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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黄粱一梦方之醒

遂不及防的心痛,纠缠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如同拨不开的乱丝,纠缠在纠缠,这样,就真的不是那个倨傲的沈十三了。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那个秋天,那个充满伤痛回忆的季节。

眉心有什么东西微微浮动,烦躁不安。

“十三,醒了么?”君不曾放下手中的药碗,轻轻扶开她脸上的发丝。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关怀,偏偏,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紧合的眼睑缓慢的睁开,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疼久不见天日的瞳孔,她低咒一声,闭眼在睁眼,重复很多回。

“你?”沈十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下巴上长出了心生的胡茬,眼窝也深深陷进眼眶,好似比她这病人还像病人一般。

“吃药。”冒着热气的药碗递到她面前,君不曾扯着狼狈的笑用另一只手将她扶起来。

光是看那黑糊糊的药碗,沈十三就一阵头疼,不由得瘪瘪嘴,任性的别过头“我不吃。”

“十三,你病了。”断了两个肋骨,内脏移位,险些见阎王爷。

“那杀手呢?”她勉强倚靠着他坐直身体,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要吃药。

“死了~!”药碗又往她面前递进一分。

“人呢?”她向后退一分,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之牙咧嘴。

“孙玉乾送到义庄了。”再递进,浓郁的苦涩让她连连皱眉。

“你为什么不拦着??”

“该吃药了。”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揽过她的身子,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 “我说吃药了,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任性的推开碗。

“吃——药——了!”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的几个字,君不曾极力的克制揍她一顿的冲动,尽量放柔声音。

沈十三偏不吃这一套的继续抵抗,伸手推开面前的药碗,惹恼了某人。

“我说吃药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君不曾尽量尽量的温柔,横在她腰间的大手青筋奋起。,

“不吃,你滚开!”被惹烦了的沈十三一把挥开面前的药碗,‘咣当’一声,药碗落地,摔成碎片。

“我——说我不吃了。”她偷眼看了他浑身喷火的模样,心虚的别开眼,心脏咚咚狂跳。

很好!很好!

君不曾看着地上的药碗,脸色铁青,垂在腿边的拳头握了又握“沈十三?”

“我说了————呜呜呜呜!”

该死的这是什么?

沈十三不敢相信君不曾这卑鄙小人竟然趁人之危。

【君以为是君不曾吻了沈十三,然后用唇给她喂药么?哈哈啊!不是鸟】

君不曾恼火的一把扣住她的嘴,大手伸手,一旁黄花梨木桌上还摆着另外一只冒着热气的药碗。 “十三,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君不曾,你个王八蛋,你敢。”

他敢!

药碗一点点的靠近她不能动弹的嘴,君不曾冷笑着扣住她的嘴,逼她张嘴,硬是将吹凉的药碗一点点递进她嘴边,抵着柔软的唇瓣。

“呜呜呜!我————不要————”

“乖!很快就过去了。”说着蹩脚的安慰,君不曾沉着脸看着她毫无起色的苍白脸庞,心底一阵阵抽疼。

王八蛋,王八蛋!

“来,张嘴!”君不曾寒着脸吹了吹药碗,然后说出一句就沈十三吐血的话“乖,吃药,吃完师兄给你糖吃,是糖莲子哦!”

“糖莲子?”沈十三因他的话,‘唰’的羞红了脸,他竟然还记得她小时候最怕吃药,每次生病吃完药都会吃一颗甜甜的糖莲子。

“恩!我连糖莲子都准备了。”他点点头,唇角忍不住勾起,荡起一抹浅笑,握着药碗的手微微倾斜。

“呜呜呜!不要!”

沈十三痛苦万般的看着黑糊糊的药汤马上就要灌进自己口中“我不要,滚开!哇呜呜呜呜!”

苦涩在口中蔓延,透过喉咙,胸前,渗透五脏六腑。

“哇!咳咳咳咳!君不曾,我杀了你。”

“等你能杀了再说。”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舌斗,翠云推开门,端着糕点愕然的站在门边,看着屋内床榻上对峙的男女,笑脸羞愧的一阵绯红,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唤回两人的神魂。

“有事么?”锐利的双眸刷过翠云,君不曾狼狈起身来到门前,同时不忘回头瞪着整朝他做鬼脸的沈十三。

翠云被他犀利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朝着床上的沈十三喊道“沈姑娘,三姨太特意叫我送来一份糕点给你。”

翠云匆匆放下手中的糕点,恐惧的看了君不曾一眼“君公子,我,我先告辞了。”

“恩!”君不曾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糕点,桂花糕,云月饼,凤梨酥,都是让人食指大动的甜点。

“你什么时候和三姨太有这般交情了。”他将糕点放到床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沈十三,喝过药,她有些昏昏沉沉,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目光扫了一眼盘中的食物,眉头微拧。

桂花,凤梨,云月?

混沌的脑袋无法将这些东西串联起来,她抬起手,揉揉发疼的额头。她是要告诉她什么呢?

“看出什么了么?”君不曾道了一声,见沈十三脸色有异,又道“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身怀绝艺的女子,他可以肯定,昨夜的黑衣人就是她,她是有意引走他而后又有人来杀沈十三么?

在这个时候从外潜入枫红庄是不可能的事儿,即便是我是你也不能丝毫不惊动任何人,那么刺客是早就潜入还是根本就是枫红庄的人呢?

“君不曾,你去拿桌上的药碗看。”她虚弱的指了指桌上倒扣的一只青花瓷碗。

“有人欲杀你?”君不曾拿起青花瓷碗,碗底刻着的字叫他顿生疑惑“是三姨太么?”

沈十三点点头“昨晚她遣人送来伤寒药,碗底暗示有人杀我,前后和杀手不差半柱香时间。”

君不曾不语,看了一眼那一盘糕点,眉头深锁。

“桂花,云月,凤梨,你想会不会又是什么暗示?”沈十三看了一眼糕点盘子,伸手欲拿,牵动身上的伤口,胸前包裹的白色纱布渗出点点殷红。

“不想死就安分点。”君不曾冷哼一声,起身点了她穴位,止住血液外流。

“不劳你费心。”

冥顽不灵的家伙!

君不曾拿起糕点盘子,捻起一颗桂花糕,仔细看了一遍,从中间掰开,里面裹了一颗杏仁。

“杏仁?”

桂花糕里不该有杏仁的。

似有不甘,他又捻起一颗,掰开,里面还是杏仁。

“你看看另外两种糕点。”沈十三道,突然觉得三姨太似乎又在向她传递什么信息了。

“恩!”点点头,君不曾一颗颗将所有糕点全部掰开,里面全部包裹着杏仁。

杏仁被包裹,包裹杏仁!对呀!

“君不曾!”沈十三惊呼一声。

“你也想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有人被困了。”

沈十三的受伤,朱沐英的惨死,一时间整个枫红庄像炸开了锅,虽然几个名头响当当的江湖人物并未表示什么,但异常铁青的脸色,刀不离手的架势,想来心中也都有了三两三,怕是还没等见到我是你就被那只隐藏的黑手杀了。

沈十三曾怀疑杀朱沐英的就是鬼道修罗,可是她又如何能避人耳目的潜进房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呢?

还是凶手是三姨太?

君不曾倒是这样怀疑过,可是又没有更多的证据。而还是那个‘我是你’,或许他已经潜入枫红庄,隐藏在某个角落。

三姨太暗喻的被困之人是谁?

她信步走着,身上的伤势颇重,如此这般,即便是随便一个不会功夫的男人便可以杀了她,她实不该乱走的。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前面是朱沐英死时来的北苑。大夫人被送到西苑的客房,北苑突然间冷清许多,偶尔有人来打扫,却没人居住了。

“受了伤的人就不要乱跑,下回遇见杀手可没那么好命只断一条肋骨。”酸不溜丢的口气从一颗大树后传来,君不曾消无声息的出现在沈十三面前,俊脸一片铁青。

这个女人很鲁!

很倔强,很让人忍无可忍!

吃药比吃毒药还难,逼着他使用非常手段、要她安分养伤更难,三五不时偷溜,是嫌目标不够大,招摇过市的到处闲逛。

“断了十条肋骨与你何干?”她吸吸鼻子,这几天被他卑鄙灌药的好处就是纠缠了好几天的风寒奇迹般的好了。

是呀!与他何干呢?

他负气的瞪她一眼,抬起手,一只披风挂在臂弯处。“披上!”

沈十三本想拒绝,但看他铁青的脸色,又知道他是个不容拒绝的顽固分子,瘪瘪嘴,接过披风披在肩头。

“你想到三姨太说的那个被困的人是怎么回事儿了么?”他闲谈般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有人被困,三姨太又在枫红庄,是指有人被困在枫红庄么?”

“也许,可是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被困?”君不曾一边说,脚步闲散的向北苑的前庭走去,那里载满一种奇怪的植物,大朵大朵的红色花朵即便是初秋也未曾凋零,淡黄色的芯蕊朝上长出许多,有点像树木的分支,一直向上长着。

“这是什么植————疼!”她跟在他身后,目光被一处奇异的花卉吸引了,忍不住想采集一朵,无奈弯下的腰身牵动胸前的伤口。

“本就不是儒雅的人,学什么人家附庸风雅!自作孽!”君不曾一把上前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子,让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山,一低手,在下一朵艳红的花递到她面前。

“阿秋!阿秋!”她连打两个喷嚏,连忙伸手推开面前的花。“君不曾,你不知道我对花粉过敏么?”

君不曾一愣,颇感委屈的道“明明是你要的。”不然他有那么大的闲情逸致去做采花蝶么?

“我没有要!”她神色严肃,双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朵被他拿的远远的花。

“你有没有闻到一些特殊的味道?”

很熟悉,好像哪里闻过,有种飘飘然的昏眩之感。

“特殊的味道?”君不曾一愣,经她一提,倒也有些哑然,提鼻一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几不可查的香气,像似————

“是迷药,是你受伤那天屋里还未散去的迷药味。”

“不仅如此,你可记得朱沐英死的那天,我已踏进婉约夫人房间便连连打喷嚏,当时我以为是风寒为好,其不然,虽然那气味十分淡,但我的鼻子对花粉异常敏感,那绝对是这种花的花粉味!”

“有理,但是住在这里的不止婉约夫人而已,还有侍候的婢女,怎么就婉约夫人一身中毒呢?”君不曾不解的问。

“哟!没想到你还有脑袋呢?”沈十三逮住机会嘲讽一般,君不曾猛翻白眼“说重点。”

“好吧!昨天我问过府里的一个婢女,婉约夫人平常脾气十分暴躁,对婢女的伺候长长不满意,所以庄主下令,几乎是每几天便有不同的婢女轮班侍候,大约每七八天就要换一个,听说侍候过她的婢女都不太愿意侍候她。”

原来如此!

频繁更换婢女,这样便不会导致婢女同样长期吸入迷幻花粉而中毒。

君不曾侧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一团团盛开的花儿,有个念头不自觉的闪过脑海。“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她还没逛够呢?

“我要出庄一趟”他一边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一边道。

“为什么?”沈十三托住身子不走了。

“没你的事儿?”

“喂,怎么会没有我的事儿?我是捕头,杀人案哦!我看是没你的事儿吧!”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沈十三气氛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君不曾一把拉下鼻端的手“笨女人,你不知道有很多人要你的命么?”

额!一语戳种要害,沈十三心虚的挠挠头“可是”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过于炽热的体温和平稳而剧烈的心跳声,面上忍不住爬上一抹绯红,她忍着胸口处的痛楚,勉强推开他的胸膛“也不是很多人。”目前为止只被刺杀两回而已。

西门连通小镇最繁华的街市,初入往来闲杂人口繁多,镇守西门的人也略显重要,稍加不留神,我是你便有肯能扮成小厮模样混进枫红庄。

转过回廊,映入眼两的是一扇气派非凡,雕龙画凤四下裹着金边的朱漆大门,门扉半掩,偶有仆人进出,门口的石阶之上不知何时设了一个石桌,桌面摆了一幅围棋,一左一右两个石凳,两个身着黑白双色服的白发老者手捻须髯,凝神灌注于棋盘之上。

“老黑,你倒是快一点。”白老头似乎胜券在握,一边饮着茶,一边催促黑老头。

“二位兴致不错,闲来无事儿下下棋哦!”沈十三跟在君不曾身后准备出府,正巧遇见二老在此处摆棋局。

“呵呵!俺俩老头无事可做,闲来无事,不知道盟主和沈捕头这是要去哪里呀!”黑老头借着白老头失神之余,右手一挥,满盘的棋子‘哗啦’一声全扫落掉地。“啊!老白。”他惊呼一声,却见白老头脸色发青“黑老头,你输不起,悔棋!”

“啊!盟主评评理,明明是不小心扫落了棋子,可不是故意的。”黑老头一脸的委屈,拉着君不曾主持公道。

“这个!我看二位还是从下一盘为好。”

“输不起的笨蛋!”

“你说谁输不起!”黑老头怒火冲天,满面羞红。

******

二人争执不休,恰似幼童,君不曾沉着脸不语,沈十三绣眉微拢,好半响“咳咳!别吵了”

争吵声噶然而止,二人同时回头,瞧着脸色苍白的沈十三,道了一句“沈捕头有何异议!”

原本争执不休的二人突然间同仇敌忾,一起对沈十三发难。

“异议,不敢当,倒是有个法子能帮二位分出高下。”

“何法!”

“何法?”

“既然二位不愿再多下一盘,也罢,在下摆个棋局,二位谁破得了,谁便胜了。”

黑白二老面面相觑,好半响,黑老头道“好注意,请沈捕头赐教。”

“好”沈十三点点头,看着石桌上半残的棋局,右手捻黑子,左手执白子,寻思片刻,唇角勾笑,对了三人笑道“献丑了。”

黑子落下,白子跟随,挑减黑子,白子成阵,黑子围困其中,看是一面倒,又似有玄机,黑子聚集,白子疏散,恰似风云战场,白子困住黑子,黑子又一马当先,三子卡与白子阵眼,白子不能胜,黑子不能突。

黑白二老看的眼花缭乱,久久不能回神,心中大叹此棋绝妙。

君不曾笑看不语,牵着沈十三向前走,五步之遥,身后却有破空之声,非利器,无杀气,君不曾侧身,双手成指,青光一闪,两片青叶捻于十指与中指之间。

“盟主见谅,我等既然受托守于西门,便要保西门无闪失,执此叶,太阳下上之前回府。”带着几分苍凉的嗓音破空而入,分不出是白老头还是黑老头。

端看二人,伏案深思,手捻须髯,如同两尊不动雕像,君不曾点点头,青叶落于怀中,朝着沈十三道“走吧!太阳落山之前回府。”

踏上初入江南的小镇,依旧热闹非凡,人潮往来,叫卖声不绝于耳。

江南的美,不流于世俗,即便是喧闹的街,也有它独特的韵味。

青砖青瓦,高起的楼台,巷弄晦暗之处还有泛起的青苔,不似北方秋季的苍凉,江南的秋总给人一种淡淡的哀愁,淡淡的婉约之美。

阳光不太刺眼,还是偶尔有哪家窈窕淑女撑伞而过,脚踏莲花,青色的纸伞在头顶撑开,半掩着遮住了颜面,撩人心思,醉与那婀娜多姿的身姿上。

“君不曾!”

走在身侧的沈十三唤了一声,君不曾未有反应,目光追着那半月拱桥之上的女子,直到窈窕身姿隐于市井,方才回过神。

“我累了!”她道,又觉得语气过于委婉,挑挑眉,甩开他的手,疾走两步,气喘郁郁的坐在一棵翠柳之下的石凳。

树叶还是翠绿非常,风儿吹过,清晨的露水还未被太阳烤干,‘啪嗒啪嗒’落在她肩头,添了一丝丝凉意,渗透薄衫。

君不曾在她身侧坐下,伸出手,掌心朝上,一颗糖莲子躺在白皙的掌心之中。

沈十三微微一阵,心里莫名酸涩,想起好几天前的那黄粱一梦,宛如又回到好些年前,两人一同下山,她崴了脚,他背着她从山上走到山下,买了糖莲子哄她开心。

那时的他,脊背不似现在宽厚,那时的他,笑容不似现在虚假,那时的他,总喜欢一个人躲在林中偷偷饮尽师傅珍藏的女儿红,那时的他,会醉醺醺的偷跑到她房中,从被窝里将她挖起,一大早跑到山顶看日出。

那时的他,是君不曾,单纯的俊美少年。现在的他,是武林盟主,狡猾多变的男人。

她看着那颗糖,捻起,放入口中,却不是记忆中的甜,而是苦涩中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他们,再也不会回到从前,再也不能变会最初始的人了。

“甜不甜?”他似有期待的问,眉眼带着浅笑,她一慌神,仿佛又看见多年前的人,心口骚动,脸颊不由自主的潮红,别过脸,眼眶泛红。

“我第一次发现,其实,糖莲子是苦的。”

“是心苦吧!”他叹息一声,收回手,目光对着熙攘的人群。

她没有回答,有些狼狈的站起身,牵动胸口的伤,拧眉,忍住呻吟出声,急步朝前走。

君不曾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她蹒跚的步子,探出的手,最终还是收回,垂在腿侧。

穿越人潮,过了青石板道,越过亭台楼阁的繁荣街市,转过弄巷,云烟深处一家小小的客栈孤零零的坐落在狭窄的街道上。

抬头仰望,破败的木板招牌松垮垮的挂在门廊之上,蒙上厚厚的一层灰。

“掌柜,一摊花雕,陪桂纶,悟凋零,却去红双。”君不曾倚在柜台前,掌柜的懒洋洋的从账册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取出笔墨推倒他面前。

“君不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十三轻轻推了他一下,抽掉他手中的毛笔,将他扯到角落,谨慎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掌柜的,靠在他耳边道“就我所知,这里是天玑阁的联络点,你竟然带我来天玑阁做买卖,你让我一个捕头跟杀手组织谈交易?”

瞧她谨慎小心,不敢喧哗的模样,君不曾翻到笑了,拉下她的手“十三,我不是捕快。”她把问题弄拧了。

沈十三一愣,羞红了脸,尴尬的别过头。

“那你要做什么?”她呐呐的问,眼睛心虚的环视这个古香古色的店。

“一会你就知道了。”君不曾有些故弄玄虚的道,转身又来到柜台前朝掌柜的点点头,执笔在雪白如绢的宣纸上落下七个字————朱沐英,婉约夫人。

“你要查她?”沈十三跟过来,见他写下的七字,惊呼一声,又见他小心的将纸对折,从腰间取出一张银票放在那张纸之上,然后推给掌柜的。

“麻烦了!”

掌柜的摇摇头,收回纸笺和银票,看了一眼君不曾,道了一声“君盟主好!”

君不曾一愣,陪笑道“带我向你们阁主问好。”

掌柜的点点头,又道了一句“阁主要我见到君盟主之时免费送您一个消息。”

“哦?”君不曾挑眉,朗声笑道“那可要多谢贵阁主了,不知道奉送给在下的是什么消息?”

掌柜的不语,弯身从柜台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推到他面前。

————君不曾!

白纸展开又合上,他面无异色的点点头,收进怀里,朝着掌柜的点点头。

掌柜的回已一笑,转身入了后堂。

二人寻了一旁的桌子落座,桌面摆了一盏茶壶,壶口冒着热气,想来是刚刚沏好的茶水,提鼻嗅闻,一股淡淡茉莉之香缭绕鼻端。

淡青色的茶水顺着壶口趟入底下的瓷杯中,水涡飞旋,一片绿叶漂游其中,载沉载浮。

“为什么查朱沐英和婉约夫人?”

“不晓得!”他摇摇头,手中的茶杯微微倾泻,浅酌几口。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或是,枫红庄的秘密?”她一把躲过他的茶杯,气恼的问。从一开始,她就有一种被他牵着走的感觉,这完全不是她的作风。

“没有。”君不曾摇摇头,深邃的眸子直视她,好似要望进她的灵魂一般,她狼狈的别开眼,怒意压抑心中被他肆意撩起的涟漪。

茶气升腾,茶香四溢,寂静的空间里隐隐的摩擦出细微的火花,他端着茶杯痴痴的看着她,没发觉炽热的视线给她造成多大的干扰,拳握的身侧的白皙小手上青筋奋起。

薄薄的细雨从天际洒下,秋风夹带着一股子江南特有潮湿从洞开的窗棂吹进来,沈十三抖了抖肩膀,鼻头发酸。

“暖暖身子!”一杯冒着白气的茶杯推到她面前,君不曾俊逸的脸庞在眼前放大,深邃的眸子中溢出浓浓的关怀。

突然,心口一阵发酸,竟然莫名的怀念他怀里的温热气息,如同那一夜他披在她肩头的的衣物。

发现沈十三眉头微锁的对着面前的茶杯发呆,君不曾叹息一声,大手毫无预警的覆上她搁在膝盖上的小手,丹田提起,一股内息徐缓的借由两人相交的肌肤传递到她的体内为她驱赶寒意。

“你??”不知道是人生病的时候特容易脆弱还是怎样,沈十三就是不想甩开他的手,纵容自己贪想他片刻的温柔。

若时间凝在原地永远不走,那么,永恒有多远呢?

“君盟主!”一声轻唤大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沈十三狼狈的从他手中抽回手,‘腾’的站起身退出好几步。

掌柜的从后面绕过来,手中多了一张纸,递到君不曾面前“君盟主,请。”

快速的收拾起胸口肆意泛滥的失望,君不曾寒着脸接过掌柜手中的纸笺,缓缓展开。

朱沐英,师承北海巫山派,师兄弟十人。

婉约夫人,师承北海巫山派,师兄弟十人。

朱沐英,二十岁入江湖,婉约夫人同年嫁给孙玉乾,无子。

朱沐英,三十二岁创建飞虎堡

婉约夫人,三十岁大同寺上香,巧遇朱沐英,此后两人一直有往来。

同年五月,婉约夫人有孕,六月小产。

“你查到什么?”沈十三调整好自己混乱的心绪,红着脸站到他身旁。

“你看”君不曾将纸条递给她。

沈十三狐疑的结果纸笺,展开一看,忍不住拧眉,呢喃道“难道朱沐英三年前便跟婉约夫人往来,且同年有孕后又孕流产。若如你所说,孙玉乾是不能人道的废人,那婉约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奸夫的,孙玉乾不能不知,所以————”

“婉约夫人的流产很诡异”君不曾补充道。

雨丝薄如幕,‘啪嗒啪嗒’敲打湿漉漉的青石板,君不曾倚在一家绸布店的房檐下,身侧站着沈十三。

突来的细雨打乱了喧闹的街,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切又变得清清冷冷,偶尔有一两只花伞匆匆从眼前走过,踩起地面浅浅的积水,打在薄薄的裙摆上,晕染一片。

房檐的水滴滴落肩头,凉凉的渗透薄薄的衣衫。

他仰起头,任那从天而降的雨水打在脸上,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挡去风雨,湿了长衫,黑色的发丝纠结在额头,散乱的披散在肩头。

“看来有人不喜欢我们的发现!”淡淡的笑声从身后响起,君不曾点点头,右手撩起垂落的发丝,眼角余光对着空荡荡的大街,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夹带着浓浓的杀气。

“你行不行呀1”她道,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弯刀。

一分,两分,三分!

真快呀!

“你说呢?”他反问,回眸一笑的瞬间,面前‘嗖嗖嗖’从高高的房顶落下数道黑影。

银光闪动,黑衣人曾半月形散开,将二人团团围住。

“来的好快!”

“是呀!”沈十三应道,看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抖了抖身子,发现胸口的伤还是很疼。

“沈十三,君不曾么?”黑衣人中一个拿剑的朝二人唤了一声。

“恩!”君不曾点点头。

银光一闪,连回话的余地都没有,君不曾飞身而起,剑指对方咽喉。

雨幕在空中被截断,黑衣人遽然一惊,闪电般朝身后的同伴一摆手,十余条身影变换方位,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君不曾围在中间。

数把刀剑迎空而起,截住君不曾的剑,剑尖一转,削断水幕,水花击打在剑锋上,带着嗜血的劲风一挑,‘噗’一名黑衣人倒地,喉咙被挑开一道口子,鲜血咕咚咕咚往外冒,和地上的雨水汇集。

“不过尔尔!”君不曾眯起眸子环视将他团团围住的黑衣人,雨丝打在他脸上,顺着刚毅的下颚和刀削般的棱角滑落,顺着上下次滚动的喉结落入衣襟。

“上!”为首的再次喝道,身影破空,手中长剑割破空气,夹带着破空的气流刺向君不曾,其余的变换身法,刀剑相辅攻他上盘。

黑压压的身影从半空向下施压,在空中变成一道银色的刀网兜头而下。

寒光历历,君不曾挑挑眉,手中银剑向上撩起,四两拨千斤之势化去对方的攻击。

天网被破,地网随后而至,五个黑衣人从五个方位滚像他下盘,地趟刀法雷霆万钧般扫他下盘。

君不曾双脚点地,腾空而去,灵活的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转,剑尖抄下‘啪啪’几声巨响,银剑压在底下抨击到一起的长刀之上,击出一串串火花。

剑尖找到支点,君不曾腰板用力,身子在空中旋转三圈,剑尖飞旋,而起,血花四溅,五个黑衣人哀嚎数声,长刀纷纷落地,手筋被君不曾的银剑硬生生挑断。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哀嚎声未断,另一波攻击便从他正面袭来,飞鹰抓带着狂风破空而来,直奔他面门。

君不曾不及思索,抬剑去挑,不聊飞鹰抓空中变换方位,直直飞向战团外围的沈十三。

“十三?”

君不曾惊呼一声,飞鹰抓已经入闪电一般飞向沈十三的喉咙。

“好快的身法!”沈十三道了一声,弯刀脱壳,空中打过两道厉闪,只听‘哗啦啦’一阵绞索之声,飞鹰抓虽然抓住了沈十三的刀,却被弯刀锁住,沈十三旋转刀锋,搅得飞鹰抓哗啦啦作响。

“君不曾。”她使劲力气唤了一声,身子向右倾,将飞鹰抓向外甩。

“十三!”君不曾斜着身子冲过去,飞鹰抓被沈十三止住,锁链另一头的黑衣人仿佛被制住,身子不由自主的跟着沈十三的刀向右倾。

“噗!”

一声闷响,君不曾手起剑落,黑衣人惨叫一声,紧握飞鹰抓的手臂被齐根斩断,咕咚一声栽倒血泊之中。

“噗!”弯刀一甩,挣脱了飞鹰抓,沈十三连退三步,喷出一口鲜血,狼狈退到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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