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驰闻诗意
晨晖，恍然而过，带走的、留下的，荒芜一片。终于有一天发现，在生命里，有一些画面、姓名、地方、背影，甚至声音，会成为一种代名词。
如果用一首歌去诠释一个地方、代表一种向往、表达一片深情，那么蒙古长调会从梦中飘移过来，像雾，一缕一缕爬上胸口。苍凉沉闷了孤独和忧伤，而我必定赶着羊群在马背上漂泊，向天边游荡……
正如此时，当草原的诗情打湿千里之外的步履，我的脚步因此变得轻快而稳健，似乎狂奔。
一路飞驰。八月初的一个中午，站在叫作双子堆的烽火台上，这是草原的边缘地带，一马平川到广阔无垠。极目远眺，领略远处一览无余的苍茫。
地平线，是以绝尘的宽度刺破天空，以阔达的伟岸与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草原硬朗无涯的粗线条，有裸露而温暖的胸怀。高空有苍鹰掠过，似乎是一曲悲怆、凄婉、起伏跌宕、悠长绵远的歌声在曼延回响。
阳光温暖而柔和，安详而平静。一片草原与我邂逅。它是那么静默，静默到整个绿色浓缩为一杯烈酒，静默到五色彩旗凝结为一声问候。
蓝天下有云层飘过，阳光被遮盖成了一缕缕。于是，满眼的翠绿便在刹那间转淡，再转暗，留给视觉参差的边缘线条，仿佛一幅一幅的水彩画，润泽又浓烈地展示着色彩的魅力。涂抹着未褪的绿，羞涩的金黄，所有词汇都不能描绘出的美和色彩。
听耳边呼呼风声刮过，我知道，这天骄圣地的草原，它在千百年的静默中，呵护着怎样一段段波澜壮阔的文明史实。它定和人一样，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拉开回忆的闸门，让那些深刻的记忆像水一样漫过时间堤坝，一一再现在眼前。
围攻它的一定也是一种叫作酸甜苦辣的东西，镌刻着八百年前的那个大马弯刀的民族，是怎样从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横空出世，从马头琴的弹唱里宣泄着彪悍和横扫大地的嗒嗒声。
大声喊了一嗓子，平生第一次这么喊叫。长长的声音飘在空气里，散开了它的踪迹，一如风去，了无痕迹。
路边的“牧家游”，有自家酿造的酸奶，有箕子上晾晒的大蘑菇。一只黑狗温顺地跟在脚后跟，嗅着外来人的气味。小羊在羊圈里咩咩地叫着，舔食墙上的泥土，发电的风叶在嗞嗞作响。
抬头的刹那，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感动。蓝蓝的天、绿绿的草啊，是多少年未曾触摸的熟稔和亲切。
无数次，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以为前生必是一肥硕健美的牧女，跟着勒勒车辙找寻盛开的金莲花，用长长的套马杆亲近奔腾的骏马。让黎明的露珠挂上飘香的奶茶，让牧归的夕阳捧出肥美的手把肉。更多时候，随性放逐我的歌声，让它们穿越千山万水，用优美动人的旋律一遍一遍抚摸着草原母亲。
烘烤在暖烘烘的日光下，全身心地去感受温情与唯美。草原，是一口淡凉甘甜的清泉，是一缕唤起迷漫凄美的烟雾，更是一簇闪在心中淡淡的火焰。如存于肃穆天地间的神圣画卷，摆脱了贪欲和卑污，荡涤了精神与灵魂。
突兀地想起一位诗人，他以纯洁的笑脸和满心的感伤建造向往中的海边花房。“只身打马过草原”，神往的意象，更是不可轻易触摸的生活境界。海子的诗句，是用来下酒的。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九月》
下午时分，风大了，头发被掀起，一股股乱飘。躺在草地上，被细微的声音所吸引。那是自草原底层所发出的牧草舒络筋骨的声音。也是被风吹袭时，草尖与游云相互拥舞的声音，是人声交错的世界里听不到的微语。
其实，人如一株草，无所求地萌发，无所怨悔地凋萎。吮吸一株草该吮吸的水分与阳光，占一株草该占的土地，尽它该尽的责任，而后化为泥土，成全明春萌生的草芽。
众草皆如此，才有草原。
大漠、铁骑、军营、长城，看见的、听见的、远古的、现代的，都如历史烟波浩渺般地前行，荡涤了一切。曾经鲜活的、宏大的、延绵的，都渐渐沦为尘埃，被不知疲倦的时间冲走。
如果草原会说话，不知道她会说什么。或许，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倾听。如百年老人，端坐在岁月门口，任敕勒川的美景、成吉思汗的雄风、御马苑的马群，一切的一切，风一样掠过，浓缩成皱纹里的幻影。
亦念及周云蓬在《只身打马过草原》中回忆的两个人，他说：“马雁和史铁生，几乎是两个时空里的人。史铁生迎接死亡，犹如孩子穿上新衣服在节日里回家。而马雁，我总感觉她还没有终结，她死亡的关门声撞向遥远的山壁，那回声需要很多年才能传回我们的耳朵。然而，他们在同一个夜晚牵出马匹，只身打马过草原，在死亡的第一个清晨，他们也许会在小憩中偶遇吧，他们会说起他们身后这个时代吗？”
活着的卑微与快乐，生活的艰辛与幸福，存在的幻灭与神圣，构成了生命的图景。无论是在草原，还是在草原之外，都是如此。
人这一生，无论是幸福或是悲伤，终将终于草原，把远方的远归还于大地母亲。
八月的草原之行，是一场完美的视听。就以简单的文字献给心中的草原，献给永不消逝的青春，献给这琴声呜咽、泪水全无的人生。
情随梵音重重来
风尘猎猎的行者，从漠北的天际，似一只寒鸦伴着翅膀扇落的灰尘，来到这片阿拉善草原，因着你——六世达赖的名义。
禅语曰：“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天很热，风也大，燥热难耐。走进南寺，乌鸦飞来飞去，嘎嘎的叫声不断。抬头一望，便是苍茫雄壮的贺兰山，映着典雅肃穆的寺庙，更显庄严，极具灵气。
寺庙里清凉一片。一红衣喇嘛示意从右侧进门。几位中年妇女手持串珠，低头默思，满脸虔诚地坐在一边。门外，远行打扮的人们，悄悄地拍照，静静地坐着。
寺院正举行一场私人的法会。受经的人端坐在大殿中间，两边有很多瘦胖迥异、面容安详的红衣喇嘛，手拿念珠，颗颗地摸过去，眯着眼睛诵经。酥油灯火光闪烁，摆放整齐，前方有佛相供奉在大殿上，一片肃然的景象。
一瘦弱的老喇嘛转过身，透过眼镜慈祥而专注地看我，示意可坐在一旁的羊毛毯子上，然后摸摸我的头顶，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结缘之人必有善缘。”
广宗寺被称为南寺，白的佛塔，红的庙墙，黄的琉璃，绿的草木，蓝的天宇，置身于五彩斑斓的图景里，身心舒畅，惬意之极！
多少年，人们在树下仰望，在月亮中找寻，微风吹动着把思念拉长。是你，把秘密还给大地去生长，把诗歌交给历史去抚养，把“情歌王子”的称号与“六世达赖”的衣冠融在了一起，成为传奇。
藏传佛教领袖之一的你，相传在西藏政教权力斗争中，不幸成为牺牲品。在把藏汗押送北京途中你从青海逃走，押送人员谎报你途中病故。孤身一人的你，隐名埋姓先后游历印度、西藏、四川、蒙古各地，后流落阿拉善草原，与阿拉善王爷阿宝结成供施关系，在此地度过晚年。
南寺现存最大的“黄庙”里供奉着你的肉身佛像。据说你来到这里后，环顾四周，发现地形呈吉祥之徵，地如八瓣莲花，天似八幅金轮，如自己长年修行的胜乐金刚坛城一般，就选择这片风水宝地作为弘法场所。
黄庙的七十四级台阶喻示着起死回生，与佛法永存不泯。你所属的格鲁派（黄教）佛教严禁僧侣结婚成家、接近妇女，这种清规戒律你难以接受，你不仅没有以教规来约束自己的思想言行，反而以宗教领袖的显赫身份写下了许多情意缠绵的“情歌”。
在美丽的龙王潭，结识了来自琼结的姑娘达娃卓玛，她容貌美丽、性情温柔、嗓音甜美，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像刚刚酿的葡萄酒，看一眼就能把人醉倒。你们相知相爱，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影子，白天在一起歌舞游玩，夜里常常幽会。
曾经的少年，成为雪域最大的王时，于男人，想做重情厚义的朋友，生死可托；于女人，想做爱即无悔的情人，终生可倚。“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为了爱，你早就想放弃至尊地位。你曾向替你落发受戒的五世班禅大师下跪，苦苦请求收回此前所授的出家戒和弥撒戒，并以死明誓。
然而，命运是与生活的时代和所处的社会环境息息相关的，是死是活，都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终究不能推辞掉至尊的身份，当明白如此高贵的地位却换不来简单的爱情时，你说：“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也曾追求过世间的“双全法”，想“不负如来不负卿”。但是，痴情的人哪里知道，人生的两极虽唯美却永远凄怆。
是杰出的宗教精神领袖，更是才华横溢的浪漫诗人。你用真心写下的诗行，将宗教与爱情表述契合得近乎完美，把人世间的困惑与佛门的尊贵描述得深入浅出，梵语的冷却内敛中有炽热的心。诗歌虔诚坚贞、真挚纯洁、动人心扉、感人肺腑。
无法想象，你笔下能流淌出如此深情而又浪漫的诗句，这是对佛门净地最大的叛逆，致使当世所不容，也注定了悲情的结局。
你是尘世中的佛。唯有真佛，才能最受普世欢迎。
风大了起来，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一喇嘛骑着摩托车驶过，红色僧衣翅膀样飘在风中，渐至不见。
双手合十，祈祷万千。
人是未来佛，佛是过来人。
长歌吟啸跨贺兰
一
车子马儿一般，即将横穿过蜿蜒起伏的你——贺兰山。你是如此的亘古千年。
“贺兰”，在蒙古语里是“骏马”的意思。源自1700多年前的西晋。从大漠以北南迁的贺兰部匈奴人在这一片草原上驻牧，氏族的名字也成了你的名字。因着岳飞《满江红》里的一句“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你的名字如雷贯耳，耳熟能详。
早晨，云朵黑压压地低着。看一眼刚睁开睡眼的银川城，朦胧、温婉、静谧而温暖。远处，偶有飞机尖锐掠过，疾厉叫一声，随即嘎然而止。近处，市声偃伏。有疾驰而过的车子，有早市上买菜人的讨价还价，有早餐摊前的碟子碗筷碰撞，有油条从铁锅里起捞的吱吱声……
抬头望见耸然兀立的峻峭山群，是万马奔腾的画面。山体横空出世，峰峦叠嶂，光秃秃的似乎寸草不生。山峰以特有的苍凉粗犷，重重叠叠，如一幅宣墨贴在西边，与天空成为一色，青黑一片。
自古，你就是匈奴、突厥、党项、吐蕃、蒙古等少数民族牧游、狩猎的地方，这里留下了许多少数民族的文化遗迹。多少沧桑岁月，物是人非，你依旧伫立于此，不卑不亢，见证时代的更迭，朝代的变迁。
希冀用岩石一般的文字，让清晨的情感，朝着你的方向弥漫，犹如赤裸的鹰足，从淼淼的石面涉过，奢望接近你的容颜。
二
车子马儿一般，正在横穿过冷峻苍凉的你——贺兰山，你是如此的不语安然。
天色明朗起来了。太阳四射着灿烂的光芒，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照射和豁然，只属于你。白云常常伴着微风邂逅在这里，缓缓地，漫不经心地擦肩，然后继续赶它那未知的长路。
即将穿过你，我下意识地看了时间，九点整。伸手窗外，一一拍照。山，还是那些山的风骨；水，依然有着先前水的清冷和温柔。扬压起伏的色色石棱，一如披开的马鬃，一峰一马首，千峰成千骑。群骥北昂，长鬃后曳，不知是马蹄疾，还是朔风烈？
我俯瞰你庇佑的城市，你绽放着的孤独，以及你清洁温暖的心灵，一下子握住了比永恒更加珍贵的，关于守护与捍卫的神圣真谛。神似骏马，千百年来，你见证着大小战役，始终捍卫着银川平原的安宁。你是西夏王朝的神山和圣山，你是野性的、原始的、雄浑与苍劲的。
你默默地接纳过无数的抚摸，接纳过无数的咆哮，接纳过无数的抱怨。山的沉稳，成就了水的流畅。水的宽宏大量，哺育了平野人家、草原牛羊。它们恪守生灭的理则，让四季与土地完成故事。
荣，也是本分；枯，也是本分。
三
车子马儿一般，嘶叫着、颤抖着翻越你——贺兰山。你是如此的辽阔高远。
烈日炎炎，只觉得天地流转，人世浩荡，应该有这样的明亮。你一点也不阴柔，一点也不温存，只是一头烈焰下的马，奔跑着……这是放肆的贺兰，是粗狂和自信的青棕烈马。
可你也有侠肝义胆，柔情一片。近处看去，也有野草繁花，也有流水潺潺。刀刻斧劈的岩石峭壁，更平添几分远古的萧瑟。
多少年来，那些以精魂铸造的岩画散发着滚烫的气息，在你身边进发，它们原始、坦荡、从容，而又热烈、急切。豪壮的情意下，四蹄奔放，星夜驰骋；跋山涉水，飞越沟壑；仰首长嘶，转述你对阿拉善草原的殷殷情感。
岩画如同阴影，以神秘的、寂静的、斑驳的生命印记，将后世的人隐隐笼罩。这笼罩，是历史和时间在纠葛中制造的迷雾，也是人们沉思的面影，浮想翩跹。
四
车子马儿一般，平稳地、依依地离开了你——贺兰山。你是如此的让人无限留恋。
你尖锐地刺痛着我的双眼和意志，高傲而寒冷，可望而不可即。我的目光迅速冲向天空，绝望地在高处停泊，然后向来路匆匆而去。这样的邂逅与告别，这么轻易与突然。
凝望你的苍莽和永恒，油然生出对自然的崇尚、尊敬、爱护和拥戴。若为男儿，若能穿越时空，定当和无数骏马一起，奔放处不狂狷，精微处不琐屑，盘骨强壮，气势磅礴；定当和无数壮士一起，配得上剑器的浑脱、激烈的壮怀、西域的胡旋；定当抛头颅、洒热血，守卫我岩石不老般的忠贞，千年造化般的忠诚。
我屏息伫立，静静地期待着你的回应，一心一意地驮起敬仰的嘱咐，飞骑传情。
此刻，在夏季橙色的永昼里，一匹通体闪光的骏马，正欢快地奔驰于莽莽草原。
它四蹄奋飞，仿佛天地间最美丽的铁骑，在不倦的旅程中敲打着一个个诗心沸腾的爱情传奇……
择此浅湾独钓蓝
如果说前旗的大沙头，惊险刺激的沙漠冲浪把人的三魂四魄都吓出了天外。这漫长的十五公里，沙漠吉普车照样让人头晕目眩、惊心动魄。欲览左旗月亮湖的秀美，必先渡茫茫沙海。吉普车在汹涌的波涛间颠簸，时而仰冲浪尖，时而俯刺波谷。我惊叫着，紧紧地抓住车里的吊带。余光看见窗外沙丘上，躺着被风吹得四处流浪的帽子，一时真有些后悔。
迎接我们的蒙古族姑娘、小伙手持哈达、端着银碗，马奶酒味道和蒙古歌声一齐热辣辣迎面扑过来，让人更加晕晕乎乎。走过木质的栈桥，穿过绿绿的芦苇荡，忽地人就机灵了。
天穹般的沙漠中，一弯湖水，形似月牙，尽情舒展着她的幽蓝，如同上古走来的仙子。一半呈黑蓝，一半呈碧蓝，界限刀割尺划般规矩。心惊的蓝，蓝得深邃静美，史诗一样的震撼，的确是让人心动、心驰、心醉、心颤。
腾格里，意为天，是当地人们心中的文字图腾，蕴含高、陡、奇、险的深义，素有“登上腾格里，离天三尺三”的说法。风裹着沙粒，使人脚步踉跄，掀起头发，打在脸上，生疼生疼。艰难地爬上一沙山高处，极目远眺，茫茫沙海，渺无边际。低首俯瞰，湖光沙色，交相辉映，碧水蓝天，浑然一体，恍如梦境。
造物主如此神奇，粗犷、豪放、宁寂的大漠中，有绿洲、湖水、芦苇。如此灵动、轻柔和明静，全是原始、自然、未经人工刻意雕琢的原生风貌。
原来只有上路，奇迹才有可能发生，美和美才能相遇。
天空水洗般纯净，没有一丝浮云。这里离太阳很近，有世界上最干净的空气。沿岸而行，湖面波光粼粼，远处金黄沙山，近处碧蓝柔水。有木屋在旁，有芦苇散着的清香，鸟儿低吟，脚步沙沙，仿若画中景。
周国平说：“一个人可以不信神，但不可以不相信神圣。”世界上有很多神圣的东西令人敬畏，比如自然。在自然面前，人类常常会睁大眼睛，无语。
中午的太阳热烈而明亮，湖边的沙滩椅上躺着一个个伸长腿休憩的人。胖胖的男子怀抱着大包、小包和照相机，鼾声很大，嘴里还喃喃着。经过他身边的人相视一笑，这里是最心无旁骛的地方。
近处，几个小孩脱得只剩下裤头，抱着游泳圈，小胳膊小腿晒得黑黝黝的，在水里尖声大笑，玩得不亦乐乎。野鸭子的叫声，就那么清凉地响亮了起来，“嘎嘎嘎”，三三两两地在水里游来游去，画出一圈圈涟漪。时而把头扎进芦苇荡，时而嬉笑追逐，欢快得了。
据说月亮湖水一半苦涩，一半甘甜，二水互不相容，泾渭分明。以手指在不同的水域汲取证实，果然别有滋味。半水苦涩难忍，半水清冽甘甜。
据说，此湖从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形状，乘飞机俯瞰状似中国地图，从东湖岸看又似弯弯的月亮。
躺在沙滩上，用目光一寸一寸地量去，湖便有了海的浩瀚。如娇美的女子，澄澈在大漠的胸怀里，无可比拟的秀美、精灵。如娟秀静女，光艳可人，却无飞扬妖冶，端庄地悉数着腾格里的飞沙流雨，超逸安然。
用一只骆驼的眼睛和蓝天、白云交谈，用一匹马的耳朵听沙走风飞。湖水缓缓地流，芦苇青青地长，用诗歌和文字记忆祖先，在敬仰里自由自在地观赏。
沙漠和湖水，本是男女不同，阴阳相对的吧。是不是有天然的相佐相成之美。沙漠有寂灭，水却有永生；沙漠有粗犷，水却有柔美；沙漠有苍凉，水却给人一种繁盛。苍茫大漠中隐藏着的点点蓝色湖泊，使生命有了所依，使希望有了所靠，莫非是上苍眷恋的一滴泪？
暗想要几百几千几万年，才使得此湖在浩瀚无边的大漠中，处子一般，寂寞得与世无争，孤独美丽着。
莫非千万年、千百世走不出的无边的痛苦和愁绪，才汇集成了这一泓蓝色的泪湖，如月亮、如泪眼。
人和风景的相遇也一样是有感应的。在这里，心会静到听见灵魂的话语。你会发现，还会有一些东西恒久未变。这个世界，全不是功利和混乱。还有真情，还有安然。
就让我在这一湾蓝水中，独自唱首歌。让歌声张开翅膀，飞越大漠湖水，一路飘过，悠远悠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