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这个名字对于胖子经理而言绝不陌生,无论是在地下世界也好还是在地上世界也好,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不知道杜威是谁。
不是“会说”,也不是“可以说”,而是“敢说”。
敢于说自己不知道杜威是谁的人都已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所以当胖子经理从安保队长口中得知了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一屁股跌进了座椅里。
“怎么会是他?”如同拧开了水龙头,冷汗如雨般从胖子经理额头上涌出。
办公室内的一众安保人员尽数沉默着,安保队长做了个手势,两名队员将担架放下并关上了房门,而他自己则是从桌上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他开的是冷风。
在冷风的吹拂下胖子经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端起办公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几口:“这件事……”
“这件事不会传出这间屋子,这个人我们会处理的干干净净。”安保队长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讨论市场上西红柿的价格那样风轻云淡。
胖子经理点了点头,这个安保队长是他的人,此人办事他放心。
因为啊……
“毕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吗?”双目失神的女子依旧死狗般地躺着,安保队长对她投去了阴冷的目光,“该办大事了,需要我教你们这么做吗?”
他的后半句话是对着两名安保人员说的。
两名抬着担架的安保人员面色一变,拷问女子的全过程都是队长一人执行的,在进这扇门之前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知道此时会有如此牵扯,若非平日里安保队长积威尤在,他们甚至早已夺门而逃。
在地下世界里如果没有足够强硬的靠山,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们虽然都还年纪尚轻但却早已深谙此中门道。
“老……老大……我上有八十老母……”一名队员面容苦涩地道。
“上了她,在这里。”安保队长自队员开口的刹那便知道队员应是想歪了,未避免部下等下上演涕尿横流的恶心场面、丢了他的脸面,他及时地给出了正确的解说。
“啊?”队员一听先是一楞,然后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楞。
第一楞是因为知道自己想错方向、误会了自家老大了,第二喜是因为这窃密的女子张的着实不错、美色当前不得不喜,第三楞则是因为他看见安保队长掏出了手机对着他们三人开启了录像模式。
“速度点!我电量有限!”安保队长发话了。
不可描述的五分钟过去……
“你们可真速度。”安保队长拍着两名队员的肩膀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这屋子里除了胖子经理外的人都是光着的,“太让我失望了。”
女子已没再躺在担架上,办公室内有一张沙发,方才几人便是在沙发上办的事,全程中女子毫无反应,恍如已然死去。
“好了,如今大家都坦诚相见过,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自然不虞外泄。”胖子经理端着杯子,他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瓶红酒,方才他便是一面品着红酒一面全程旁观。
“接下来你们就装作无事发生即可。”胖子经理说着饮尽了杯子酡红的液体。
拔掉了一颗之前未曾发现的刺,得知了一些先前未能得知的事情,他应该感到轻松。
但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轻松的样子。
因为事情还没完。
或者说整件事情才不过是刚刚起了个头。
在一众安保人员清理干净了现场并离开后他翻开抽屉将被他拍得快碎了的手机取出。
不得不说他这只手机的质量真是棒,在遭受了如此重伤后居然依然能开机。
胖子经理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你现在在哪里?一个钟头以后有场比赛。”
电话的另一端是一阵沙沙响。
……
“……”
喘息。
“……”
无声的喘息。
黑暗的厂房内,一条粗壮的钢筋穿过一名男子的腹部将之钉在一面墙壁上。
剧烈的痛楚与同血液一同流逝的体力另男子虚弱地低着头,他的腰是弯着的,他半个人趴在钢筋上,像是个撑篙的船夫。
他显然是个败者。
但放眼天下,不,应该说放眼一室之内败者又岂止是他一个?
“我说过会让你看到你自己的脑浆。”
败者极力地从喉中压榨出气力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做到了。”
鲜血长流,于地面上画出了不知属于哪一方国度的版图,版图的尽头躺着一道身影,一汪湖泊般的血渍自那道身影的头部流出,湖泊与版图尚未接壤。
“是啊,你做到了。”那躺在地上的人这样说,“但恐怕你是快死了,在我恢复重新站起来的能力前你就要死了。”
躺在地上的人事李德三,他的帽子终于离开了他的脑袋,只见他的太阳穴两侧赫然长着两枚小巧的角。
这绝非人类能拥有的特征。
“你这样做又能有什么意义呢?”李德三目前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指挥不了,各种杂音回声似的在他脑中演奏着交响乐。
在方才发生激斗中虽然是修习术法的他占据了上风,但在周云采取了以命换命的疯子打法下他难免负了伤。
“你清醒了吗……”周云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地联想到漏气的气球。
“是啊,我清醒了。”李德三回答,“做人傀儡的感觉果然不好受……很难说跟此刻的重伤相比哪一个更难捱。”
“那就好……”周云的声音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喂喂喂。我说你,别把我打瘫痪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啊!”李德三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周云没有再回答他的话。
“玛德,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家伙,看来还得我来救他。”李德三当即也不再作声,他要将用于说话的力量节省下来投入到重建大脑与身体的联系上去。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李德三终于重连成功,他从地上爬起。
李德三迈着如同醉汉般的脚步几乎是撞上了周云身后的墙,他拍了拍周云的背询问道:“喂喂,没凉吧?”
这不拍还好,这一拍顿时打破了周云、钢筋、墙壁三者之间结构力的平衡,只见周云身子一歪,整个人以钢筋刺入点为圆心、以墙面为参照系转了几乎三百六十度。
“呯!”
这是肉长的脑袋与水泥铺就的地面碰撞时发出的特有音效。
“看样子是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