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和住在洛杉矶的妈妈聊天,发现每次结束谈话的时候,她都不忘说一点祝福的话,“愿你们全家平安快乐。”听起来十分窝心,也不敢不尊母命做事小心谨慎一点,以保平安,平时也尽量恪守“先处理心情,再处理事情”的原则,快乐一点别让妈妈担心,自以为是在尽人子的孝道。
祝福的话是一种鼓励,一种期许,下意识所产生的效果是积极正面的。
也因此想起了一则小小经历,那是这里二月雨季的清晨,风雨来得那么急切没有预期,正在我开车出门还没转出社区的途中,看见一位东方老太太走在路上,顶着迎面来的风雨,撑着的伞已经被风吹得翻转过来了,全然没有遮蔽的功能,双手还各提着相当重的几个杂货塑胶袋,全身湿透了步履艰难地走着。在美国谁上哪儿都开车,少有走路出来办事的,况且还是大风雨天,闪过脑际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应该停车载她一程,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怕我这个陌生人。做了一个回转,把车慢慢停在她身边,不顾打进来的风雨摇下车窗,表明自己帮忙的意愿要她赶快上车,只见她一直哈腰感谢却没要上车的动作。
“谢谢,不用了,就到了,就是前面那一家,我们太太也是台湾来的,出差去了,我看着孩子,吃的东西没了,赶着出去买一点,我不会开车,没想到风雨这么大。我不能上您的车,会把您这么贵的新车弄脏,但无论如何谢谢您这好心人,您会好心有好报的,上天会让您有孝子贤孙家道兴隆,多福多寿多子多孙,事事如意洪福齐天,升官发财,出门遇到贵人,无病无灾,好运永远跟着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活到一百二十八……”
一连串像连珠炮感谢祝福的话,说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客气坚持使我没能帮上忙,还平白得了人家一大堆好话,非常不好意思,还好真的就到她住的地方了,只有放慢速度陪着看着她进家门,雨中的她还频频鞠躬致意,留给我的是满脸的泪水和许多没来得及回应的祝福。
听一位犹太裔的朋友说,他们族裔是最爱说祝福话的人,越老的越会说,有时候朋友见面半小时,就花了三十分钟在说这些好话,说完就分手了,全忘了当初为什么而见面。中国人的“祝你身体健康”在他们的语言里说的是:“祝你肚脐健康。”我不懂犹太语,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各部分不提,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各部分不提,只提肚脐的健康与否。据说因为肚脐是生命开始的起点,只要那儿健康一切就安好,如此说来这句祝寿的话还相当可爱富想象力。
他们平时说“再见”的时候,不只是说再见两个字而已,常常是一大串,例如把祝你健康的话说得更具体详细些,包括愿你有力量种树(虽然你最近未必需要种树),愿你过马路走得比别人快,愿你可以坐得久,爬得高,舞跳得比别人好。还有更奇怪的话,“不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别人骂你的时候,你听不到。不懂得牙痛是什么滋味。最好没穿过打脚的鞋。永远有人爱你。”“愿你买东西的时候,信用没有问题。烤面包时不烤焦。”“让你唯一的敌人心脏出毛病。”“总能吃到最好吃的蛋糕,看电视的时候画面上没有不清晰的白线条。”“愿你有钱的亲戚记得你的名字,穷亲戚老是找不到你。”都算祝福。
祝福是一种不自私的为别人设想,以各种形式出现,文友间带上:“祝你文思泉涌,佳作连连。”商人互祝:“生意兴隆达三江,财源广进通四海。”同学间说一句:“希望考的都是你读过的。”诚心诚意就灵验。基督教里:“愿主与你同在。”有神的眷顾站在你身边,一切美好的事都会发生。佛教中也有口吐莲花,给人希望,所谓的“良言一句三冬暖”的说法。人生路上祝福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