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妇人一双俊俏眼,觑着吴山道:“敢问官人青春多少?”吴山道:“虚度二十四岁,拜问娘子青春?”小妇人道:“与官人一缘一会,奴家也是二十四岁。城中搬下来,偶辏遇官人,又是同岁,正是有缘千里能相会。”那老妇人和胖妇人看见关目,推个事故起身去了。
只有二人对坐,小妇人到把些风流话儿挑引吴山。吴山初然只道好人家,容他住,不过砑光而已。谁想见面,到来刮涎,才晓得是不停当的。欲待转身出去,那小妇人又走过来,挨在身边坐定,作娇作痴,说道:“官人,你将头上金簪子来借我看一看。”吴山除下帽子,正欲拔时,被小妇人一手按住吴山头髻,一手拔了金簪,就便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楼上说句话。”一头说,径走上楼去了。吴山随后跟上楼来讨簪子。正是:由你奸似鬼,也吃洗脚水。
吴山走上楼来,叫道:“娘子!还我簪子。家中有事,就要回去。”妇人道:“我与你是宿世姻缘,你不要妆假,愿谐枕席之欢。”吴山道:“行不得!倘被人知觉,却不好看,况此间耳目较近。”一时要下楼,怎奈那妇人放出那万种妖娆,搂住吴山,倒在怀中,将尖尖玉手扯下吴山裙裤。情兴如火,按捺不住,携手上床,成其云雨。
霎时,云收雨散,两个起来偎倚而坐。吴山且惊且喜,问道:“姐姐,你叫做甚么名字?”妇人道:“奴家排行第五,小字赛金。长大,父母顺口叫道金奴。敢问官人排行第几?宅上做甚行业?”吴山道:“父母止生得我一身,家中收丝放债,新桥市上出名的财主。此间门前铺子,是我自家开的。”金奴暗喜道:“今番缠得这个有钱的男儿,也不枉了。”原来这人家是隐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窠子”,是不当官吃衣饭的。家中别无生意,只靠这一本账。那老妇人是胖妇人的娘,金奴是胖妇人的女儿。在先,胖妇人也是好人家出来的。
因为丈夫无用,不得已干这般勾当。金奴自小生得标致,又识几个字,当时已自嫁与人去了。只因在夫家不叠,做出来,发回娘家。事有凑巧,物有偶然。此时胖妇人年纪约近五旬,孤老来得少了,恰好得女儿来接代,也不当断这样行业,索性大做了。原在城中住,只为这样事,被人告发,慌了,搬下来躲避。却恨吴山偶然撞在他手里,圈套都安排停当,漏将入来,不由你不落水。怎地男儿汉不见一个?但看有人来,父子们都回避过了,做成的规矩。这个妇人,但贪他的,便着他的手,不止陷了一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