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伊沄回到自己殿中,昌乐仍然没有一点睡意,她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远方发呆。
“公主,别贪凉着了风寒。”洛儿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昌乐用她那颤抖的手,紧紧地拉住洛儿,说:“我好恨啊!”
“我知道你恨李季,但这件事我们急不得,现在的证据只能让我们弄明白事情真相,并不能拿来定他的罪。你一定要沉得住气,你已经等了十年,现在知道了真凶,就要更加沉着冷静地想想怎么来扳倒这些人,替林大将军报仇。”洛儿劝说道。
“我知道,我不能乱,伊沄也不能乱,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只有等我们掌握了李季更多的罪证,才能一举将他除掉。林大将军已经入土十年,李季这样的无耻小人,却在这世上享受荣华富贵,苍天真是无眼!”昌乐浑身开始颤抖,她裹紧寝衣,缓缓坐在了地上。“我也恨我自己,十年了,才弄清楚真凶是谁,我居然让李季逍遥快活地过了十年!现在他的儿子有了官职,女儿也嫁入了东宫,是我放任他的势力一天天地扩大。”
洛儿将昌乐的手握在手心里,“他那个儿子根本算不得什么,朝中有那么多优秀的世家公子,轮不到他一个庶子上位的。他的女儿虽嫁入东宫却不得太子宠爱,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日子好不好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恨之前对他们都太过仁慈!”昌乐咬牙切齿地说。“以前是我糊涂,现在我既然已知道真凶是他,接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为当年犯下的罪,付出惨痛代价!”
“好的,好的,一定会的。现在我们已经锁定了真凶,只要寻出他的破绽,一定可以让他供认当年罪行!”洛儿道。
昌乐在洛儿的劝服下,才慢慢平复了心绪。
四月下旬,柏琮在宫中待的发闷,于是,择了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他约上若干好友,一同前往猎场狩猎。
等柏琮诸人各自带着猎豹、鹞鹰走开,昌乐牵着马同洛儿往人群稀少之处走去。
“跟阿诺说好了吗?”昌乐问。
“嗯,哥哥说等他安排好守卫,马上过来。”洛儿回答。
于是,二人一边缓步走着,一边等待林安诺诺。
不多时,身后传来马蹄声,二人回首一看,只见林安诺策马行来。
阿他离二人尚有一段距离,就下马步行,生怕二人被自己马蹄的尘土气呛到。
“没人发现你吧?”昌乐问。
“没有,我安排完防守,又特意巡查了一处才过来的,他们只当我是在各处巡查。”
“上次让你派人盯着李季,可有发现?”昌乐问。
林安诺点头道:“近日,他与秦翔交往密切,仿佛有意拉拢。”
“莫非他知道了秦翔出身胡府?”洛儿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对,王昭仪和德妃素来不合,李季应该还不知道秦翔的出身。”
“秦翔的身份十分隐秘,朝中官员应该都以为他出身洛阳,是受胡尚书举荐才回京担任将军一职。”林安诺说道。
“可他终究还是与胡家有那么点联系,李季为什么要去拉拢一个这么危险的人?”昌乐一时也没能想明白。
“你不妨想想御林军现状。”林安诺笑道:“李季之下,三位副将,吴达、秦翔、刘笛宣。吴达与李季不睦多年,刘笛宣出身显贵,这两个人李季绝对不敢视为亲信,倒是秦翔,他来自洛阳,有出身寒门,当然会成为李季的最佳选择。”
“那么,我们就在李季之前把他收为己用!”昌乐的言语让洛儿大吃一惊。
“他是胡家的人啊!而且李季也在拉拢他,他实在过于危险!”洛儿觉得昌乐绝对是魔怔了,秦翔怎么可能为她所用?
“正因为李季拉拢他,他才有为我所用的价值。”昌乐解释道。
“李季拉拢他多日,均未见成效,你有把握能够收服秦翔吗?”林安诺问道。
“我尽力一试吧!对了,你可查过秦翔的嗜好?”
“他并不爱财,而且他除了御林军中的同僚,很少跟朝中其他官员来往。想通过钱财和权力来收买他几乎不可能了。”
昌乐喃喃自语道:“财和权都行不通,那……”
阿诺接口道:“听说他常去平康坊,而且比较青睐会弹琵琶的乐伎。”
“这好办,搜寻几个善弹琵琶的女子,送给他便是。”洛儿说。
“李季送过,可他并不领受。”阿诺直接否定了洛儿的提议。
“为什么?”洛儿不明白,投其所好为什么还不能奏效。
“那这条路难道行不通?”昌乐十分受挫。
阿诺神秘地一笑,说:“本来是,但老天刚好送给我们一个帮手。”
“谁?”昌乐和洛儿异口同声地问。
“前几日畅音歌新来了一个琵琶伎,不仅琵琶弹的撩人心弦,人也长得十分妩媚,听闻秦翔日日都往那儿跑。既然秦翔对她如此上心,我们不妨通过她来操控秦翔。”
昌乐思索了片刻,才道:“好,找个机会,我们先去见见这位佳人。”
阿诺刚“嗯”了一声,忽然听到空中“嗖嗖”,飞来三支羽箭。
林安诺她俩推开,然后迅速拔出佩剑,接着,只听一声哀鸣,一只被分别射中了眼睛、头部和腹部的鹞鹰落在了二人身侧。
洛儿仔细一瞧,便叫道:“是谁这么不长眼,射了二公主的鹞鹰?”
当昌乐带着洛儿回到帐前,发现不少人已经聚在一起炫耀战果了。昌乐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误伤鹞鹰的倒霉蛋,但众人只是其乐融融的在清点战利品,连平乐也只是气定神闲的在欣赏一块雪狐皮。
此时,侍卫端着鹞鹰上前汇报:“公主,鹞鹰已经死了。”
平乐仍然轻抚着雪白的狐皮,眼皮都不抬的说:“找个地方埋了。”
昌乐惊讶地看着平乐,若是往日平乐肯定会重罚那人,为自己的爱宠出一口气的。
平乐见昌乐惊异的目光,才停下手说:“守郡箭术果然了得,连身姿敏捷的鹞鹰都能一箭射中。萧儿,你看这张狐皮,也是他打的,这毛色洁白如雪,多好看啊!”
听了平乐的话,昌乐才明白过来了,于是便问:“这狐皮是他赔给你的吗?”
“不,这是他去年围猎所得,今日特意带来送给我的。”平乐温柔地笑道。
“他今日差点射伤了我,可要拿什么做赔礼?”
“什么?”平乐这才放下雪狐皮,拉着昌乐细细查看。
同时,得到消息的韩守郡已经走入了帐中,向昌乐行礼致歉:“臣今日鲁莽,差点射伤三公主,还望公主降罪!”
昌乐已经准备好看平乐好好将他训斥一番,却被想到平乐只是让他起身,然后对着自己道:“都告诉你外面危险,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偏不听。幸好守郡箭法精准,终究没伤到你。”
昌乐不禁十分纳闷,一向袒护自己的二姐,今日怎么帮着外人了?
“是臣大意,在此向三公主赔罪!”说完,再次向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