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来贵期末考试结束,放了暑假。不过这个暑假来贵去了朱仙晴的幼儿园帮忙。这幼儿园一到暑假就人满为患。许多双抢的老人直接把孩子放进了幼儿园代为看管。因此朱仙晴必须找人帮忙。
来贵开始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每天清晨,他都要搭乘蔡兰的摩托车去镇上幼儿园。何小妹还是过着她的没日没夜的工作,从来不想帮帮女儿,要是有人说她还不如来贵。她总是说,不是我不帮她,指望父母的人成不了事业。
何梅和朱爱明还是和村里其他留守的老人一样,守护着家园,舍不得那几亩田地的荒芜。有了她们,农村才保持着春种秋收的美景。
秋去冬来,岁月更替,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虽然人们对年初的一场大雪还记忆犹新,但是事实已经靠近年末了。这年村子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然而来贵的母亲小七这回去的日子简直就像柔软的触角一直在坚强地攀爬。
谢源没有花多大力气将小七带回家,他的心里很得意。小七看谢源也大方给了来贵那么多学费,所以也从心里感激。
谢源、小七、谢婷婷三人回到家,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白天女儿托付给隔壁的王阿姨,两人在附近的工厂上班。
但是小七总是担心来贵受到精神的刺激影响学习,时时惦记着来贵,这让谢源醋意大发,甚至有时无缘无故大发雷霆。
谢源将小七的真实身份告诉自己的父母,父母觉得很是恼羞,坚决让儿子离婚。
当谢源提出离婚的时候,小七觉得也是耻辱,她一直真心对待的人竟如此,这简直就是一场假爱情。以前她总觉得活着还是觉得有希望,但是这次她绝望了。她想趁着谢源上班后上吊自杀。
那天早上,谢源吃过早饭已经很晚了,然后像往常一样,招呼也没打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邻居老太刘心万满头银发,围着黑色的围巾,兜住她那张已然布满老年斑还算光滑细腻的脸,她正在门前眯着眼睛静静地晒太阳,听着手机里播放着她喜爱的革命老歌,这些歌都是她女儿帮她下载的。
她眯着眼睛看着谢源从眼前不到两百米的地方骑了过去。
小七看谢源走后,把女儿交给了隔壁王阿姨,便悄悄地关上门,但是她第一次刚准备上吊,隔壁邻居马大姐来敲门借了剪刀,她连忙跑了出来,送给她一把剪刀。
第二次,她刚一脚准备踩上凳子,那个房东庞阿姨突然在门外喊:“有人在家吗?这个月房租还不交?”她只好立马跑了出来,陪着笑说:“不好意思,这几天家里忙。您稍等,我马上给你。”小七一边说一边从客厅的抽屉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百块钱房租给了房东,房东没有察觉什么,拿了钱便走了。
第三次,小七正踢开凳子的时候,带着女儿婷婷的王阿姨,听见屋里哐当的声音,以为是贼,便悄悄从窗口缝里看,一看才吓了一跳,赶快边推开门边叫了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一声比一声响亮。王阿姨赶紧松开谢婷婷,从下方托住小七。
邻居刘心万正得意地听着歌,忽然被尖叫声惊醒。她闻声赶过去,赶快扶起了凳子爬了上去,使劲全身力气将奄奄一息的小七放了下来,然后和王阿姨一起帮她放到床上。
“小七,你这是何苦?我知道你们最近经常吵架,他脾气越来越大,但吵架就不想活,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觉得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以前啊,我们村里也有不少妇女和你一样,和男人吵架上吊、跳河、喝药水的,最后还不是白白送了命?男人还继续过他的日子,只是苦了孩子。其实,我以前和孩子她爸也是这样,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也和他吵架不想活,我差点割腕自杀了。后来我母亲告诉我,你就一直忍着,看谁活到最后谁就最有福气。再后来啊,我那个老头死了,我还活到今天好好的。儿女现在可孝顺我了。我当初要是死了,还能有今天吗?天下女人都一样,哪个不受男人的气?但是原因就是想不开,把自己看得一点不重要。但是你是孩子的天啊,你没了,孩子的天不就是塌了?”邻居老太刘心万说到这里,女儿谢婷婷哭得厉害,在一旁的王阿姨也说她别傻了。
小七躺在床上,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眼泪不禁流成了河。
邻居老太刘心万说:“你真是不想过了,我原来的老屋子就在学校旁边,就是太小太破了,前段时间空了出来,你们可以凑合着住,租给你们,房租不要钱,不过你别告诉我媳妇不要钱就行了,这屋子我自己说了算。不管怎样,也不能再傻了,要是没钱我借给你,别告诉我儿子女儿就行了。”一边说,一边双手紧握着小七的手。
邻居老太刘心万回忆起自己经历的辛酸往事,深情地对小七说:“小七啊,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什么苦什么难都经历过,尤其吃大食堂那会不知道饿死多少人,还有日本打仗那会我们都是死里逃生,相信我,只要你挺过这一关,你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相信我,也是相信你自己,你还这么年轻。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真的,听你说你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剩下等待你的不就是福气吗?活着才有希望。”
邻居老太刘心万一边开导小七,一边嘱咐王阿姨说:“你去给他倒杯水!”王阿姨起身去倒水,发现她家里水瓶里没水,便去外面开水处装水。
邻居老太刘心万从脖子上脱下一块玉佛,塞到小七手里,说:“这个给你,它不值钱,但是它会保佑你们一辈子平安幸福。以后你要是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就摸摸它,想想佛都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以后再也不要干傻事了!人活在世上是跟人比谁活得长,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美。”
说着,说着,手机响了,邻居老太刘心万接了电话后,回头对小七说:“我得回去了。我女儿又来看我啦!车已经到村口了。你老说羡慕我,你以后的日子要比我现在好很多!今天晚上你们都去我们家吃饭。”邻居老太刘心万兴高采烈回去了,小七微微一笑说:“不用了!”
邻居老太刘心万走后,王阿姨拎着水瓶回来了,看见母女俩抱在一起又哭了好久,然后小七擦干眼泪,问女儿:“我决定和你爸离婚!你同意吗?”谢婷婷懵懂地望着母亲小七,她似乎还不懂得离婚的意思。
作为母亲小七看着女儿的表情,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她也想给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但是她这次真的决定不再忍气吞声了,愧疚地对女儿说:“真的,婷婷你要原谅妈妈,妈妈真的做不到。只要你同意,我们明天就搬走。”谢婷婷一脸不解地看着母亲,她不明白以前相依为命的父母现在变得水火不相容了,她要面临选择和谁生活在一起的事情,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难题。
王阿姨在一旁听着,立马劝道:“你好好再想想,不能离婚,离婚孩子怎么办?要我说啊,天下有多少幸福恩爱的夫妻,还不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过日子的。”
小七点点头,笑而不语。她有自己的决定了。
晚上谢源回家后,仍然没有好声好气,鼻子翘到天上,似乎自从他知道有个来贵后,他就是这副表情。
小七照例给全家做了一顿好吃的饭菜。谢婷婷本想父母两人可以和好了,没想到母亲还是提出了坚决离婚的事情。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谢源说:“离婚可以,女儿必须由你抚养。钱一分钱你别想。”
谢婷婷当场懵了,以前父母吵架,母亲总是忍气吞声,但是这次小七突然大声地叫道:“你不是她亲爸!亏得这么多年她一直喊你爸!你眼里只有钱!”她一边咆哮,一边安慰着受惊的女儿谢婷婷。
谢源一听自己不是女儿的亲爸,立即跳了起来,瞪大眼睛骂道:“他妈的,原来你是杂种!难怪人家成天说你像你妈!”
过了几分钟,小七突然又冷静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把女儿拉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地说:“跟妈,再苦不会苦着你!”谢婷婷抱着小七哭起来。
谢源和小七两人分手痛快,她什么都没要,只有女儿和平时自己所剩不多的一点积蓄。谢源很高兴这么轻松地离婚了,他还等着下一段幸福的爱情。
小七并没有把自己离婚这事告诉来贵,她怕影响来贵学习。她心里本来就觉得自己欠着来贵很多很多无法弥补的母爱。来贵能够原谅她以前的不辞而别,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自己不能再对来贵造成任何影响了。
所以,她带着女儿谢婷婷开始准备独立生活。这一切朱家村的人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