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洛并没有回太子府,而是在半路就让君清璃放她下来了,她本还有些担心在这著名的烟花街下车会被浸猪笼,毕竟君清璃这人脾气古怪又执拗的霸道,可没想这次他倒挺爽快,只是点了点头便放了她下车,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自从上次与夜渊一去了异韵坊,之后的每天这个时辰,夜渊一都会准时赴约,美其名曰去接受治疗。
凌洛洛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异韵坊的大门,今日她未换男装,只遮了一抹面纱,以至于街上来往的人见她一名女子进出这类地方,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她只当做未看见,径自越过差点惊呼出声的老鸨身侧,上了二楼。
这一次,是时候了。
“咚!咚!咚!”
“请问哪位?”
“小希,是我。”
门内静了下来,传来仓促而细微的声响,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门内的人欣喜抬眸,然后怔住。
“凌……公子?”
凌洛洛妖娆一笑,抬手取下面纱,对着樱谨希抛了个眉眼:“你不是早看出来么?”
樱谨希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白皙的面色渐渐泛上红痕,呐呐点了点头,便急急让开道请了凌洛洛进去。
夜渊一闻声转头,便见一道鹅黄的人影径自向自己走来,行走间带起的阵阵香风扶在他面上,让他有一瞬的恍惚,回神便见一张精致的容颜立在了自己眼前,不似以往清冷妖魅,却如夜间精灵娇俏可人。
“渊一啊,近日进展如何了?”凌洛洛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坐下,顺道拉过夜渊一的手掌,放在手心轻轻地抚,“你这病,也该好了。”
夜渊一听她如此说,心中松了一口气,知是这戏已不必再演了,面上却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垂眸盯着凌洛洛抚摸掌心自己的手指,眸光微闪。
“夜公子的病,好些了吗?”
樱谨希在二人对面坐下,动作优雅恬静,看得凌洛洛一阵咋舌,一把丢开夜渊一的手掌,扭个头就握住了樱谨希的指尖。
樱谨希脸色又红了红,夜渊一脸色却白了白。
“凌小姐,喝茶。”
“小希你不用跟我客气,叫我洛姐姐就可以了。”
“洛……姐姐?”
“他比你大。”夜渊一指了指樱谨希,又指了指凌洛洛,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毫无油盐的废话,“叫她洛小妹。”
“小渊一,你最近话倒是变多了呢,本女王的长鞭可早已饥渴难耐,要不要试试?”
“洛姐姐,渊一近日说话的次数和字数,确实变多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呢。”
“高兴,看到心爱的弟弟能脱离病痛的折磨,姐姐我当然高兴!”凌洛洛取下腰间的长鞭拍在桌案上,转过头对着樱谨希诚恳道:“小希,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治病的本事,待在这种地方,真真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洛洛姐,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我都明白。”凌洛洛端起茶杯抿了口,单手支起下巴,感兴趣道:“你为何会沦落到这里?”
樱谨希执杯的手一僵,几滴茶水便荡了出来,滴在他素白的衣摆,晕开一片昏黄的茶渍,在窗外夕阳红芒的映射中,格外刺眼,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不瞒二位,谨希的父亲,曾是位落魄的贵族。那是一个离天盛很远很远的地方,父亲他,是那片国度上最受宠爱的小王子,可惜这宠爱并未给他带来幸运,终于有一天,父亲被兄长陷害,一路躲避追杀,逃到了天盛,在这片广博的地域里,父亲遇到他的一生挚爱,我的母亲。”
他说到这里,咽了咽口水,偷瞄了下对面两人,见二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禁松出一口气,手心里却早已被汗水浸湿。
“父亲和母亲,一见钟情,很快便情投意合成了婚,只是……”他又顿了顿,有些僵硬地喝了口茶水,中间还差点呛到,“只是母亲原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跟着父亲,吃不了那苦。那会我还小,听父亲说,母亲不辞而别时,我才满月。”
“你母亲,未免也太狠心了。”
“母亲她,也是有苦衷的吧。”樱谨希垂下眸子,其间黯然一闪即逝,他渐渐拉回思绪,勉强将故事编完,“父亲思郁成疾,几年前,也病逝了,那之后,我便被债主卖到了这里。”
“人生嘛,总是伴随着泪水与悲痛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自己认为美丽的方式活下去。”凌洛洛对着他真诚一笑,心里虽清楚这只是对方编的故事,可哪一个故事,又不是真实人生的影射呢。
室内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夜渊一冰冷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怔愣,他缓缓垂下眼睫,心口有苦涩悄悄蔓延,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
“小希,跟我走吧。”
樱谨希仍维持着垂首的姿态,似根本没有听到这话,又似在认真沉思,半晌,一声轻叹自他口中溢出,晕开满室。
“好。”
——
凌洛洛替樱谨希赎了身,本以为谨希这样的头牌赎身会被老鸨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老鸨只一口价便答应了,这价钱虽然不低,但好在凌洛洛还是出得起的。
凌洛洛摸了摸空荡荡的荷包,虽然此后就要过着拉皮条,哦不,过着勒紧裤带过活的日子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赚到了,简直就是物超所值。看着身旁一左一右的两位美人,凌洛洛就觉得,人生甚是美好。
“走,咱们回菊苑。”
菊苑的招牌已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大门上方,取了剧院的谐音,凌洛洛端详了会儿招牌上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笔法苍劲古朴,却又透着些蔑世的桀骜与优雅,她脑中突然便闪过一个人,这想法让她愣了半晌,最后甩了甩头,直接领着夜渊一与樱谨希进了后院。
后面的厢房她率先派人整理收拾了出来,只是中间的花园还在修建,难免会有些嘈杂,凌洛洛选了一间较偏远安静的房间,将樱谨希安顿下来。
“小希,你就先在这住下来,过几天差不多就该完工了,这几天会有点吵,你估计得忍一忍了。”
“洛姐姐不必担心,这里很好,谨希,很高兴。”樱谨希将包袱搁到桌子上,随手碰了碰门框上掉下的风铃,叮铃悦耳的声响传入几人耳中,他与凌洛洛相视一笑,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随意。
“OK!菊苑两大头牌首度诞生,咱们应该庆祝下!”
“头牌?”
“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