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端着茶盏,神色淡然:“月贵嫔,皇上虽下旨,你我一起代掌后宫,可本宫性子喜静,素来不管闲事,后宫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不必来问本宫。”
萧月璃知道韩君墨明面上让她们二人共同代掌后宫,可韩君墨了解陈锦绣的性子,所以实际上是把大权都扔给了萧月璃。
萧月璃明白这点,但陈锦绣毕竟资历位分都在她之上,且宫中的事,她还不是很熟悉。
“臣妾知道娘娘不管闲事,但眼下皇后娘娘病重,丽妃娘娘与沈昭容又被禁足,德妃娘娘身怀有孕、自顾不暇,宫中高位嫔妃便只剩娘娘一人,臣妾入宫时日尚短,若娘娘也撒手不管,臣妾只怕难向皇上皇后交代,还望娘娘垂怜。”
陈锦绣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悠悠的叹了口气:“罢了,本宫也不过是担个虚名,你便说说看吧。”
“谢娘娘体恤,”萧月璃翻开宫务记事,与陈锦绣商议:“年关将至,各宫申请放年满三十的宫人出宫,日子待定;内务府上报,丽妃与沈昭容虽降位,但碍于二人家世,请示其待遇是否照旧;礼部尚书萧正冒上折询问,皇后病重,秀女大选是否依旧举行;内侍监询问,年关之际,宫中上下如何装点,以及命妇年后入宫拜见细节……”
“月贵嫔,你有何想法?”陈锦绣听她有条不紊的细数宫中琐事,本也不打算细管,只是象征性的一问。
“宫人年满三十出宫,这是自前朝定下的惯例,臣妾想今年也不要例外,免得寒了大家的心,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陈锦绣自是同意。
“内务府顾忌沈氏姐妹的家世,不敢妄动,她二人虽降了位,但前朝后宫息息相关,臣妾想,待遇还是按贵妃与贤妃算,娘娘以为呢?”
陈锦绣不以为然的饮下一口茶,淡然道:“丽妃的待遇可按贵妃依旧,沈昭容还是按昭容吧,皇上下旨是罚,若姐妹二人都依旧,天威何在?”
“是臣妾思虑不周,谢娘娘提点,”萧月璃又往下继续:“礼部上书之事,臣妾以为,皇后虽病重,但皇上与太后并未下旨取消今年选秀,因此在旨意未明前,选秀还是照旧,娘娘觉得呢?”
陈锦绣“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至于年关装点后宫一事,臣妾以为,今年是多事之秋,皇后缠绵病榻,不宜铺张,装点的简单朴素,不失天家风范即可,另,各宫各苑移栽海棠一株,以示新年气象,也可迎新人入宫,娘娘的意思呢?”
陈锦绣略一思索,觉得有些不妥:“后宫嫔妃也就罢了,皇上重孝道,太后那边决不能马虎了事,这样,后宫嫔妃除皇后外一律简朴,太后的建章宫照旧,且年关各宫裁制新衣时,宫人内侍多赏一匹新料,德妃有孕,则多赏四匹,丽妃三匹,沈昭容两匹,钗环首饰依旧,德妃加倍。”
萧月璃对陈锦绣不禁刮目相看,不愧是大家闺秀,文可知书识礼,武可上马提枪,当的起主母,也耐得住寂寞。
萧月璃觉得,许依兰的自卑是有缘由的,此时此刻,萧月璃在陈锦绣面前也有些自卑。
同样是不曾管过事,但大家闺秀与小家女儿的差别,就体现在这儿。
萧月璃对陈锦绣简直心服口服:“臣妾明白了,至于命妇入宫朝拜,今年便只拜见太后,如何?”
“不妥,”陈锦绣蹙眉:“命妇与官员息息相关,若后宫无主事之人,便会让那些待选的秀女心有二意,他日入宫必有大乱。”
萧月璃也想到了这儿,可许依兰还未清醒,太后又不能取代皇后,后宫的高位嫔妃只有丽妃与德妃,还一个被禁足,一个怀着孕,陈锦绣与沈静妍都是妃位以下,担不起这个重任。
“臣妾也明白,只是眼下宫中情势,臣妾着实为难,还望娘娘指点。”
陈锦绣沉思了半晌,对身旁的大宫女吩咐道:“碧云,你去永和宫告诉德妃,今年命妇朝拜由她代替皇后受主礼,本宫旁受,另外从今日起,你便去永和宫伺候德妃,直到秀女大选结束。”
萧月璃这才注意到陈锦绣身旁的大宫女碧云,她的手指与秋落一般都带着老茧,想来是陈锦绣当年进宫时娘家带来的丫鬟,也应当是陈锦绣的心腹。
碧云面色冷漠,只福了福身便告退,并没有任何留恋,她与秋落一样,只听主子吩咐,从不质疑。
萧月璃目送碧云的背影离去,心中无比震撼,也暗自庆幸陈锦绣的心不在韩君墨身上,否则许依兰根本活不到现在。
萧月璃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向陈锦绣行了大礼:“娘娘睿智,臣妾钦佩。”
陈锦绣瞥了她一眼,心思全不在这些琐事上面,淡淡道:“起来吧,本宫不在意这些俗礼。”
萧月璃起身站定,视线对上陈锦绣惆怅的目光,心头一震。
陈锦绣却恍若未闻,喃喃道:“什么时辰了?”
身旁的另一个大宫女立刻上前回应:“回娘娘,已过了午时了。”
陈锦绣起身弹了弹裙摆上落的浮灰,搭着大宫女的手缓缓走下台阶:“本宫该去诵经礼佛了,就不送月贵嫔了。”
萧月璃自然听得出陈锦绣的逐客之意,也不多留,只是离开承乾宫时,深深的望了眼那满腹才华的女子,这么好的姑娘,却要被这深宫锁住一生,当真是唏嘘。
御书房,萧月璃将与陈锦绣商议后的结果全部告诉了韩君墨,一字不漏。
韩君墨赞赏的点头:“命妇与后妃之事,锦绣处理的极好,她到底是大家出身,陈卫家教甚严,对这独女宠而不溺,才教出锦绣这样好的女儿,不比沈相……”
韩君墨想到沈氏姐妹,便一阵头疼,索性转移了话题:“不提这些了,对了,这儿有一件与你有关的事,朕要问问你的意见。”
“臣妾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