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明走了，所有的侍卫都走了。
刑房里，只剩下花竹挽和刺客两人。
花竹挽皱起眉头，看向刺客：“为什么要贸然动手？”
“你说呢？”刺客冷笑，“这些天，我时时刻刻都在注意你的动静。你非但没说要动手，反倒跟狗皇帝卿卿我我、恋奸情热，真是亲热得紧哪！”
花竹挽一怔，有种被人识破的羞恼：“你胡说什么？我也只是为了得到午乾的信任而已！”
“你何必再得到他的信任？”刺客压根不信她的说辞，“现在午乾失忆，他最信任的人不就是你了吗？”
花竹挽窒了窒：“……我自有考虑。”
“呵呵，你以为这个谎言很高明么？”对方不屑，“何况小阁主，你真以为自己能骗过所有人？告诉你，现在不光是我不信你的话，就连阁主和副阁主也不相信！”
花竹挽瞳孔瞬间紧缩：“你把皇宫里的事，都告诉他们了？”
“没错！”刺客爽快承认，“他们已经说过，要增派刺客来了！你等着吧，你的午乾就要死了！”
花竹挽心乱如麻。她看了刺客一眼，转身就要走。
刺客冷笑问她：“你去干什么，通风报信么？”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花竹挽顿住脚步，沉声道，“而且，如你所见。就凭你这点微末本事，就算再多一百次机会，也杀不了午乾。如果百度阁派来的人都是你这种货色，不如就此算了！”
“你！”刺客愣了下，大为羞恼，“你竟敢羞辱我！”
花竹挽面无表情：“我说的是实话。”
她原本想要就此离开。但沉吟片刻，还是潜运内力，手掌落在捆绑刺客的精钢锁链上。掌心内力一吐，那条锁链立即绷断。
刺客全身都受了刑，此时本来就是靠在刑架上的。锁链一断，他几乎瞬间就趴下了，像条狗一样地伏在花竹挽脚下，喘着粗气。
花竹挽没有看他，而是别过头：“你走吧。”
刺客愣住：“你要放我走？”
“不然呢？”花竹挽反问，“我们同出百度阁，我为什么要对你下手。何况，你真的希望我杀了你，你才开心么？”
“……”
刺客没说话，凝视着花竹挽，神色阴沉无比。
花竹挽不愿再理会他，转身走向门口。
她的手指刚刚放到门上，就听见背后响起一声怪异的闷响。似乎是骨骼断在了肉里，又似乎是肌肉溃烂成泥，让人听得锚固动人。
花竹挽愕然回头，看见刺客身形摇摇欲坠。他胸口还印着一个凹陷下去的掌印，显然是他刚刚打出来的！
他居然，自杀了？
花竹挽只觉得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自尽？！”
“小阁主。”刺客语气苦涩，“我对你多有误会。言语中多有误会，望……望你见谅。”
“我没说过不原谅你。”花竹挽手忙脚乱想要扶起他，掌心触到他肩上黏腻的血肉，“你撑着，我叫人来救你！”
刺客吃力地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跑不出去了……但是，我绝不出卖任何关于百度阁的消息。所以，我只有一死！”
花竹挽眼眶酸热：“你怎么这么傻？”
“小阁主。”刺客没理会她的质问，眼神渐渐涣散，“为……老阁主报仇。”
砰。
刺客的手无力地垂到地上。
花竹挽慌了，张嘴想叫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门外，陆月明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立刻带人冲了进来：“皇后娘娘小心！”
“无碍。”花竹挽站起来，声音如游魂，“他已经死了。”
死了？
陆月明蹙眉，上前检查，发现刺客确实已经死了。
可是，他死的时候，为什么锁链是解开的？
陆月明心里有疑惑，想问花竹挽却又不敢，只能看着花竹挽一步步走出天牢。
刺客临死的画面，一直在花竹挽眼前不断回放。黏腻的血肉似乎一直沾在她掌上，让她难受得要命。即使花竹挽已经回到午乾身边，这种感觉仍未消失。
不论是午膳还是晚膳，花竹挽都吃不下。
看她没胃口，午乾用眼神示意刘公公把一桌子饭菜撤下去，柔声问她：“小挽，怎么了？”
“没事。”花竹挽勉强笑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吃不下饭而已。”
这时，午乾已经听说了刺客自杀而死的事。
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低低嗯了一声：“小挽，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她的不安和畏惧，全是因他而来啊。
花竹挽心酸地咧了咧嘴。本来想嘲笑午乾的一无所知，转念一想，却又开不了口。
星夜。
午乾抱着花竹挽，睡着了。
花竹挽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在中庭里徘徊。
这个时候，上夜的宫人不多。花竹挽浑浑噩噩地走了一阵，脑子里全是白天刺客自杀的事。忽然，她听见有人轻声叫她：“小阁主。”
会用这个称呼叫她的人，除了百度阁的人之外，再无他想。
花竹挽一个激灵。转过头，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站在不远处，正招手示意她过去。
这是百度阁的首座弟子，她认识。可他怎么会来到这？
难道……
花竹挽来不及多想，迅速走过去。
那人一见她，直接单膝下跪：“小阁主，您知不知道，您来这里已经多久了？”
花竹挽蹙眉：“多久了？”
“两个月。”首座弟子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已经两个月了，您还是没能动手杀午乾。”
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花竹挽愣了下，有些中气不足地给自己找理由：“我只是在等待机会。”
“弟子知道。”首座大弟子并未戳穿她的谎话，而是温言道，“但阁主也说过。有时候，机会不是靠自己等来的，而是要靠自己创造的。小阁主现在行事，未免过于小心了。”
花竹挽问：“他的意思是？”
“阁主是说。”大弟子笑笑，“咱们，其实可以自己给自己找机会，杀了狗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