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么在醉香楼的走廊里用沉默对峙。
倪嘉尔把头转过去，去看廊下开的正好的月季花。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在了那里。
相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卓青华凑过来，拉起倪嘉尔的手——这次她没有再甩开他。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这个大小姐该多待的地方。”
倪嘉尔一手搭在走廊的扶手上，任由他牵着走。
“也不是卓掌柜常来的地方。”
卓青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促狭：“得令，以后再也不来了。”
倪嘉尔满意地笑了。
他们走下楼梯，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突然，倪嘉尔在楼梯的扶手上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梅花刻印。
她回头去看其他的扶手，却见每一个扶手上都有这么一个刻印。
她隐约觉得好像在焰影阁的名册上见过这样的梅花刻印，但却想不起来它代表了什么。
卓青华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回头问道：“怎么了？”
倪嘉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他的手，一路脚步匆匆地回到了倪府。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倪嘉尔便打开了焰影阁的名册，仔细查阅。
“果然！”
卓青华被她这一声吸引过来。
他伸头来看，只见倪嘉尔纤白的手指正指着第八阁的位置。
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前面，正画着一朵梅花。
一朵与他们在醉香楼里见到过的，一模一样的梅花。
卓青华抬头看向倪嘉尔，却正好撞进她那双眼里。
“看来醉香楼和第八阁有些关系。”卓青华道，“需要调查一下。”
倪嘉尔放下手里的名册：“醉香楼在都城经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如果真的与第八阁有关，那这背后的联系一定千丝万缕，而且很难被发觉。”
言下之意：调查起来一定困难重重。
“过些日子我要回雪山一趟，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耗费在调查上面。”
她眼眸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卓青华一看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便也不再开口问，只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倪嘉尔道：“不管醉香楼和第八阁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只要毁掉第八阁，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她抬眼看着卓青华，眼底是掩饰不住的促狭笑意：“可如果醉香楼随着第八阁的被毁而倒闭，不知卓掌柜是否会心痛啊？”
卓青华爱极了她这样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有一只小爪子在不停地挠。
他暗想：这该死的小妖精！
嘴上却还是回答地很快：“我有明珠在手，其余珍宝不过过眼云烟，何足挂齿？”
倪嘉尔被他逗笑了：“卓老板可不要逞强，倪嘉尔可不想逼迫别人。”
卓青华一挑眉：“哦？小尔这是信不过我？”
倪嘉尔“哈”地一哂。
卓青华道：“看来我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换取一些信任了。”
说完，起身便往外走。
倪嘉尔也不阻拦他，也不问他要去哪儿。
他们都知道，这一去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第八阁。
第八阁覆灭的消息传到倪嘉尔耳边的时候，才堪堪到张灯时分。
带来消息的是卓青华。
彼时他一身华服玉冠，却掩饰不住身上那股血腥气。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你没有受伤吧？”
卓青华道：“不曾。本来以为会有些风险，却没想到捣毁第八阁进行的这么顺利。”
倪嘉尔翻着手上的焰影阁名册：“第八阁的实力似乎主要集中在信息渠道和资金周转上面，武力什么的也许真的不是他们的重点。”
卓青华对她的推测表示赞同：“还有一个原因。”
倪嘉尔抬头看他。
“梅以怜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倪嘉尔闻言愣了一会儿，然后道：“她是为了得到第一阁的情报吧？”
卓青华点了点头，又道：“可惜，在这方面我们一无所获。”
倪嘉尔叹了口气：“我原本认为段云岚就是那个在幕后带领第一阁的高手，如果不是梅以怜，也许我会一直这么认为。”
“梅以怜背负的血海深仇，让她成为推倒第一阁的最好助力，但也让我们的推断被全盘推翻了。”
卓青华起身走到书桌边，信手翻看着案上的书籍。
“是因为梅家血案发生的时间？”
倪嘉尔点头：“没错，梅以怜的父亲被杀的时候，段云岚应该还是个小孩子……不，他应该根本没出生。”
“所以只凭这一点，就足以推翻我们之前的所有推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显得有些落寞。
无论是谁，当某一个自己认定的事实被全盘否定的时候，总会有些失望的。段云岚不可能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卓青华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急，我们再慢慢查便是。”
他的安抚非常有用，倪嘉尔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一样，乖乖地点了点头。
次日是匡尧说好出宫来为她诊治的日子，倪嘉尔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在自己院子里等着。
匡尧背着药箱过来的时候，她和卓青华正坐在院子里吃茶。
匡尧走过来，无视了卓青华那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径自坐在二人对面。
他给倪嘉尔仔细诊了脉，又问了些平时的情况。
“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基本都痊愈了，只要多加调养，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倪嘉尔收回手，答应了，又向匡尧道谢。
匡尧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既然你身上的伤基本大好，那我准备出宫，回雪山一趟。”
倪嘉尔听他这么说，心里明白他是放不下匡月楼，她自己也有些在意，便道：“那便过几日，我们一起回去。”
匡尧点点头表示同意。
卓青华却有些异议，也许是倪嘉尔那句“我们一起。”让他感觉有些危机感，他语气里带着些冰碴子：“你不是说小尔的身体还需要调养吗？这么快就回雪山，对她的身体不好吧？”
匡尧丝毫不为所动。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卓青华一眼：“师妹说过几日走，并没有说现在就走。”卓老板你的智商被醋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