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上总是希望越走越平坦,越走越有乐趣。到了某个年纪之后,发现许多以往没有办法达到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洗练,不是看开了不在乎了,就是情况有了改变;如果说人生是渐入佳境或者像美国人喜欢说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也都算是积极下面的看法。
在穿衣和长相方面,到了某个年纪可以更实际一点:不再想穿奇怪得“出奇制胜”的服装,总算领悟保守的样式似乎可以维持久一点,有流行就有落伍的可能。不再想象自己有一天真能丑小鸭变天鹅,如果可以“乌鸦变凤凰”,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就变了。知道改变发型会带来无法弥补的遗憾,很难再有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信心;“二八乱穿衣”,怎么穿怎么漂亮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可以面对一件漂亮但不合适的拍卖衣服不动心。
经验是最好的老师,到了某个年纪之后发现还好许多傻事只做一次就不再做,慢慢懂得接受自己,更容易和人协调不再自以为是择善固执,了解有时候怀疑别人是有必要的,不会把所有的心事都对人推心置腹,相信某些事情在生命中是必然会发生的,懂得如何应对诱惑,可以用比较少的时间来分辨出真伪,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是一生都达不到的,不想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多啰嗦,能够感激以往生活苦难所带来的正面意义。
如果说是成熟也好,到了某个年纪可以不再在乎别人怎么想,扔掉一封说不回会倒霉的连锁信不会耿耿于怀,穿同样的衣服去参加宴会不觉得不好意思,不必为考试而害怕,反过来变成考别人,不必再为长大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而烦恼。
苏东坡到了某个年纪之后,方才写出:“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蒋捷也是在鬓已星星之后有“而今听雨僧庐下……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佳句,许多了悟需要的是时间。
到了某个年龄,不必再假装喜欢不喜欢的东西,不必什么事情都需要向人解释,对于不够诚心的赞美没那么深恶痛绝,对别人说“不”的时候没那么内疚,懂得送朋友怎样的礼物最实际,做什么决定时爸妈不再一直啰嗦,兄弟姐妹间的竞争没那么重要了,该怎样的已经怎样了,不该怎样的也无法回头了。
工作做熟了也顺手,只要走进办公室,望一眼就知今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各种人事斗争中俨然已经是老将,可以不动声色老奸巨猾,不必自己亲自去做影印的工作,许多事有人代劳,但责任相对的加重,同事中好像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
风水轮流,以前的一个情敌在工作上有求于你,思考要不要报一箭之仇。突然发现原来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有秃头的时候。小学功课最好的同学,如今景况不如你。
终于懂得哪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世界上有些道理不是越辩越明的,许多关系是不能说开,不能明讲的,也要有装糊涂的时候。
时间的历练也为感情带来了变化,激情过后有平常日子要过,神仙眷属也是柴米夫妻,对待伴侣许多事情不必再假装,看待自己初中的失恋可以像读小说一样,不懂当初为什么会想为它殉情,不会天真地想为朋友的婚姻做调解人,如果说当初嫁给谁会更好,是说给人家听的。
变老变世故变成熟,失去了一些得到了一些,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如何能也无风雨也无晴,是一种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