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告诉你两个字:活该!”赵长依被沈青烟气的不行,话说的也决。她强忍着泪,双手握拳,指甲深陷,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沈青烟只是在哭,什么都不说。
“沈青烟,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我们姐妹两个人,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以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赵长依斩钉截铁说完这话,掉头就走,脚步一点都没停留。
沈青烟的哭声越来越大,赵长依却不心软。
她以为,沈青烟这么久是被秦煜所困不得自由,却万万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秦煜都已经叛国成为摄政王把持朝政,与李双荷暗地里双宿双飞了,沈青烟竟然还不清醒,还这么令人失望!
赵长依气冲冲的向外走,一刻钟都不想留在这里,她真怕自己一怒之下,将沈青烟活活掐死。
往外走时,要拐过一道月亮门,圆拱顶的,样式很精致。赵长依无暇观看风景,低头闷走,因为走得太急了,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步伐也很急,先看见赵长依也没来的及收腿,结果两人就撞上了。那人反应极快,立即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康景长公主殿下。”
赵长依驻足,认出来眼前之人。她随即还礼:“吴王殿下。”
虽然几年未见,但吴王邓恪变化并不大,依旧是玉树临风,如当年一般。
吴王邓恪见赵长依行色匆匆,也猜出来她是刚刚从沈青烟那里回来的。于是,也没有寒暄什么,他直接就询问了沈青烟的情况,神色担忧:“青烟,啊不,沈郡主……怎么了样?她还好吗?”
他还保留着当年称呼沈青烟的习惯,景王府的沈郡主,冰清玉洁般存在,是他心中最宝贵的记忆,只是分隔这么多年,她音信全无,他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仅有的几步就能再次见到她,久别重见,近乡情怯,他……竟然有些不敢向前。
赵长依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可是看到吴王邓恪这种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间就心软了。她并不好说什么,轻声道:“她就在里面,你若是想,便去看她吧。”
吴王邓恪和沈青烟到底是怎么谈的,赵长依并不知道。只是事后,才从谢衡之口里得知,沈青烟跟着吴王邓恪一起走了。并且,吴王邓恪已经表态要求娶沈青烟,只等沈青烟开口应答,他就立即会提亲迎娶。
听闻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赵长依忽然想起当年她和沈青烟在腾山庙会算命的那一次。沈青烟的命格被批为“过尽千帆皆不是,蓦然回首阑珊处。”
如今看来,沈青烟过尽千帆,最终如果真能和吴王邓恪喜结连理,那么那位道长还真是批对了命格。
可是,转念一想,赵长依却有些害怕了。
如果,这道长批命批得准,那么她的姻缘,岂不是就会如当初所言“命中贵木难成活”?
楠木便是贵木中的王者,白楠,谢白楠,难道这不好的批命指的是谢衡之命中还有劫难?这叫她怎能不担心?
越想越忧心,尤其见谢衡之,日日夜夜忙碌,整日累的不行,每天倒头就睡,她越来越担心。
谢衡之心细,见赵长依整日惶恐不安,寻了机会便问她:“长依,你怎么了?为何每日都会紧锁眉头?”
赵长依自然不能把批命一事当真,但对谢衡之却真是担心不已,最后找了个借口:“前几日做了噩梦,梦中你遇到了危险,我吓哭了。”
“梦里的事情你莫要当真,我谢衡之当年在死人坑里都大难不死,肯定是必有后福之人。更何况,”他没继续说,而且看着赵长依,笑的十分甜蜜。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我娶了你,你说这不是天大的福气吗?”
赵长依被他说的脸红,娇嗔的推了他一下,让他把没正行收回去。
谢衡之倒是乖巧的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脸上挂上了严肃的表情。他把赵长依拉过来,让她正面对着他,道:“长依,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赵长依被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吓住了,声音怯怯的:“什……什么事呀?”
“你要答应我。”
他这副极为认真的表情,让赵长依心里更是不安,想了想,她便问:“莫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谢衡之哑然失笑:“当然没有,我在你心里,怎么就变成恶劣这幅模样?”
“倒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这郑重其事的态度,让我十分不自在。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呀!”
“你先应了我。”
“好吧,我先答应你,反正若是我不想,答应你了也是白答应的。”赵长依语气姿态都是在撒娇,那模样让谢衡之心动不已。
他终于压下了心中的不忍,道:“长依,我要你答应我,我若死了,你便改嫁!”
“我不要!”赵长依本能拒绝,原本笑着的脸顿时没了笑容,怒气冲冲的看着谢衡之。
“长依,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可能放手去做事情呢?我是如果,又不是我一定会出事,对不对?”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赵长依从谢衡之手里抽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摇头拒绝听谢衡之讲话。
“我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独守空闺有什么意思?你想,当年开元公主改嫁景王沈无量,她如今儿女双全,夫妻美满,多幸福!”
“我母亲是我母亲,我是我!”赵长依放开耳朵,怒气冲冲的指着谢衡之:“我告诉你谢衡之,你要是让我幸福,让我美满,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你若是死了,我绝不改嫁,我去给你陪葬!既然生不能同裘,那我们就死同穴!”
她这副模样,让谢衡之心疼不已,直接将人抱进怀里,低声哄着:“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在你面前,你哭什么呀?”
赵长依不争气的哭了起来,谢衡之虽然觉得好笑,觉的无奈,可是心里却是暖的。他也只想给她更好地,所以才在前途未知的情形下,要她安康美满一辈子。却没想到她这般较真,这般执着,这么让他心疼。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赵长依的温柔和理智,像极了她的母亲开元公主程云卿。
谢衡之真不知道,当年赵瑾和为何要反?就算皇上程家不给他留活路,他有了这般的妻子,怎么舍得去反?
当年的事情,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但若是眼下,谢衡之忽然觉得,他追求的那些都是空的,他如今,就想带着赵长依甜甜美美的过日子。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在谢衡之还没有下定决心归隐山林之时,赵长依收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是瑞国皇帝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就连谢衡之都惊讶不已。一是皇宫里假公主一事皇上竟然早知道了,却一直都秘密派人一路保护真公主;二是,他带的人,行程一向隐蔽,竟然这密信说送来就被送来了。
谢衡之忽然重新反省自己,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他和世人都低估了这位善忌多疑的皇帝?
或许,正因为他善忌多疑,所以他那些假脸替身的之术,更容易被识破?也有可能正因为皇帝善忌多疑,所以,他的耳目人手遍布各地,才让谢衡之的行踪暴露无遗?
原因已经猜不透了,因为赵长依已经收到了这封信。
信中内容并不长,只是皇帝先是说了一些肺腑之言,最后声称自己时日不多,想要再见赵长依一面。
赵长依担心皇外祖父,也想问明白当年皇外祖父为何会让她的母亲远嫁和亲,所以她郑重请求谢衡之派人将她送回瑞国,她要回皇宫。
这是谢衡之料到的结果。
赵长依的个性如此,他早已料到,却并不想答应赵长依。可他,又没有理由不答应。
只是,如今他走不开,不能跟着她一起回瑞国,只能派阿狸阿福一路相照顾。
其实,就算他想跟她一起回皇宫,赵长依也不会同意的。银面驸马谢衡之是镇压乱匪叛贼失踪的,如今名义上还在失踪状态,如果他轻易回宫,肯定会被程昱那个心狠手辣的冠上罪名。
何况,她知道,谢衡之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成为他的绊脚石。
依依不舍,夫妻俩告别。赵长依道:“阿衡,你放心,不会出事的。我是皇室的公主,和舅舅和表哥之间也并无皇位争夺的利益关系,回宫是安全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拉着谢衡之的手,语重心长道:“阿衡,我走了,你便可以放心大胆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做你答应过笛林的事情,做你曾经承诺的事情。我会在皇宫里等你,安心的等你来接我。”
“嗯,等我,三个月后,我便借机回瑞国,以银面驸马的名义回去,到时候,我接你回家。”
两人挥臂告别,恋恋不舍。
看着远去的马车,谢衡之突然迈步,追了上去,连马都没顾得上骑。
一边狂奔,他一边喊着:“长依,等我去接你!”
马车之内的赵长依放下帘子,满脸是泪,在谢衡之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