟没有消息，不免着急，道：“王后，关于将公子亮立为子嗣一事，不知王后是否向陛下提起过？”
菲听后一愣，她确实没有向陛下提起过此事，但是前段时间她已经为陛下装傻一事搞得焦头烂额了。
说到映玄是装傻的这件事……菲转过身来，问，“倘若陛下并非癫狂呆傻呢？”
“怎么可能？”婉英顺口就说了出来，仔细一想却还是一怔，看菲的表情似乎对此事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说话也吞吐起来，“此事……奴婢倒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呢？”她转念一想，又问，“难道陛下平日所言所行都是伪装出来的吗？王后对此可有眼见所实？”
菲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且将那日与映玄在佳月庭所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婉英。果不其然，婉英听了之后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看着还真有些吓人。
“陛下真的这样说吗？”
“千真万确。”菲一想到自己嫁给了这样的一位英主，情不自禁在嘴角挂上了微笑。
“如此一来，事情就难办了许多啊。”
可是婉英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菲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复杂，本来她就是为了周国能求得明君才嫁入钳麟宫的，比起还要大费周章地劝说一个昏君让出王位，现在的情况看来难道不是简单得多了？
虽是如此，菲却没有把心中所想问出来，关于政事她总有一些不能理解的地方吧？比起这个，到底映玄有没有说服大臣们让他去秋猎呢？
正想着，外面传来消息，今天晚上陛下要到百花园中过夜。
“陛下！”长廊那头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是早就守在那里的明姬在追赶箭步向前行的映玄，“陛下！无论如何，请陛下也带妾去秋猎吧！”
这突然的喧闹声让在后宫中各自忙碌的女官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远远望着在长廊上发生的这一出戏。今天中午就已经有消息称王上要带领几位大臣一同前往九莲山秋猎，而王后也在此行之列，明姬应该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不甘人后吧。
正在前往温明殿与王上共用晚膳的菲恰巧在路上看到了他们，隔着一个雨心湖，她看到明姬祈求地跪在了映玄的面前。
映玄不耐烦地看着她，说道，“孤不是去玩的嘛，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呀。下次吧，下次出去玩一定带你去。”
说着就要走，但是她居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心脏猛地一阵剧痛，映玄眼前的世界突然晃了晃，他握住了拳头，过了好一阵子才看到亭台楼阁都平稳下来。他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明姬。
“求陛下带妾去吧！妾不会妨碍陛下的，妾可以给陛下和王后端茶倒水，只求陛下带妾一同前往！”
她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她不敢相信，当她听说他在早朝之上执意宣布明日就去九莲山秋猎，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还说了要和王后一起去！她陪了他整整五年，他却只字未提！
虽然她早就有预感，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他这么快就把对她的爱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