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殷贵妃脸上一时白一时红,变幻十分精彩,指着君清璃的手指都因气急而颤抖,她胸口起伏了两下,“都退下!”
围住凌洛洛与君清璃的侍卫闻言立即退出宴会场地,殷绮凤说完这句,又冷冷看了凌洛洛一眼,一甩衣袖便也离开了会场。
原本还算热闹的宴会因着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都没了兴致,便都草草收场离开。凌洛洛因一场表演消耗了不少体力,于是又歇了会,等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准备离开。
她先是看了看一旁突然静默的君清璃,然后起身,对方虽未言语,也同样跟着她站了起来,她虽疑惑,但看君清璃现下的模样,也不敢随意打扰,刚才他释放出的威压不弱,怕是损了功力。
凌洛洛又朝殷贵妃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这老妖婆恐怕是发现了些端倪,才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现在应是在与他那宝贝儿子齐王殿下商量对策了。
她本有心继续演一场,可谁知君清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些侍卫,若不是她凌洛洛想让他们抓住,又有谁能碰到她一根汗毛。刚刚那场面虽震慑住了众人,可只要细想,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于君清璃而言,怕是不妙。
虽然她并不担心他二人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大不了她不做这个太子妃,隐姓埋名同样能混个风生水起,可君清璃这个太子……虽然这人嘴上说不在乎,但不在乎又为何甘于卧薪尝胆这么些年?
她皱眉,深深看了君清璃一眼,便率先抬步向御花园外走去,没想刚一动,便被人叫住。
“太子妃妹妹。”
香风袭面,凌洛洛闻言扭头,便见殷霓裳略显娇羞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君清璃,然后几步上前,拉住了自己的手掌。
“妹妹方才的表演,实在精彩,看得姐姐真是羡慕不已呢。”
“姐姐羡慕得也有道理,虽然姐姐天分不够,但是洛洛相信,只要姐姐往后多加练习,说不定也会有麻雀变凤凰的那一天的。”
殷霓裳闻言怔在原地,脸上忽青忽白,握住凌洛洛手掌的力度渐渐加大,不过也就过了那么一瞬,她便委屈地抬头看向后方君清璃。
君清璃自殷贵妃离开后,便随着凌洛洛回到位置上,此后只安静地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凌洛洛虽觉奇怪,但也只当他又开启了一种新型模式,没有贸然去打扰他,此时殷霓裳向他求助,却见他仍是低垂着眸子的模样,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求助,殷霓裳便有些急了,捏得凌洛洛直皱眉。
“哎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凌洛洛一把甩掉殷霓裳握住自己的手掌,端着一双饱含雾气的水眸凑近君清璃,“清璃,霓裳姐姐捏得我好痛,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因她比他矮上一截,此时她抬眸,正对上他低垂的眸子,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空瞳便渐渐凝聚出淡银的色彩。
君清璃眨了眨眼,从入定中恢复过来,宴会期间他胸中气血一直翻涌得厉害,虽然强行压住,但殷贵妃一离开,他便放下心来立刻进入了入定状态,入定时他虽不能说话,但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清楚的。
他凝视着凌洛洛雾霭的漆黑眸子,有一瞬的触动,于她而言,那是他们的家吗?虽知她是在演戏,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想要去相信。
“好,我们回家。”
他拉住凌洛洛的手,轻轻一点头,看也不看前方拦路的殷霓裳,径自牵着凌洛洛自她身侧走过,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好似她压根不存在。
殷霓裳脸色苍白地看着君清璃自身边淡然越过,几乎要咬碎牙龈,她痴迷地盯了君清璃的背影半晌,最后将目光挪到一旁的娇小身影,眸中怒恨交织,似要生生在凌洛洛背上戳出一个窟窿来。
——
马车内,很静,凌洛洛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君清璃,几次欲开口,话到了嗓子边,就是发不出声来。
“想说什么?”
君清璃闭眼调息,在对面的人几次欲言又止后,终是开口询问。
“你……”凌洛洛看了看他略显苍白的面色,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在关心自己?君清璃虽心中欣喜,却答得淡然:“旧伤而已,无碍。”
凌洛洛挑眉,不可置否,以为她凌洛洛是傻子?不过释放些威压旧伤就复发到这么严重?她起身坐到对面,故意将手掌撑在君清璃胸膛,用力一压。
“咳,咳咳……”
“哟,看来伤的不轻啊!”凌洛洛悻悻移开手,刚抬起就被人一把抓住。
君清璃好看的眉轻轻皱起,用力将凌洛洛扯坐在自己怀里,在对方还未开始挣扎之际便锁住了她的动作范围。
“你就不能,安分点?”
凌洛洛压根没挣扎就直接放弃了,缩在君清璃怀里玩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今天在偏殿,发生了什么?”
“你突然神智失常。”
凌洛洛绕发的手一僵,柔顺的发丝自指尖一圈圈脱落:“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君清璃看进她清冷的眸子,和煦一笑,温声道:“洛洛你,想要记起来吗?”
凌洛洛清楚地看到男子清澈的银眸中倒映出自己精致的轮廓,但除了她的倒影,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出,她抿了抿唇,轻轻摇头。
那些记忆,她早就忘了。
君清璃手指轻抚上她柔顺的发,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然后闭上眼,继续调息。
马车缓缓前行,落日的余晖透过窗纱洒进车内,照上静静相拥的一对丽人,温馨,恬静,举世无双,仿若生生不息的连理双生枝,彼此依靠,纠缠不休。
但唯有二人内心明彻,束缚他们的,是那沉痛的无法挣脱的无形枷锁,任你如何挣扎煎熬,彼此都无法逃离,亦无法靠近。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明明紧紧相拥,心却在天涯与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