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韩九便“啪”一声,十分顺溜的跪了。
贾豁被噎得一口气堵在嗓子口,半晌没说出话来,坐在一旁的苏寂宸急忙递上一杯茶去,调解道:“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喉。”
“嗯。”贾豁接过茶轻抿了一口,顺着苏寂宸给的台阶下来,好歹是在众大员皇子们保住了颜面,他神色更是难看,冷冷道:“堂下犯人,何方人士?”
“韩九,京城人士。”
“完了?”
“完了。”
“大胆!”贾豁一拍桌案站起身,直指向堂下跪着的韩九,“罪犯韩九,死到临头还敢隐瞒,速速从实招来,不要逼本官对你用刑!”
“大人让我招什么?”
“父母姓名,家里还有何人?”
韩九勾唇,目光却是越过贾豁,去看一旁抱臂端坐椅上的韩正修,淡淡道:“在下无父无母,乃是孤儿。”
韩正修与他对视,目光微闪,半晌错过眼,不再看他。
贾豁冷笑一声,厉声道:“前日耀华楼内发生命案,死者张明,被你残忍杀害,割喉剖肚,你认不认罪!”
“韩九,不认罪!”
“好!你不认!”贾豁冷哼一声,翻开手边的案卷,一一念来,“五月二十三,东城街一处居民暗巷内,死者李三,以同样的手法被一剑封喉,开肚绞心;六月初七,天华街盈丰米行内,受害人米行掌柜洪丰,死于米行仓库;六月十八,丽春院二层,受害人小红,死于自己厢房内;七月初一……”
案件被一一细细数来,众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地静静听着,末了贾豁双手一摊,将案卷砸在韩九跟前的地面上。
“韩九!你认不认罪!”
“贾大人。”韩九还未开口,却有一人率先出声,君清璃目光扫过地上堆叠的厚厚案卷,抬眸看向贾豁,温笑道:“大人上报给陛下的受害人数,怕是没这么多罢?”
贾豁心中冷笑一声,早有防范:“殿下何出此言?难道下官还能虚造了案卷诬陷韩九不成?呈报给陛下的人数与此份案卷上的无一出入,待堂审结束,下官自会将堂审的结果并着案卷一同呈予陛下,殿下就不用多费心了!”
君清璃斜睨着贾豁一派胡言的正经模样,唇角笑意更深,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韩正修,不再说话。
贾豁见状只当他识趣,复又指着堂下的韩九问道:“犯人韩九,你认不认罪!”
“砰!”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鼓响,声音沉雄巨大,只有一声,众人都已听得清楚,随即一个衙役急冲冲的跑来,道:“各位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这什么时候了,鸣什么冤!”贾豁大怒,“交给书办先记录在案!”
衙役却不走,嗫嚅着道,“说是连环杀人案鸣冤……”
贾豁心中一紧,正要想理由推拒,上头君清璃抢先开口,“宣!”
他就一个字,不容置疑,有人有心想阻拦,但君清璃是在场人中身份最高者,他真要摆出架子来,谁也说不了什么。
随即便听见有人徐徐走来,素白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堂门前,众人眼前一亮,便见一女子,手中拿着鼓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掌,女子容貌清丽绝俗,一身白色锦裙飘逸脱尘,如那九层宫阙之上的天仙误入凡间,高贵却又透出一丝玩世不恭。
君清璃脑中一阵恍惚,似又见着那日,她从葡萄藤架上跳下,步伐轻盈近他身侧,他胸中一阵气闷,遂端起茶杯遮住脸。
凌洛洛先是看了一眼座上的君清璃,见其看见她进来便立即用杯子挡了脸,不禁鼓了鼓腮帮,手中鼓槌一扬,便飞了出去。
贾豁见那鼓槌风声呼啸地砸过来,吓得脸色都变了,再也顾不得颜面,唰的一下便躲到了桌子下面,鼓槌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碎成两截。
“太子妃!”君世城立即黑了脸色,厉声喝道:“这里是公堂,不是任你胡闹的太子府后院!若是再不收敛,休怪本王以扰乱公堂治你的罪!”
“齐王殿下还请慎言,本太子妃是陛下亲定,受了宫印的,能治本太子妃的罪的也只有陛下一人,就连太子都没这个权利,殿下你……怕是更不够资格!”
“你!”君世城恼羞成怒,指着凌洛洛面上似要将其戳出个洞来。
“你什么你!”凌洛洛不等他发作,便抢先呛道:“我说得有错吗?殿下如此激动作甚?难不成真有什么想法……想要告知于陛下听听?”
众人一听,脸色不禁都变了变,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齐王有不臣之心,若是真被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众人想到这儿,便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看向韩正修的方向。
韩正修仍是一副肃然端坐的严谨模样,闻言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众人心下疑惑,也不知这位大统领是听懂了没。
贾豁捂着头顶的官帽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见大堂内气氛不对,便轻咳一声,对着下方凌洛洛道:“敢问太子妃,何事鸣冤?”
凌洛洛负手而立,娇面冷肃,一双冰眸中神色坚定:“大人,韩九乃是被冤屈入狱,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对望一眼,神色各异。
贾豁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一向被传专横草包的太子妃竟会张口就为韩九脱罪,他也没有把握他们到底有没有抓到真凶,毕竟齐王殿下派出去的人至今都无半点收获,便一时有些犹豫。
“太子妃,你说韩九不是凶手,可有证据?”君世城袖中指紧握成拳,盯着凌洛洛冷冷道。
“证据?”凌洛洛勾唇一笑,“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凌洛洛!”君世城拍案而起,“你若再敢藐视公堂,休怪本王不客气!韩九杀人是众目共睹,你没证据,本王有!来人!传证人!”
不过片刻,便被带上一人,身材矮小,畏畏缩缩,被领着进入堂内,头都没敢抬起。
贾豁面露得色地瞅了一眼韩九,大声对着下方垂头跪着的男子问道:“你是证人?”
那男子瑟缩了一下,遂颤颤巍巍答道:“回大人,是草民。”
“姓名?”
“彭虎子。”
“与死者张明是何关系?”
“我们俩都是耀华楼负责洒扫的伙计,那日便是草民同张明一同打扫。”
“嗯。”贾豁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切入主题,“你可是亲眼所见疑犯杀死了张明?”
彭虎子闻言头也未抬,小声答道:“是,草民亲眼所见。”
“你头也未抬,看都未看他一眼,何以确认凶手就是他?”凌洛洛冷冷开口,盯着伏在地上发抖的彭虎子字字铿锵,“你可知做伪证,是何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