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起来,胖妇人分付八老,悄地打听邻舍消息。八老到门前站了一回,踅到间壁粜米张大郎门前,闲坐了一回。只听得这几家邻舍指指搠搠,只说这事。八老回家,对这胖妇人说道:“街坊上嘴舌不是养人的去处。”胖妇人道:“因为在城中被人打搅,无奈搬来,指望寻个好处安身,久远居住。谁想又撞这般的邻舍!”说罢,叹了口气,一面教老公去寻房子,一面看邻舍动静计较。
却说吴山自那日回家,怕人嘴舌,瞒着父母,只推身子不快,一向不到店中来,主管自行卖货。金奴在家清闲不惯,八老又去招引旧时主顾,一般来走动。那几家邻舍初然只晓得吴山行踏,次后见往来不绝,方晓得是个大做的。内中有生事的道:“我这里都是好人家,如何容得这等鏖的在此住?常言道:‘近奸近杀’。倘若争锋起来,致伤人命,也要带累邻舍。”说罢,却早那八老听得,进去说今日邻舍们又如此如此说。胖妇人听得八老说了,没出气处,碾那老婆子道:“你七老八老,怕兀谁?不出去门前叫骂这短命多嘴的鸭黄儿!”婆子听了,果然就起身走到门前,叫骂道:“那个多嘴贼鸭黄儿,在这里学放屁!若还敢来应我的,做这条老性命结识他。那个人家没亲眷来往?”邻舍们听得,道:“这个贼做大的出精老狗,不说自家干这般没理的事,到来欺邻骂舍!”开杂货店沈二郎正要应那婆子,中间又有守本分的劝道:“且由他,不要与这半死的争好歹,赶他起身便了。”婆子骂了几声,见无人来采他,也自入去。
却说众邻舍都来与主管说:“是你没分晓,容这等不明不白的人在这里住。不说自家理短,反教老婆子叫骂邻舍,你耳内须听得。我们都到你主家说与防御知道,你身上也不好看。”主管道:“列位高邻息怒,不必说得,蚤晚就着他搬去。”众人说罢,自去了。主管当时到里面对胖妇人说道:“你们可快快寻个所在搬去,不要带累我。看这般模样,住也不秀气。
“胖妇人道:“不劳分付,拙夫已寻屋在城,只在旦晚就搬。”说罢,主管出来。胖妇人与金奴说道:“我们明蚤搬入城,今日可着八老悄地与吴小官说知,只莫教他父母知觉。”八老领悟,走到新桥市上吴防御丝绵大铺,不敢径进,只得站在对门人家檐下踅去,一眼只看着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