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如果没有你,我无法想象我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大地,迎接恐怖的夜晚是怎么一个模样。
景昀笑完,认真地瞅着我,黑色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辉,“溱澜,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还可以如以前一般笑。”我咬果子的动作傻在那里。
景昀,为什么,我那么想要守护你的笑容呢?
***
嗑了一顿果子,总算吃饱酸足了,景昀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面色有些深沉。
“溱澜,今晚,你可能要过一个噩梦般的夜晚了。”景昀牵起我的手,继续赶路。虽然我和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走向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两个路痴加在一起就是这么悲剧,但是,有景昀陪着,总感觉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刚才吃东西的时候,我们也不是光吃东西的,景昀给我大概介绍了一下这儿晚上会是个什么情况。
景昀说,罅隙里的生物白天看起来都相当无害,但是到了晚上就犹如被恶魔附体,肆意攻击侵入罅隙中的生物。
很不幸的,晚上我和景昀将是它们的猎物。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景昀总算是找到了一处不被攻击的避难所,但是因为景昀这次出来绕得太远了,原本做的记号也完全找不到。因此,他完全不知道避难所在哪个方向,我就更别说了,避难所长得方的扁的都不知道。
忍不住再一次感慨,对于在原始森林里穿梭的人来说,路痴绝对是一大硬伤!
我和景昀面面相觑,还是认命。
关于为什么罅隙之中会存在避难所,由于我的无知,景昀不得不给讲解了一下邪虚幻境的构造。
邪虚幻境虽然是利用灵力虚构出来的世界,但是,它内部的所有构造都相当的符合事物存在的规律。就像每一种术法都会有一个死穴,邪虚幻境的每一个小幻境包括罅隙都存在一个死穴。
而罅隙之中的那个避难所应该就是整个罅隙的瑕疵所在。
“邪虚幻境中每个小幻境中的引路人都知道自己所在幻境的死穴在哪里……”
当景昀给我解释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说引路人都知道自己所在幻境的死穴?”
“当然!邪虚幻境中的每个引路人都知道离开幻境的方法,但是他们不会叛变,应该是说,他们不敢叛变!”说到这的时候,景昀加重了语气,黑色的眼眸灼灼地盯着我,那里似乎闪烁着温柔的光,“溱澜,之前听你说你带那个引路人离开的时候,我就想说,你被利用了。”
被利用了……我的心蓦然一紧,好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难以呼吸。
绥吾……果真只是在利用我……
其实我早该猜到了,绥吾明明有避水珠,却让我教他游泳,小女孩理所当然地知道绥吾想离开幻境。这应该是一条线,只有我教绥吾游泳,后来碰上小女孩,才会出现小女孩寻找少年的事情,这个应该就是绥吾离开幻境的方法。
没想到绥吾不动声色带领着我朝着他的目标走去,除了最后我的愤然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在绥吾的计划中。
我苦笑出声,这一切,不能怪绥吾,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一点头脑都没有。
景昀一脸怜悯的神情,我猜想必定是我的脸色很难看,我挤出一丝笑,装作不在意问:“为什么引路人不敢叛变?绥吾不就叛变了。”
“所以我才说你被利用了。引路人叛变,最后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引路人是靠一丝魂魄和幻境提供给他们的灵力才能活下去,叛逃幻境的引路人,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你说的那个绥吾,应该是本身就不想活了,才叛逃的吧。如果他本身抱着必死的心的话,那么溱澜,你就是被他拉着垫背的……”
此时的我已经发不出声来了。
绥吾只是求死?他的确说过,他在那里沉水沉了几千年……
太寂寞,孤单所以选择死掉吗?
“为什么……我会是垫背的?”我想我此刻的的脸色一定苍白到了极点,所以景昀才会安慰地摸摸我的头。
景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溱澜,你对邪虚幻境还真是一无所知。也是因为如此,你才会被利用而毫无所觉。”
景昀不厌其烦地将邪虚幻境的种种给我讲了一遍,我才知道,邪虚幻境原来是这么凶险又复杂的地方。
邪虚幻境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六界皆有入口会通向邪虚幻境之中。每一条通道都会从低层幻境一层层通向高层幻境。但是当幻境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六界的通道将会汇合在一起,简单的比喻就像是四面八方的小河流最终都流向了大海。而汇合的这个地方,六界之人统称其为第七界——幻界!
关于幻界,景昀并没有多讲,只道那里是一个六界生灵共存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高手云集的地方。
如果,我有幸活着到幻界,某些程度上来说,我也算得上一个高手。从这一点上足以见每一层小幻境就像一个选拔的擂台,一层层筛选,最终走向了幻界的人,都是经过了种种考验而留下的人。
但是,我能活到幻界的可能性,现如今来说,微乎其微。
为什么?
因为,拜绥吾所赐,我现在成了幻境的通缉者。由于我带着绥吾叛逃了幻境,所以幻境将我作为背叛者通缉。
我如今在幻境中的处境,说得简单点,就如此刻在罅隙中的处境,幻境中的一切生物将会把我当作必须扫除的对象,不仅幻境中的生灵会将我当做消灭的对象,就是六界其他人,也会将杀掉我当任务。
“为什么六界其他人会想要杀我?”
景昀捏了捏酸得快掉了的牙齿,道:“因为被幻境通缉的人,幻境会给出相应悬赏,而呆在幻境中的六界的众多生灵中,总有些是对悬赏赶兴趣的。”
而处在罅隙中的我根本不知道,整个幻境此刻因为我带着绥吾叛逃而沸腾。
“幻界中的人应该很好奇是谁会叛逃幻境吧,对于了解邪虚幻境的人来说,叛离幻境是一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要么就是强大到自负,要么就是……你这种……”景昀看着我,又忍不住笑了开来,接着道:“也许幻界中很多人将你看做一个强大的存在而寻上来探个究竟……”说到这,景昀抿了笑,声音低沉,“总之,溱澜,如果我们成功的离开了罅隙,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你的悬赏奖一般还好说,若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东西,那等待你的,恐怕只有死亡。”
景昀说出来的结论是沉重的,而我们也不知其实幻界已经因为悬赏令上的奖品炸开了锅。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多么险峻的未来,就像我永远不会想到,这么弱小的我,值得幻境如此昂贵的一个奖品。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我掉到了这罅隙之中,而不是去了其他的小幻境?毕竟在罅隙之中,我只有晚上才是被排除的对象,而在小幻境之中,我可是无时不刻都将被幻境当作要处死的对象,还有可能被六界其他人盯上,想想都浑身发抖。
我问景昀:“叛离幻境就会掉到罅隙里来吗?”
“不会,一般来说,幻境中生灵是不会掉到罅隙里来的,除非所在的幻境崩毁而人来不及逃到其他幻境。”说到这,景昀黑色的眼眸变得幽深而不可琢磨。
他的朋友应该是用这种方法将他抛弃到罅隙之中的吧。
我蹭了蹭景昀的肩膀,朝他微微笑。景昀报以爽朗一笑,摸摸我的头道:“我没事。”
景昀真的是一个相当温柔的人,为什么他的同伴要抛弃他呢?好想问,又怕揭露他的伤疤,于是一直沉默着没有问。。
按理来说,我应该被送到另外一个小幻境之中,可能是因为我逗留太久,以至于幻境被毁还没离开,于是,我就掉到罅隙里来了。
那绥吾是也掉到罅隙里来了,还是,去了另外一个小幻境?
我现在想起绥吾我就头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死?姑且当他活太久生活索然无味,然后又因为幻境入口被毁,他所在的幻境成了被遗弃的幻境,所以想不开想死。这一点并不会让我难过,让我难过的是,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假难辨。
景昀说了,我带着绥吾叛逃幻境的话,如若我死了,绥吾也会死。所以,当初他给的卖身契,也真的不过是让我相信他的谎言。
“只要你跟我说的,不论真假,我都信。”
我这么跟他说,然后,他真的就给了我纸假的契约。
说到底,还是我们互相不够信任。
景昀跟我扯了半天邪虚幻境这个东西,说得口干舌燥,这儿又不知道离之前那条河有多远,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景昀只得一个劲啃酸果子,啃到后来,他说已经酸到没感觉了,我心里那个过意不去啊。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体会那种迎接死亡的恐惧了。今晚要面对,心里还真有些恐惧。溱澜……”景昀顿了脚步,捏紧我的手,黑色的瞳仁投来担忧的目光,道:“溱澜,我怕你熬不过。”
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深深地撞进了我的心里,这一刻,我终于确信,对于景昀来说,我不是累赘,而是救命稻草。
当拨开硕大的芭蕉叶的那一瞬间,我们欣喜若狂的那句,终于找到你了,原来表达的不只是欣喜而已,而是一种希望。一种,我终于找到一个能一起面对着陌生世界的同伴的希望。面对恐惧,两个人,远比一个人好得多得多。
我回握景昀的手,景昀的手不像绥吾的手那般白皙纤长毫无瑕疵,他的手很厚实,很有安全感,手掌心还有厚厚的一层茧,显然,他平时用的武器是剑或者枪。
也许是因为景昀和绥吾太多的不一样,所以才会忍不住将他们对比。绥吾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捉摸不定的感觉,而景昀却给人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我一定会撑下的!”我笃定地看着景昀,收到景昀爽朗的笑容。
“在天黑之前,我们得找个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景昀摸摸我的头,牵着我继续往前走。
黑夜,不管你有多恐惧,只要握着我的这只手还是热的,我就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