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七去了刘心万那间老屋子,那屋子离镇上的学校不远,是个二十平方不到的狭小简陋的房子,里面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双人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还有一些以前房客留下来的炊具,一进屋还听得见老鼠在屋顶上来回穿梭。
热心的邻居刘心万看着屋子里还缺一个煤气灶,便让小七去家里搬来一个旧的煤气灶,还打电话叫人送来了一罐煤气。刘心万的老邻居听说了小七的不幸遭遇后,有人送来了一些油盐,有人送来了大米,有人还送来了衣物、毛毯和被子等等。
不到半天的时间,小七看着自己和女儿的吃喝住问题暂时得到解决了,此时的温暖早已融化了心头的那块冷冰。
中午,女儿谢婷婷跟着王阿姨到了这个新屋子,惊叫道:“妈,这些都是哪来的?”小七便把今天上午的过程说了一遍,王阿姨听后便笑着说:“我早说刘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邻居。”
正说着,邻居刘心万又送些毛巾过来了,说:“你们中午没做饭,今天中午去我们家吃饭。我早早准备好了。”小七和谢婷婷觉得不好意思再去刘心万家吃饭。
刘心万看出了两人的心思,便说:“别不好意思,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做都做好了,不吃不是浪费了吗?走,走!”一边说,一边一手拉着小七,一手拉着谢婷婷往外走。刘心万老太还说:“我这个人不帮人就不帮人,一旦帮人就帮到底,哪天你们不需要我帮忙了,请我帮忙我也不会帮你们!”三人一路走一路说。
两人含着眼泪吃完午饭,小七自己带着谢婷婷回自己的新屋子收拾了一番。
在简陋的房子安置好之后,小七想着生计。原先在化妆厂里上班做包装,工资也只能补贴家用,然而现在所有的费用都需要承担起来。
她离婚时的全部家当现在就是一辆厂里当时朋友留下的一辆改装过的三轮自行车和一部旧手机,这自行车当时朋友说可以卖废品,她一直没有舍得卖,心想自己以后装载一些东西卖也不错,但是现在能用它做什么呢?这手机卖也只能卖50元了,现在为了节省开支,也只能当闹钟了。
正在小七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时候,邻居老太刘心万又隐瞒着子女带来了一千元现金和一串女儿前天刚买来的香蕉来了。小七感激得热泪盈眶,跪在地上叫了声“妈!”
自此之后,刘心万真的成了小七的干妈。
有了这一千元的资本,小七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在学校的马路边开设大饼摊子,也许就是因为现做现**较麻烦,学校旁边没有一个卖大饼的。
学校旁边有座长长的高高的天桥,天桥下面两边常年有人摆摊,不管晴天雨天,也不会像城里的小商贩遭人追赶。
那是个好地方!
晚上,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刘心万,没想这个想法也得到她的大力支持,她拉住小七的胳膊说:“在学校旁边摆摊卖东西不丢人啊!而且我相信你会把大饼做得全校人喜欢吃。我侄子郝小兵就在学校里当班主任。”刘心万的这句话坚定了小七的信心。两人都用坚定的眼神对视了很久。女人当自强。
想到做到。小七平时买菜的时候总会看见路边有个烤红薯的老头。第二天,她便带着女儿去那里打听才知道烤箱就是一个废弃的大油桶,她去油桶废弃站讨价还价买了一个,然后又去镇上买了一个和油桶底面相匹配的大平地锅和一些铲子刷子什么的。小七满心欢喜地踩着三轮车装载着这些家伙回来了。
下午,她又带着女儿踩着三轮车去街上采购做大饼的材料,面粉、蔬菜、猪肉、调料等。她计划着早晨三四点便起床开始揉面,然后六点多在学校旁边开始卖大饼。
周一的早上,她照例带着女儿推着三轮车到桥下,靠路的左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遭到旁边摊主的追赶,说是挡住了她的生意。小七便只好移到桥外面的位置,这里晴天还可以,但是雨天就非常麻烦。小七没有办法,只好先占个位置再说。要是下雨就搭建一个雨披或者再搞一个大的遮阳伞吧。
小七一开始,在家里做了大饼味道一般,但是并不好吃,开始几天她做的量很少,都卖不出几张大饼。这学生的口碑很重要,过了一周,小七的大饼几乎无人问津。小七看着别人卖水果的、卖玉米卖粽子的摊位一到下课都围满了人,自己的摊位冷冷清清,不知如何是好。关键是,刘心万给的一千元钱也用得一大半了,再不卖不出去的话,她怎么带女儿活呀?
不过,此时暗中帮助她的还是刘心万。她把小七的遭遇告诉了侄子郝小兵。
幸好刘心万的侄子郝老师得知此事,便想起自己以前的一个学生初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便做了面点的师傅,现在可谓技艺精湛,在城里开了连锁店铺了,于是电话让他来帮助她解决大饼不好吃不好卖的问题。
面点师傅听说小七的遭遇后,非常同情她,特地回母校,在桥下手把手教她做大饼,如何皮薄馅多,如何薄利多销。小七便很快学会了这门技巧。
郝老师逢人也便说:桥下做大饼的家庭困难,大家平时多照顾她的生意,算是献爱心吧。也许正是这身边点点的温暖让小七坚定地把大饼做下去。
过了一个月,靠近小七摊位的那个卖水果的摊主走了,小七终于可以将大饼的摊位挪到桥底下来。
女儿谢婷婷虽小,但是早晚都跟在母亲身边卖大饼,两人配合得相当密切。每天晚上小七都忙到夜里十二点,看着谢婷婷熟睡的样子,她都带着欣慰的微笑很快进入梦乡。
三个月后,小七的大饼生意日渐红火起来,也许是因为小七的大饼好吃起来,也许是冬日里学生们的饥饿感强烈,也许是学生们的爱心,小七的大饼从几个人买,几十个人到几百个人买。有时一天能卖上两千张大饼,每张赚二毛钱,也得有四百多元,差的时候也能卖上几百张。
但是好景不长,其他摊主又开始妒忌起来,说是小七抢了她们的生意,故意找茬,尤其在学生集中的时候,围上来七嘴八舌:
“卖大饼的,你家油烟味太大了吧!呛死我了!”
“卖大饼的,你这大饼不会是放大烟了吧,让学生吃着上瘾。”
“卖大饼的,你看,你大饼里有头发!”
“卖大饼的,你这大饼馅晚上老鼠爬过吗?”
…………
小七只是听着,也顾不上搭理她们。可是时间长了,女儿谢婷婷听得冒火了,大声说道:“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家大饼就是好吃!”几个摊主看着小小年纪的谢婷婷平时文文静静,没想到却是个不发威的小老虎,便不约而同地说了长长的一声“切!”。谢婷婷斜着眼睛看她们慢慢退回到各自的摊位上,然后转过身和母亲小七相视一笑。
从此,大家便知道小七的女儿长大后肯定是个厉害的姑娘。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小七的收入不菲。她还是住那里,不仅把刘心万的一千元现金还了,还象征地给了刘心万一千元房租,把自己的旧手机充了话费,年底还把简陋的屋子装饰了一番,还给来贵寄回两千多元的学费和日常费用。
有时她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少了点什么。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个知冷暖的男人给她一点温暖,任何时候都能不离不弃,这才叫爱情。一路回忆过来,她没有遇见真正的爱情。她本以为自己遇见爱情,可是遇见的却是一场假爱情。
小七在这里时间久了,也认识了很多熟人,有几个人开始热心起来给小七介绍对象。小七总是拒绝。看着小七生意慢慢好起来,自己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那个热心的干妈刘心万也开始忙着帮她张罗婚事,毕竟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谁不想有个疲惫时可以依靠的肩膀?干妈刘心万介绍了三个与小七条件匹配的男人,也被她拒绝了,她说:“这辈子我对男人死了那条心了。我前面那个就是接受不了我的儿子,还有男人会接受我儿子和女儿?”
不一会,她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了。那个情景又出现了。她仿佛又看见一缕光的出现,照进了那口枯井里,那枯井里臭水慢慢蒸发了,里面慢慢爬满了青苔,然后这些青苔却开出来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来,虽然阳光很少,但是白色的小花却绽放得异样的美丽,慢慢地这些青苔样的花长得长长的,露出长长的一截到井外。她正想弯下身,伸出纤细的手去触碰这些美丽的花,发现这些美丽的花就像含羞草一样迅速地缩了回去。正当她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花霎时变成了一大束七彩的玫瑰,那口井就像是一个埋进地下的硕大的花瓶。这时,她再也不敢伸手去摘,生怕触碰就不见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窈窕淑女穿着白色的夏天长裙披着长发,站在井边,静静地看着这个插满玫瑰的大花瓶,如此的神奇。忽然一阵风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里有几朵白云飘忽不定,一会像飘絮,一会像奔马,一会像笑嘻嘻的长满白胡子的仙人。正看着看着,又是一阵风,她低下头看了看那个硕大花瓶里的玫瑰,吓了一跳,已经长得高过自己了,她好想伸手去拥抱,忽然才想起玫瑰有刺,赶紧又缩回手。然而玫瑰花越长越大,有朵橙色的玫瑰花瓣像嘴唇一样吻着她的脸颊,这时小七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醒了,自言自语道:“好奇怪的梦,好奇怪的梦,怎么反反复复在梦里出现?”
第二天天已大亮,她起身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女儿早已醒来在一边玩耍,她得赶紧起床去小卖部买点菜回来给女儿做饭,每天忙着大饼生意,她这一年都没有给女儿做顿好吃的。今天她要女儿和自己做好吃的,顺便犒劳一下自己。下午,她还得早点去小商品市场早点采购年货,以免到年底涨价多花钱。她现在母女相依为命,每一分钱都要当作两分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