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计中计
雷府大门敞开着，仿佛在召唤百姓们前来大举进攻。
“兄弟们！攻破这里，抓了那害人的雷狮子，还叶城一份安宁！”王铁匠扯着嗓子大吼着。
昨夜，与探子商量后，他便召集了百姓们来攻打雷府。原本便是一个城里的街坊邻居，大家都很给他面子，也都觉得这是攻击的最好时机。于是一呼百应，抛弃了可怜的军师大人，一窝蜂涌了过来。
“冲啊！！！”
一声令下，百姓们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冲进雷府，还没开打，便有数人在大门处给挤伤。
“果然是空城计！！”硕大的院子里，只有十几人在那里假模假样耍着兵器。王铁匠哈哈大笑起来，这院子虽然大，但也容不下那么多百姓。他大手一挥，门外的百姓们便四散开去——这里交给他们就行了。
院子里的一百余名百姓一个个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挺直了腰板恶狠狠地瞪着那些平日里欺压他们的恶霸们。
“大鱼们果然上钩了！凌姑娘高招啊哈哈哈哈！”百姓们一惊，只见雷狮子鼻孔冒着粗气，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随之而出的，是那浩浩荡荡的一百余名体格壮硕的家丁们，将院中的百姓们包围了起来。
凌落雪蹙着眉头，随即舒展开来：“都是杂碎小鱼，我要的大鱼看来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上许多。”没见到大鱼是挺可惜的，但这也说明她可爱的大鱼更值得她抓了。
“给我打！”雷狮子冷哼一声，他才不管什么大鱼小鱼，他要让反抗他的人，尝尝苦头！
恶霸们抄着家伙一拥而上。看着那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方才还趾高气昂的百姓们顿时如没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个个丢了武器抱着头跪在地上讨饶起来。
“没出息。”凌落雪斜眼看着百姓们遭受着棍棒之苦，站在一旁毫无同情之色，只是冷眼旁观。
“住手！住手！！”莫明月慌乱地大叫着，冲上前去想制止恶霸们的殴打行为，却反被甩开。他无助地抓住凌落雪的手臂，“别打了，你叫他们别打了！对方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手无寸铁？”凌落雪嗤之以鼻，指着地上的棍棒不屑道，“他们可是带着武器进来的，至于丢掉武器这种事情，那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你！冷血！”莫明月不再哀求她，背起药箱冲进混乱的人群中，为躺在地上的伤者——不分敌我，治疗起来。
“那个……这个……”雷狮子见状，虽想下令将他丢出去，但又怕凌落雪心疼她的相好，只好唯唯诺诺征求意见。
“随他。拆房子总比造房子快吧？”凌落雪眯着眼，看着莫明月那认真的表情，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举动。
“哦……”现在军师说啥就是啥，军师最大！
单方面的殴打仍在继续，空气中流窜着百姓们的讨饶声。
莫明月咬着下唇，尽力让自己加快速度，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左手还能动么？”他蹙着眉头，这病患的左手看来是废了。若还有知觉，那便还有救。
“不能动。”王铁匠绝望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乘着莫明月替自己左手包扎之际，右手一把抓起身旁的大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人质到手，“不许动！你们统统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恶霸们见状，顿时停止了动作，等待老大的命令。
真碍事啊！早知道刚才就把他丢出去了！雷狮子喷着粗气，手足无措起来。
莫明月叹了口气，抱歉地望向凌落雪。若是当一回人质，能拯救这一群百姓的话，那也很值得。
“哎呀呀，要杀快杀，要剐快剐。”凌落雪完全不以为意的态度着实让王铁匠与雷狮子一愣，“他只是雷狮子请来给他女儿看病的。现在病也好了，本来就不再有利用价值。”
嗄？“他不是你的相好吗？”雷狮子挠着后脑，虽然他也不希望有人质来碍事啦，不过到底是军师的相好，这样不太好吧？
“我的相好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漫不经心的语气重锤一般砸在莫明月心上。她有很多相好？是啊，那么个大美人，不受欢迎才怪……
“只是，有三点要提醒你。”凌落雪收起笑容，阴森森的目光让王铁匠不寒而栗，“第一，这人质虽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但基于你威胁的举动，本姑娘会在你撕票后让你全家老老小小一个不留，祖上的坟墓也不会放过。第二，现在这情况你想翻局是没可能了，方才你也看见了，他是不分敌我在那里救治。你劈了他，我方伤病员不多，损失自然不大，而你们那满地打滚的可怜人们，就在那里慢慢等死吧。第三，这人质是你们百姓们人人称赞的小蒲黄，无私救人，诊金都不要，你这一刀下去，估计要成为全民公敌了。别的没什么要说的了，请便。”说罢，没有表情的脸上再次洋溢起了虚伪的笑容。
“……”王铁匠汗毛竖起，咕咚吞了口口水，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那个……为何人质在他手上，受到威胁的反而是他？
“着火了，着火了！！”雷府家丁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城，城西粮仓着火了！！”
“什么！？”雷狮子闻言跳了起来。雷府的粮仓在城西，货仓在城北。仓库囤积了许多粮食与货物，可以说雷府一半的财产就堆在那了。
“着火了！！城北货仓着火了！！”
恶意放火的用意是什么？凌落雪抿着唇思索着。原本看守仓库的壮丁也全被聚集了过来，仓库看守兵力薄弱，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她自然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但她以为，控制住了百姓，仓库损失与否与她无关。而只要她不动，那放火便毫无意义，对救人毫无帮助——她不会放跑到手的猎物。
城内开始沸沸扬扬起来。生怕火势蔓延到自家，百姓们也加入了灭火的行列。一时间，吵闹声、泼水声、喧哗声此起彼伏。
凌落雪并不理会外面的慌乱，在王铁匠发呆之际命大柱夺回明月之后，殴打行动再次继续。
“轰”的一声巨响让混乱的场面再次平静下来。方才两处失火，外面的喧闹声掩盖了砸墙的声音。
“咳咳……”倒塌的围墙掀起一阵土灰，呛得周围的人一阵干咳。
漫天的灰尘逐渐散去，倒塌的围墙前站着手持武器的百姓们，人数虽不多，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气势却锐不可挡。
凌落雪挑眉，目光在这群饿狼般的百姓们中搜寻着什么。
“雷狮子，你欺人太甚！！我们跟你拼了！！”带头的百姓举着锄头大吼一声，向恶霸们冲去，其余的也乘着势头一同涌了过去。
院子虽大，容下如此多的人，也开始显得渺小。大柱护着凌落雪，欲将百姓们隔离到离她二尺开外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场面继续混乱着，只听凌落雪“啊”的惊呼一声，已被一名高个子百姓制住，脖子上架着一把柴刀。
“小雪！”莫明月一阵惊慌，从躲藏的墙角钻了出来，与那高个子讨价还价起来，“有事好商量，能不能放了她？”
那高个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原本他与王铁匠一行一同进攻，只是没卡进门，又见王铁匠等人被擒，于是惊慌失措跑回去向军师求救。好在军师并未记恨，想了对策来应付。此时的百姓们再不敢对军师的举动有任何质疑，他们心中，军师的命令是绝对的。
凌落雪并未露出丝毫恐惧的神色，而是在对上秦笙那双透着精光的眸子之后，微微勾起了嘴角：“先到处放火声东击西，再在混乱中趁火打劫，最后来个擒贼擒王。这套连环计耍的不错呀。”
“过奖。姑娘那套伪空城计也厉害的紧，想必夜晚出去的那‘一百余人’不是纸糊的便是稻草扎的吧？”秦笙初见凌落雪便被其丽质的外表所惊艳，只是她那眼中狡黠的慧光，让他确信她便是雷狮子府中的出谋划策之人。
“时间紧迫，哪来那么多稻草？自然是用绳子捆了这府中所有没用的杂物了。嗯，顺带一提，这院子还是连夜改造的。”凌落雪笑眯眯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拆了东墙补西墙，把这院子改成了便于瓮中捉鳖的格局，是不是很厉害？”
秦笙呆愣着，这女人，还等着自己赞扬她？
不等秦笙提出条件，也不征求雷狮子的意见，凌落雪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既然输给了你，那雷府自然要付出失败的代价以委曲求全。那未烧毁的粮仓与货仓，便送与百姓。同时，雷府也承诺不再欺压民众，但希望大家也不计前嫌，不要再为难雷府。”
嗄？雷狮子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家财，何时轮到她来分发了？
“如此甚好。”秦笙也代替百姓们答应了下来，“是否需要画押以作保证？”
“若你想的话。”小猴子递上了纸笔，凌落雪详细写下了条款，让大柱抓着雷狮子的手强行按下了手印，随后递给秦笙。
纸上秀美的毛笔字让秦笙对她多添了一份好感，王铁匠作为居民代表，也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这契约交予官府保管。
“我，我没按手印！！你们逼我的！！不算！！”雷狮子快哭出来了，大柱的力气好大，他挣脱不开。眼看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流到外人的口袋里，他那个心疼啊！
“爹啊，您就偶尔做次好事嘛……”雷明珠早看不惯自己老子的横行霸道，只是从不敢说而已。这次终于有机会制止他的恶行，无论如何她都要出一份力。
雷狮子平息了怒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百姓们没受伤的搀扶着受伤的，一个个满脸挂着笑容一拐一拐跟着秦笙离开了雷府。
“那么，莫二少爷，我们也就此分道扬镳吧。”凌落雪拍去衣裳上的灰尘，笑吟吟地说道，“雷姑娘一定会给面子，派人送你回去。下个月你便要成亲了，好好在家陪未来娘子，别乱跑了。嗯？”
莫明月的心莫名其妙慌了起来：“你，你要去哪里？”
“我？你不愿做我的棋子，我只好去找别的棋子咯。”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雷府。小猴子同情地看了眼莫明月，与大柱一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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