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竹挽听了管家娘子的话,知道嬷嬷还是在担心自己,连忙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道:“嬷嬷,我都说过好多次了,这点伤,我不会介意的。而且,我也相信二长老的药,有啥好担心的。再说,这几天我觉得脸上很痒,想必是里面已经在长新肉了,早晚能把这层老黑皮褪了去。”
管家娘子见花竹挽这样说,又看她不像是在作伪,方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相携着去了灶间收拾百果。管家娘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咬咬牙,硬着头皮问道:“既然你不担心你的伤,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花竹挽一边在一个大盆里“哗啦啦”地洗着白果,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管家娘子恼了,一拍花竹挽的手道:“真是要被你活活气死。你明知故问!我就是想知道,你打算把午乾怎么办?他一直在找你,连带着你师父和鬼小阁主他们也跑得脚不粘地。我也不知道你是突然想到什么了?毕竟已经是夫妻了,你打算躲他躲到什么时候啊?”
花竹挽脸上强撑着的笑意终于垮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管家娘子一眼,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就是不想见他。”
管家娘子气笑了,她盯着花竹挽的眼睛道:“你和午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搞得你现在本该第一时间就飞到他身边去的,结果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期期艾艾地闹意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跟我说说吗?”
花竹挽顿了顿,终于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湿意道:“嬷嬷又来招我,让人家伤心。”
管家娘子闻言更是焦急,拉着花竹挽回了她的房间,关起门来道:“我们之前就看出你有心事。可是你还病着,就没问。现在你的伤也养得七七八八了,你快老老实实跟我说,你跟午乾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他让你受委屈了?”
管家娘子说着说着,越说声音越寒,到最后那句“让你受委屈了”,竟然声音都变得冷硬起来,如果花竹挽点头承认,怕是她就会连夜杀进皇宫去为花竹挽报仇了。
花竹挽听了这话,莫名地悲从中来,眼泪就那么滴落下来。她抽泣着说:“嬷嬷,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很乱。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了。”
说着,花竹挽就把午乾是如何被金吾卫救出天牢,走的时候如何安慰她,后来又如何出卖了她,更害得丙三力战而死,这些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一口气地讲了出来。
说来奇怪,这些事情讲出来以后,花竹挽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她吸了吸鼻子道:“嬷嬷,我现在都不明白,他明明说要对我好,可是却在午帷面前告密,如果不是丙三,我可能早就让午帷给害死了!”
管家娘子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她见花竹挽问到自己,连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孩子,真没想到你在牢里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个午乾真是不应该,让自己的女人为他担了那么多惊、受了那么多吓、遭了那么多罪!”
“嗯。”花竹挽跟着点头,觉得自己好委屈。
“不过……”管家娘子又拍了拍她的手,拉长了声音说:“不过,他也算是有苦衷吧。你难道不知道,午乾领人杀进宫去,根本就是谢广坤、金吾卫他们定下的苦肉计!为了试探午帷的虚实,也为了提前破坏掉午帷安排下的陷阱,午乾明知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领军进宫,就这一点看,他还算是个英雄啊。”
“苦肉计,哼,愚蠢!”花竹挽撅着嘴骂道。见嬷嬷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她又改口道:“好了,就算是他为了天下大计宁可牺牲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出卖我?午帷本来根本不知道我还活着的。可是他却把我的下落卖给了午帷。就算是苦肉计,也不用演得这么真吧。我看他是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根本就不在乎我!”
花竹挽说着,心里酸涩莫名,一时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管家娘子见状也是苦笑,一边给花竹挽擦来,一边把花竹挽揽在怀里,安慰地道:“哎呀,你这个孩子啊!你这是误会午乾了。沧流他们跟我说过,午乾原来是想着,最多受点皮肉之苦,他并不在乎这个。可是谁成想,午帷手里有一种世上罕见的毒药,吃下去以后,让人如万蚊噬心般,痛彻骨髓,再刚强的人中了这毒都会变得不人不鬼。虽然我没亲眼见着,但我想午乾一定是中了这个毒以后,身不由己地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是吗?”花竹挽淡淡地应了一句。她之前也想到过,午乾大概是中了毒才不得己说出自己的下落。可是她心里还是过不去。如果换成是自己,她怎么也不会背叛午乾的呀,最多不过是一死而已呗。
管家娘子观察着花竹挽的神色,猜到她心中所想,又叹了口气道:“挽丫头,你知道吗?那个毒最可怕的是会成瘾。一旦发作起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不属于自己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我听沧流他们说,事后,午乾为了解毒,他用锁链把自己捆在床上整整十天!这才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他也是遭了大罪的啊!”
“什么?他捆着自己?”花竹挽没想到午乾会这样惨,不由得有些动容。
管家娘子点点头说:“是啊,他发病时,自己知道太难看太不堪,所以不许任何人接近他。可是每次毒发过后,沧流他们见他都跟死过一回一样,身上的冷汗能把两层被褥都湿透,身上脚上拴锁链的地方都磨得稀烂。可见当时他忍得有多痛苦。”
花竹挽的心,不由得抽紧再抽紧,她猛然站起来道:“行了,嬷嬷,你别说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就是来给午乾做说客的吧?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啊?非得让你这样劝我?”
管家娘子一愣,继而气笑了,点着花竹挽的脑门儿道:“你这个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真是个傻丫头。我恨不得直接带你回百度阁,就把你拘在身边,再不让你下山冒险了。可是,我不能说谎话啊。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午乾并不是有意要害你。你知道了,要是还想继续躲开他,那我也依着你。只是,事情的真相得让你知道,我怕你回头后悔啊。”
“我后什么悔。”花竹挽嘴硬地说,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不得不承认,在感情上,她是个完美主义者。若是未动情,倒是不会计较什么,偏偏是越动情、越认真,她才会计较更多。就比如午乾此时……
花竹挽想了想,终于说:“嬷嬷,我累了,想要睡一会儿。你现在不要跟我提午乾好吗?我还得再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