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茂渲哼笑两声,站起身来,踱步到庄姝沅面前站定。
他站的很近,庄姝沅极力望着他才能看到他因为说话耸动的喉结和此刻冰冷的下颌。
他望向远处,也不看庄姝沅,哪怕怜悯厌恶也不曾投到她身上。
“我从不期待你能做好一个好女人,但你至少该做好一个母亲的本分,如今你既不配在这府里做个主子,更不配做两个孩子的母亲。”
庄姝沅闻言惊的双目失神,像一个盲人般彷徨无措的四下张望,最终落在穆玥琅身上,那空洞忽然凶光暴涨,在空气中肆意浸透着贪婪与仇恨。
穆玥琅本想迎上她的目光,不要输了阵仗,却一触就骇进了心里,慌忙避开。
庄姝沅见穆玥琅怕了,指着穆玥琅就极力仰头去望穆茂渲。
“是她,都是她,是她要害我,是她陷害我!”
“庄姨娘,说话得有证据,捉贼还拿脏呢,姨娘出口就攀诬女儿,女儿寒心呢。”
庄姨娘挣开那两人的困锁,那两人想拦住,被穆玥琅摆手拦下。
庄姝沅哆哆嗦嗦得站起来,扭着身子望着穆玥琅,不停的发出凄然尖锐的怪笑,笑的前仰后合,踉跄不稳,涕泗横流。
又用被开水和碎碴伤的无寸完肤的双手捻起起绺又一绺的头发,轻轻搅动,每一次搅动,那一绺头发都应声散断,飘散在空中,萧萧瑟瑟,零零落落。
“是你,就是你!心狠手辣还偏偏装乖扮巧,老爷你看,你快看,妾身的头发,妾身的手,是她,都是她!”
“够了!”
穆茂渲一脚踹开庄姝沅,指着她的鼻子却气的憋不出一个字,只一遍又一遍的指着,直到快弯腰戳到庄姝沅脸上,才甩手作罢。
“庄姨娘你且说说我怎么害了你,又伤了你的头发!”
庄姝沅目光空洞呆滞,左右顾盼,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那茶壶。
“茶水!是那茶水有毒!”
穆茂渲掀起茶壶摔翻在地:“你休得妄言,我喝了都无事,偏你洒在头上就出了事!”
“那,那就是那面盆里面的水,药,对,还有药!”
“庄姨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仅能未卜先知,还能机关算尽料事如神了?”
庄姝沅又扑跪到穆茂渲脚下,死死的拽住穆茂渲一脚,见着穆茂渲想走,又干脆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声嘶力竭。
“老爷,你信我,你信我,都是她害我!她自己没了亲娘,就心生嫉妒,要毒死别人的亲娘,是她,一定是,老爷你想,对的,对的,夫人也死的不明不白,是她,都是她害的!”
穆玥琅坐下来,扶额拍桌,竟也声声抽泣,摇着头不能言语。
过了许久,才用袖子将眼泪一抹:“你既然还不死心,那到底是什么说法,都等御医来再定夺。你再一味狡辩,也落不了好处,倒不如直接认了,省的丢人现眼,闹得太医院,朝堂都沸沸扬扬!”
庄姝沅还只管抱着穆茂渲的腿不撒手,指甲隔着衣服都根根抠进穆茂渲的皮肉中。
穆玥琅也被扶着坐下,安安静静等御医来再句句对峙,声声呛血。
那邹御医还问进门就皱着眉,拧巴的不行,又面黑如碳,像是又气又惊。
挽冬细致,都看在眼里,心里记下,以后好有点底气,有点对策。
邹御医大步快进来,随随便便躬身行了礼,就转身将茶壶盖子一掀,抖出些香灰,又把不知哪个杯子里剩下的一点点茶水一颇,把香都浇灭。
“这香哪里来的!”
挽冬抢过话头,急急上前答了:“邹大人,这香可有不妥?这是朱华,府里女眷的例香。”
“朱华?这是碧华!你们再焚上一时半刻,一个个都得迷离涣散,堕入心幻!”
“那怎么能够呢,我们日日都用,除了小姐不好了,都没个一丁半点的病痛症结啊!”
邹御医又一皱眉,用手指抹过香灰放在鼻尖轻嗅,神色疑惑,喃喃自语。
“奇怪,这进屋知时,碧痧子的味道分明那么浓烈,怎么这香里竟是闻不出。”
只得把香灰放远些,憋住一口气过了半晌再呼吸。
这屋里分明就是碧痧子!
于是四处走动,到处探寻,先是寻着那盆水,被穆玥琅的汤药盖住味道,闻得不真切。
又走到庄姝沅跟前,在捡过地上的玉瓶。
“你拿这个抹头发?”
那邹御医神色鄙夷,活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庄姝沅拼命摇头,指着不远处的穆玥琅,声音嘶哑:“是她,她要害我!掉包了我的头油!”
“哦?敢问这位夫人,您回回抹头都用一瓶子发油,还边走边洗头,洒的屋里处处都是?”
庄姝沅结舌难语,盯着那御医咨牙俫嘴,面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