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墨抽出一本奏折,让王诚递给萧月璃,萧月璃翻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去。
“你意下如何?”
萧月璃冷哼一声,金黄的奏本便被丢到了案几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上若要动他,不必知会臣妾。”
王诚惶恐的拿回了奏折,毕恭毕敬的送还到韩君墨手上。
韩君墨瞥了一眼,朱笔淡定的写下一个驳字,便丢进了一堆奏折里,看也不看。
“他好歹是你的亲生父亲,且这些年他也不算过分,朕还不至于在他身上花功夫。”
萧月璃自然知道萧正冒没这个本领让韩君墨放在心上,韩君墨顾忌的,是赵氏与沈家有些姻亲关系,他顾忌的是萧正冒背后,沈相那只老狐狸。
“臣妾进宫不过才一月,他就上书让臣妾回府省亲,不是求职,就是送人,说来也巧,他前一本奏折递去了后宫,后一本就递到了皇上跟前,他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萧月璃心知,萧正冒的结局不会太好,就看韩君墨肯留他到什么时候了。
韩君墨批了一日的折子,此刻也有些乏了,索性丢下朱笔,与萧月璃闲谈:“朕在你进宫后,调查过萧家的女眷,知道你还有个异母妹妹,朕若是想的不错,她就在这次选秀名单中吧。”
萧月璃默认,眼见帝王嘴角笑意渐浓,便知又被其戏弄,无奈一笑,不再言语。
韩君墨乐的看她炸毛,在朝上竖了一日的倒刺此刻也全然放下:“你的异母妹妹,不知是个什么模样?若有你三分美貌,朕就给她个美人位分,如何?”
萧月璃心中闷着一口气,听着韩君墨打趣的言谈,半是赌气的回过去:“臣妾进宫好歹还是个贵人,到萧月华这儿就成了美人,比臣妾活活低了两个位阶,萧家那边还不知怎么想呢。”
韩君墨就喜欢萧月璃生气的模样,比往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要真实的多,他喜欢这样的真实,因为他现在急需个贴心人,否则……他真的撑不下去……
“朕的月贵嫔可是吃醋了?”
萧月璃心中砰然一动,却是好笑的看向韩君墨:“皇上认为,臣妾会吃醋吗?”
韩君墨深邃的英眸划过一道黯然,面上笑容不减:“既然朕的爱妃如此大度,那便与朕一起看看秀女名单吧。”
萧月璃闻言走上前去,王诚眼尖的吩咐底下小内侍为萧月璃搬凳子,让她与帝王亲密相处。
萧月璃借着韩君墨的空隙看到名单,她知道,选秀都是选给旁人看的,选的不仅是美貌,还有其背后的势力,所以有些人选是已经内定的。
萧月璃看到第一个名字就忍俊不禁:“沈相究竟有几个女儿?还想着往宫里送啊。”
“这个可不是他的女儿,这是他的侄女,朕难得选秀,对他而言,他沈家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才好。”
“沈玉洁……”萧月璃记住了这个名字,便接着往下看:“骁骑校尉之妹姜云容、吏部尚书嫡女齐莹、兵部尚书嫡女赵宝琳、翰林院学士嫡女白清宁……”
萧月璃猛然怔住,记忆仿佛回到了儿时,隐约记得与母亲白兰隐居乡村时,在京师做官的舅舅白卓,偶尔会送东西接济,她也有许多年未见舅舅了,会不会……
韩君墨正津津有味的听着,见她停在一个人名上,却想不出白清宁与萧月璃有何关联:“怎么?”
“皇上许是忘了,臣妾母家姓白。”
韩君墨这才想起,萧月璃的亡母便唤白兰,但从前并未留意白兰的家世,但以萧正冒势利的个性,若白兰毫无家世,萧正冒也不会娶她。
“王诚,白清宁的父亲叫什么?”韩君墨哪里能记得满朝文武的名字,转头去问贴身内侍。
王诚思索了片刻,答道:“回皇上,白清宁之父名唤白卓。”
萧月璃脑中猛然响起炸雷,强自镇定的作出一副向韩君墨请罪的模样:“臣妾未能向皇上禀明,白卓是臣妾母舅,请皇上恕罪。”
韩君墨见萧月璃毕恭毕敬的姿态,心中感慨万千,也没了取闹之心,示意秋落扶萧月璃起身,正色道:“你才回京多久就进了宫,连自己家人都认不全,何况是母族,朕又怎会对你起疑心,月儿,你对朕的芥蒂未免太深了。”
萧月璃暗自松了口气,前朝后宫勾结,是自古以来的宫廷大忌,她当然知道韩君墨不会怀疑她与母家勾结,可她今日自己说出来,总比日后韩君墨查出因果,事后请罪的好。
“既然皇上相信臣妾,那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打算给白清宁什么位分?”
韩君墨提笔写下“美人”二字,便将名册丢到了一旁,再无兴致管此事。
萧月璃倒也不是真的在意白清宁的事,只是不愿在许依兰病重之时与韩君墨再有嫌隙罢了。
想到许依兰,萧月璃的心便犹如掉进冰窖,凤仪宫守卫重重,御医日夜看护,传出的消息每日都是昏迷不醒,不见好转,却又偏不许人探视……
萧月璃重重的叹息一声,直视韩君墨,一字一顿道:“我想见姐姐。”
帝王朱笔一顿,眸色渐深:“宫务琐碎,你还是先处理好宫务,再提此事吧。”
萧月璃一口闷气噎在喉咙,知道韩君墨不会让她见许依兰,憋着气,礼也未行,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王诚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他是自韩君墨恢复身份之后便跟在他身边的老人,见过的场面也不少,却唯独没见过哪个妃子敢打皇上,还敢给皇上脸色看的。
王诚硬着头皮为韩君墨添了茶,小心翼翼试探着圣意:“皇上,太后娘娘对皇上戒严凤仪宫之事已然起疑,方才派冯嬷嬷来过,奴才斗胆,敢问皇上,皇后娘娘……”
韩君墨抬手制止了王诚的问话,面色深沉,悲痛晕上剑眸,桌上的宣纸已被帝王揉出道道裂口。
王诚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活到今日,也是韩君墨看了多年情分,这条命说是捡的也不为过。
御书房内的温度如置寒冬,王诚冷汗连连,脚下快要站不住时,帝王才仁慈的开了金口:
“秘不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