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行,危险与机遇总是并存的,凤萧寒很幸运,有玉婉这颗福星在,如同来时一般,每每都能及时避开危险源,躲过了季节性风暴,避开了吃人的鲨鱼群,更甚至从未与离温华的傀儡军狭路相逢。因为她很清楚,在海上应战,他们只能硬碰硬,一点胜算也没有,何况这船上还有诸多手无寸铁的百姓。
如此兜兜转转三个多月,终于回到了陆地上,此行虽然危险,但他们收获颇丰,不仅带回了许多珍贵的海产,还沿途得到了不少宝贝,比如能用于制作兵器的玄铁,浅滩上堆积的金砂,无主的宝藏……
玉婉说,既然让他们撞上,哪有不拿的道理,天凤可是很缺钱的。
于是,这话被贯彻到底,一路上,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只要看到有价值的东西就会呈到玉婉面前,然后就一路收割,也亏得他们出海用的船够大,才能载着这么多物件回来。
初初踏上平地时,还有些许的失重感,晃晃悠悠的,但回归故土,心中难免充满感慨和怀念,尤其是离氏一族的百姓,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期盼了几百年,终于回来了……
他们,都是被族长抛弃的的离民,失去了亲人,也没了家园,族长还带头叛变,按理来说,他们本该一并论罪,是帝王降予恩旨,才得以苟活,这一路,他们从忐忑不安但最后的坦然自若,皆是因为帝王的宽容大度,太后的温柔以待,是以,下了船来,无不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幸存的离民大约三百人,如何安置是个问题,思来想去,凤萧寒最终决定全权交给神婆离香处理。
神婆欣然答应了,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创立了海棠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给幸存的离族子弟提供一个栖息之所,免于颠沛流离。
至于其他琐事,凤萧寒也都交给了冷战,当即就带着玉婉准备回京都,即将再次分别,他对神婆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母子俩相对无言,一个是无话可说,一个是有口难言。
玉婉无奈,先行打破了僵局,“师兄,我有几句话想同香姨说,且先等会。”
凤萧寒没有拒绝,神婆的眼眸一亮,可还未等她说些什么,凤萧寒就先行一步踏上了马车。
玉婉看到了神婆的落寞失望,终究是不忍,“香姨,我梦到我娘了……”
神婆猛地抬起了头,别人的梦是梦,但玉婉的梦绝非寻常。
“她说,她从未怨过您,只要那个孩子是凤萧寒,她就会救,更何况他是你唯一的儿子,尊她一声师母,发生的一切皆是我母亲的劫,与他人无关!”
“这的确是她会说的话,谢谢你还愿意叫我一声香姨。”神婆释然一笑,是啊,凤萧寒是她唯一的儿子,永远不会变,白水心也从不是个小气的人。
“香姨,离族叛乱,祸及整个大陆,如今大陆上的国家都视天凤为罪魁祸首,你可知是何原因?”玉婉话峰一转,突然就变得犀利。
“四大家族的联盟之约!”
“是,联盟之约,是神的誓约,沧海桑田,物转星移,都不能背弃,所以我希望,离族会有新的族长,带领他们……”玉婉将代表离族盟约信物的金针交到了神婆手上。
金针在神婆手上,如有千斤重,但只要想到凤萧寒,瞬间又充满了力量,郑重地以君臣之礼拜了玉婉一拜,“老身定不负太后所托!”
“他们,都是未来的医学之光,不要放弃他们!”玉婉看了一眼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离民,最后交代了一句,天凤由于离族的避世,几百年来,医术渐渐没落,至今,已然成为了短板,她是真心希望,未来的离族可以与其他三大家族同心同德,共御外敌。
“恭送皇上,太后,愿吾皇福泽绵长,太后千秋永盛……”
在一片恭送声中,凤萧寒和玉婉终于启程回京了,诺大的马车内,二人相对而坐,各执书信观看,眉宇间毫无喜色。
他们手上拿的都是各地的密报,一页页翻看下来,愁眉紧锁,形势比他们所预料的还要更加严峻,离族在东大陆的千年积累,早已盘根错节,如今,几乎倾巢出动,各国皆受重创,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天灾,莫名其妙出现的傀儡军,许多小国不堪重负,不得不依靠于大国,使得南燕和陈国在短短三个月间不断壮大,无形中,陈国一跃超过摩兰国,与天凤,南燕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成为东大陆最强国之一。
离族之祸,终究是天凤背了锅,如今,腹背受敌,形势不容乐观。
“陈国,或许要改名了……”玉婉叹气,离温华命可真大,在海上遭难不少,竟还能安然无恙地去了陈国。
凤萧寒给玉婉斟了茶,抽走了她手上的密报,“你身子弱,不宜劳神,这些事有我和玉清。”
“我是不想管,可我逃得掉吗?”玉婉说这话时,颇有些怨怼。
凤萧寒一噎,无言以对,是啊,她逃不掉,从他将玉婉的事迹宣扬出去的那刻起,她就无法再抽身了。
“把你的面具拿掉,看着心烦。”玉婉纯粹是无理取闹,可有个人就愿意接着,乖乖地摘下面具,任她观赏。
“师兄啊,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做甚,看着我就好生羡慕……”
凤萧寒算是看明白了玉婉,她对美的人事物,向来没有抵抗力,眼光高的可怕,多少次他都无比庆幸,自己还有一副好容貌能够吸引她的眼光。
如此一想,嘴角上扬,眼里细碎的光芒也更加璀璨,看得玉婉暗道,“妖孽啊!”
“婉婉可还满意?”凤萧寒朱唇轻启,说不出的诱惑,撩得玉婉禁不住红了脸,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婉婉吗?真不想回京啊……
但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同留守的七朗汇合,马不停蹄地赶回京都。
一路上,危机四伏,各种暗杀层出不穷,逼得他们不得不弃车从马,轻装上路,赶回京都时,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是灰扑扑的,甚是狼狈。
尤其是慕容玉清,大伤没有,小伤不断,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刺客多是针对慕容家两兄妹的,凤萧寒顶多算是个顺带的,果然,离温华对慕容家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啊!
这段时间,他们疲于奔命,沿途还不忘帮扶受难的百姓,行踪飘忽,许多信息并没有及时收到,大多也都是全权交给慕容烈和宁裴处理,是以,回了宫才知道,原来这段时日,慕容烈也是遭遇了不少暗杀。
这下可好,彻底惹怒了玉婉,一封信函快马加鞭送至江南慕容本家祖母的手中,慕容家老祖宗一看内容,怒不可遏,手中拐杖重重一拄,直接断了陈国将近一半的经济命脉,尤其是米盐药草一类……
就他离族有千年积累吗?也不看看慕容一族,千年底蕴摆在那,不仅出得了王侯将相,还多的是经商奇才,只不过向来低调而已,不然,这天下怕是早就易主了。
“婉儿,你此番,未免太过冲动……”慕容烈知晓此事后,颇有些不赞同,这不是明摆告知天下,他们慕容一族富可敌国吗?
“爹,经离族一事,各大世家重新洗牌,是迟早的事,我慕容氏一族若还想再传承千年百年,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玉婉看得相对长远,同样也明白祖母的态度,“爹,不用担心的,早在几年前,祖母让本家子弟协助九王爷他们平定江南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剩下的话,玉婉没有明说,但慕容烈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若皇帝有心整顿世家,那么四大家族首当其冲,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配合,看来,这天下真的彻底乱了。
“好了,爹,你也别操心了,婉儿做事向来是走一步看十步,今次,也是给离温华一个教训,他日,我们一定会在战场上,彻底击溃他!”慕容玉清折扇一合,已经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那个差点害死他妹妹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其实,爹,离温华之所以如此针对我们家,是因为他在觊觎娘哦!”玉婉太知道她爹的软肋了。
果然,慕容烈暴怒,他就知道,那个人对白水心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敢觊觎他的妻子,简直是找死。
于是,怒气冲冲的慕容大将军把军营上上下下操练个遍,势要与离温华一决高下,什么傀儡军,还敢偷他们慕容军的英雄骸骨,他会让离温华知道,山外有山,敢在正主面前摆弄,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婉儿,你这样,真的好吗?”慕容玉清看着父亲每天早出晚归,神采熠熠的样子,不得不佩服玉婉,连自己的父亲都“算计”,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玉婉淡定地喝了口茶,目光投向窗外,不知不觉,冬天就到了,若是她所料不差,来年开春,战事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