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虎口山庄又一次被敌人冲击了、践踏了。但是顽强不屈的山庄，在几个小时寂静之后又转为欢腾。
当二牛和大墩子投出手榴弹分路奔跑的时候，爆炸声已传到杀虎口山庄，铁锚警惕起来，立即做好了行动的准备。当翻译官胡亲善带领他的牛刀子汉奸队冲进电话站的时候，铁锚已跃上了后山坡。民兵高望和高梁为了转移敌人对铁锚的追击，也为了执行石中玉的秘密安排，他们有意地显示目标，吸引敌人追击，紧一阵慢一阵地退向葫芦谷方向去了。铁锚一个人背着电话分机在茂草和乱石之间摆脱了敌人的追赶。为了防备敌人另有埋伏，他在草丛里潜伏下来，整理了用具和鞋袜。后来当他举步踏上一条被雪片打湿了的小径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喂，铁锚！喂，铁锚！
多么稔熟的声音呵。铁锚巡视山野，只见石崖后边探出一个人头来，这人原来是侦察班长邢天飞。
老铁，上来，我们一起走吧。邢天飞轻声说，我在暗中给你保镖好久啦。
能在这种时候巧遇老邢，铁锚多么高兴呵。于是，两个人走在一起。由于山路狭窄，两人又互相谦让着把道路让给对方，结果，各自踏着荒草，边走边说：
老邢，你真够辛苦的啦，昨天夜晚，你带着高度疲劳送走大宋去支援岩底七一电话站。今一早，你又赶上了这场热闹。铁锚说，你遭遇了敌人没有？怎么先到这里来啦？
我送走大宋赶回来，想顺便看看新凉岗敌据点的动静。正赶上敌人猛扑杀虎口山庄。我处在敌人的侧背看得清楚，其实我也早瞅准你了，我在这里守着你，给你放哨，倒差一点睡着了。邢天飞说，人要是困极了，不管走着站着都想睡觉。铁锚班长，昨天晚上我投奔你们电话站，本来想结结实实睡上一觉，可是没有睡成。现在，我已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铁锚端详了一下老邢的两眼说：两眼都是血丝啦，老邢，路，你走多了。觉，可太欠缺了。你能美美地睡上一觉才好呵。下一步你怎么打算？是寻主力部队去？还是我们一起走？
部队把我派出来监视敌人的行动的。我得小心因为瞌睡使部队失掉了战机，让敌人偷偷摸摸地溜掉了！邢天飞振奋起精神说，铁锚班长，战争时期侦察员的两眼发红，就像秋天的山里红一定要红是一个道理的，全是正常合理的现象。等我把敌人的情报搜集好了，通过电话向部队首长报告了，那时候我就像马一样，不管站着走着，只要闭一闭眼睛就算睡了一觉。要是有个地方躺着，那自然再美不过啦！
老邢，电话站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单位，是个常受敌人袭击的单位，又是一个盯住敌人为任务的单位。特别是现在，你瞧，加上你才两个人，你跟着这样的单位行动，就别想睡觉啦，你就享了大福啦！
铁锚班长，受罪和享福各种人有不同的理解，这方面的道理你过去早已讲过多少遍了：我们这些革命战士，能为革命战争尽一份力量，能为革命战争夺取一分一毫的胜利，就是我们的福气。在粉碎敌人扫荡的战争中，我们侦察员跟电话站同志们的任务是一致的，命运也是一致的。没有电话站的传递，我们侦察员不管侦察到多么重要的情报，失去了时间，也失掉了价值，等于没有人要的烂萝卜！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算是你站上的电话员。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不是你依靠我，倒是我必须依靠你。
铁锚听了邢天飞这番道理，爽朗地笑了起来说：
不管是谁依靠谁，反正我们的任务是一致的。现在我们两个民主讨论一番吧，我们该到哪里去呢？在哪里接上线路工作呢？
我的主意很简单：第一，盯着敌人，绕着新凉岗敌据点转。第二，哪里便于观察敌人监视敌人，我们就到哪里去。
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哩。铁锚说，哪里有电话线路，哪里能和外边取上联系，我们就到哪里。
对啦。就根据这三条你来决定好啦。邢天飞说，我们部队在星月潭一带隐蔽集结，他们靠近兰峪五四电话站，咱们能找个和兰峪五四电话站联系上的地方就十分理想啦。
老邢，按监视敌人的条件来说，全星月岮山区的电话预设点都比不过杀虎口山庄，不过这个山庄今早才被敌人袭击过，我们能够马上回去吗？我们不应该警惕敌人的回马枪阴谋吗？
正说到这里，葫芦谷那边响起了地雷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铁锚料想到可能是葫芦谷那边的地雷战打响了，又想到葫芦谷的这场速决战打完之后，敌人凶狠的报复可能就会到来，于是就和邢天飞商议稍等一些时候再去杀虎口山庄，老邢可以趁此机会合一合眼睛。
商量好了以后，他们以干枯的茂草做屏障当褥垫，以山野当床铺，并排躺下来。铁锚本来是让邢天飞睡一觉，他给放警戒听动静的。想不到一躺下来，也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一个战争梦境当先使铁锚醒了过来。抬头看天，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分辨不出来是上午还是下午。抗日战争时期，除了营团以上指挥员，大家都没有计时的钟表。
阴雨天气，判断时间大都是依靠自然界的各种迹象。铁锚看了看周围自然界的景色，凭经验判断已是斜午傍晚了。于是喊醒了邢天飞，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原路返回。
这个返回可不同早上的离开，离开是大踏步跑开的。大白天返回，就要细心观察，脚步慎重。往往一个可疑的迹象，需要一大段时间才能判明排除它。真正弄清楚杀虎口山庄没有敌人的埋伏，两个人协力修好电话线路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黄昏到了。
夜，就要来了，情况稳定下来了，电话分机不久就可以开始恢复工作了。正在这时，铁锚感慨地说起上一次在清水口受敌袭击后遇到了不少困难。这一次有邢天飞陪伴相助，能够尽快地克服困难，恢复电话站的工作。
上一回是我一个人，又走迷了路，误入了木兰沟。在木兰沟是那些孩子帮助我战胜困难，和站上的同志们团聚的。战争使我认识了儿童团的力量，也进一步认识了王小牛。
哪个王小牛？
还有哪个王小牛呀，就是我们站上电话员王二牛的弟弟，那个总是反对呱呱鸡在站上当民兵的孩子。
就是他呀，我叫他小猴子，机灵得很哩。有一回他和我说悄悄话，说的净是想当侦察员的事！
是吗？他要求当电话员也不止十回八回了。这个小家伙，一听说当八路军早就糖了心！
铁锚和邢天飞一边整理电话分机，一边说些闲话。分机整理好了以后。两个人的心思全都集中到对外联络上了。
铁锚连续对外联络呼唤远方回话，但是东边的岩底七一电话站，西边的兰峪五四电话站，南边苔岗的五一电话站都没有回应。邢天飞在一旁先是眉眼含笑，满怀希望，侧着耳朵等候倾听远方的声音。后来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就坐下来狠命地吸烟。
铁锚凭经验判断是线路不通了，各条线路都遭到了破坏！
我们应该吃饭啦。吃了饭再想办法吧。邢天飞说，人是铁饭是钢，我们先在身上加点钢，再想办法解决吧。
听说吃饭，铁锚这才想起来一天多没有吃饭了。肚子里感到的饥饿全部表露出来了。于是他笑起来说：好吧，我们开饭，加点钢。老邢，你再尝尝大宋的手艺吧。我这里有他烙下的玉米面牛舌饼哩。说着，取出来两块巴掌大小的玉米饼，一面儿烙得焦黄，一看那样子就觉得它又脆又香，引人流涎。铁锚递给老刑一块说：
吃吧，老邢，这饼里可掺有黄豆面的呵。你尝尝甜味很大哩。可惜只剩下两块了。
老刑接过那块牛舌饼。也在自己挎袋里摸索着掏出两块圆形玉米饼来，把其中较大的一块递给铁锚说：哎呀，我这饼也只剩下两块啦。我们的首长是四川人，四川人管吃好东西叫打牙祭，我们的东西不多，可真正是打牙祭啦！
这牙祭你先打吧，老邢！
铁锚推让。老邢就特别说明他带的圆形玉米面饼是放了食盐的玉米饼。你尝尝吧，味道香着哩。这是部队首长特别照顾我们侦察员的食物哩！老邢说。
晋察冀抗日民主根据地，处在敌伪顽重重封锁之下，食盐成了稀奇珍贵之物。特别在敌人疯狂扫荡的情况下，食盐更为缺少。人们在跋山涉水天天流汗的环境下，缺少食盐就感到腿脚酸软无力。在不得己的情况下，往往用硝盐来代替。硝盐本来是饲羊用的，吃少了不咸，吃多了苦涩。电话站用硝盐代替食盐已经数日了。
在特别困难的条件下，老邢请吃放有食盐的玉米饼，滋味鲜美，真可以称之为打牙祭。铁锚推辞不下，只好接过来了。两个人在一张小石桌旁对坐着，没有碗筷也没有汤水，开始吃饭了。
冻成冰块的玉米饼，坚硬如石，一口咬一个牙痕，不能大口吞食。两个人啃着玉米饼看着门外，门外飘落的雪花，仿佛是给房门挂了一张银色的门帘。山村静极了，雪花落地仿佛可以听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正在这时，两只野兔，纵起高高的后腿一蹦一跳地进到院里来了。发现有人，又蹭地一声跳出去了。
下雪天气，山地里的野物爱靠近村庄寻找食物。老邢说，我们要小心狼才对，别让它把我们当了食物。
狼是怕火的。铁锚说，我们经常对付它的办法是点燃一根火绳。外边墙垛上，我们还储存着不少火绳哩。
铁锚走出去，取了条野艾火绳点燃起来，挂在墙上。野艾火绳沁人心脾的烟气充满了小屋。有了烟气使人感到有火存在。在有火存在的屋子，就使人感到温暖。
雪花悄然飘落着，杀虎口山庄静极了。全山庄大概只有这两个人吧？全山庄大概也只有这一点点火亮吧？
哎呀，看我的记性多坏呵，我还有好吃的东西就全给忘记啦！老邢恍然想起了什么，就搜索自己的挎袋。果然掏出来两三条小树根般的东西来，递给铁锚一根说：给！
这几根大葱还是一个房东老大娘送给的哩。老大娘说：旱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有了葱什么都能抗得住。
铁锚接过了大葱，那大葱也冻得直挺挺的像条冰簪。不过比玉米饼容易咬动多了。两个人甜蜜蜜地吃着玉米饼和大葱，觉得好吃极了，幸福极了。雪花迷离地映着他们被严寒冻得通红的脸庞。
吃完了饭你睡一觉吧，老邢。铁锚说，上午那一阵小觉，减少不了你眼里的血丝，再睡一会儿也许会更好一些，更轻一些的吧？
我睡觉，你呢？
我，继续向外边联系，检查近处的电话线路。老邢，有你做伴，只要听见你打呼噜，我就不觉得是一个人了，就不感到孤单了。也就觉得有同志在一旁鼓舞我了！
我睡熟了，只会打呼噜，不会喊口号也不会唱歌，我怎么能鼓舞你呵。铁锚班长，让我们一起干吧，你从前是我们的老班长，现在，还算我是这个电话站上的电话员。我们吃了饭，身上加了钢，查线也好，修机器也好，一切听你的！老邢说着站了起来。伸了伸膀臂，跺了跺冷透了的双脚说：你就算是铁匠炉掌大钳的老师傅，你敲到哪里，我的锤子就打到哪里！你放心，锤锤冒火星，锤锤不落空！
正在这时，在寂静的深夜里，一种窸窸窣窣的响声传过来。这是铁锚异常熟悉的声音，是电话分机信号牌鸣叫的声音呵！老邢打开手电筒照亮，铁锚急忙拿过电话听筒。他听到一种非常熟悉的声音问：喂，你是谁？
你是谁？铁锚反问道，声音这么细小，你是二牛吗？
哈哈，铁锚班长，我这回听出是你来了。我不是二牛，是小牛！
是小牛！铁锚常和小牛说话，但是在电话上说话还是第一次，于是惊异地问道：
小牛，好久不见你，你在哪里？
在我们上一回捉田鸡不远的地方，噢，那地方我们叫它是蛤蟆石塘！
你怎么到了那里？你到那里做什么呀？
接电话线！接二牛查过的可是没有来得及接通的电话线！
这简单的话语，在铁锚听来这是多么奇怪的回答啊。二牛昨夜和大墩子查线的时候，小牛并不在场，小牛怎么知道二牛没来得及接通的电话线路呢？二牛在敌人扑来的一刹之间，对电话筒喊了一声有敌人，就和铁锚失掉了联系。二牛被敌人追赶，在星子崖上跳崖等等一连串遭遇，铁锚也全然不知道。铁锚想念二牛，但不知二牛在哪里。现在听到小牛这个回答，说是接二牛没来得及接通的电线。于是料想到二牛可能就在小牛的旁边。
小牛，你在替二牛接电话线。那么二牛呢？他在哪里呢？
班长，二牛在星子崖斗不过敌人跳了崖啦！
呵，二牛跳了星子崖啦！铁锚喊着，邢天飞初听这一消息，也不自觉地站立起来。
两个人又同时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呵？小牛，你再说一遍！
二牛查线的时候，被白眼狼呱呱鸡胡呼噜带领敌人追赶他，又被敌人切断了后路，他不当敌人的俘虏，跳了星子崖啦！
呵！呱呱鸡！他已经全部撕破伪装，公开叛变啦！
他早在你派我去红石沟寻找我大哥王大牛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他撕破鬼脸叛变啦，他还窜到小区委员石中玉那里威逼利诱送去敌人的回心票哩！
中玉同志好吗？
很好，我们当场想干掉这个坏蛋。可惜我的手榴弹没有拉响，让这个坏蛋滚了坡逃跑了！
该死的坏蛋！他欺骗了我们！他追逼二牛跳了崖，我们要讨还这笔血债……哎，小牛，二牛还有些什么情况呵？
有！班长，有新的情况，有你高兴的情况！二牛跳了星子崖。他可巧被山腰的树枝耽搁了一下，落在我们儿童团集体打的柴火堆上啦。我们那一堆柴火全是山红草，少说也有一两人高。他在上面栽了个跟头，扭伤了腿脚，被我们儿童团发现了找到了他。他倒多了一支大盖枪，是在崖下缴获的一个堕崖的敌人的武器。我们见面后，他惦记着他没有来得及接通的那条通往岩底的线路，就派了我们来了。他说蛤蟆石塘附近的这一节线路关系很重要，要我们一定修通它！
呵，二牛还活着呀。铁锚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他现在在哪里？
铁锚班长，二牛现在清水口后边红石沟石大爷家中养腿脚，养不住，挣扎着想要找你们哩。大家伙说好说歹把他劝住了。
那么说，千真万确地你见到二牛啦，是他派你们来修理线路的啦！二牛还活着这是真的呵！
是千真万确地见到二牛啦。是他派我们检查修理线路来啦。不过，也有我们自己的要求，铁锚班长，我们趁机会就把这架电话机子要了过来。你看，我们也能够打电话啦！我好多回跟同志们查线学习算是没有白学呵！
你们几个小孩来的？
三个，还有小豆儿，小不点。
就是你们三个小孩？是吗？还有别人没有？
还有民兵大墩子，是我们后来遇上的。他现在不在这跟前，他在坡梁上边给我们嘹哨哩。
让我跟小豆儿、小不点每人说两句话好吗？说完了我们再说别的。
好呵，他们喜欢和你说话，他们正在这电话旁边听你说话哩！
铁锚和邢天飞分别向小豆儿、小不点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问他们累不？困不？饿不？怕不？他们分别蹦豆般地干脆回答了一个不字。另外，还回答了儿童团要努力学习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的精神，学习毛主席的论持久战的思想，白求恩的精神，等等。铁锚听得出来，这是小牛在一旁提词教给的。
小牛和铁锚在电话上再次说话。
铁锚说：我们想快一点和岩底七一电话站的南岭和大宋说话。通过他们向外处联络，我们有重要的情报向上报告。线路什么时候可以修通呵？
已经修通啦。我们控制住线路。你马上就可以和大宋、南岭讲话。小牛颇老练地说，可是，班长你别忙，我有点事儿向你请求，有重要的情况向你报告哩！
说吧，小牛，其实你不说我早知道了，是不是你想当八路军电话员那件事呵？
不是，班长，是你能够做主当家的事。
好吧，说吧，我能够做主负责的事，一定百分之百地答应你！
好呵，班长，你答应我们在这里暂时成立一个八一电话站的分站。因为这里特别能够观察敌人、监视敌人向东活动的情况。你答应这个，就不要马上想收回二牛交给我们的这部电话机。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这架电话机。班长，你答应这个吗？
好，这件事我完全能够做主！我答应下这个！
班长，这可是你亲口答应下的呵。当班长的要说话算话，不能变卦的呵！
邢天飞在一旁侧着耳朵听得清楚。听到这里，他躬下腰来对准电话听筒喊：我赞成。答应这个要求！小牛！你还要说，同志一言，驷马难追哩！
班长，现在我们有重要的情况向你报告，请你尽快转告部队首长！
好，说吧！
小区委员石中玉要我们尽快找到你，尽快把敌人的情况送上去。她说，她收到了各方面的报告，新凉岗的敌人有撤退模样，也许明早就要撤退了。
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情况？
一个本地人，一个俘虏过来的名叫长尾兔的伪军这么说的。还有从敌人据点里跑出来的几个民侠也是这么说的。
说了些什么征候？
敌人准备了干粮，准备了蹬地雷的牛群和羊群，规定下早早睡觉……
小区委员现在在哪里？
她在集中这一带村庄的民兵，准备配合主力部队打击敌人。也许等一会你就会看到她……
好啦，小牛，你打开控制，让我和岩底七一电话站的大宋、南岭说话吧。
于是，铁锚和大宋、南岭先后通话，大宋简单地叙述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和生活情况之后，铁锚要求南岭通过苔岗五一电话站勾通和兰峪五四电话站通话。因为八一电话站直通这两个电话站的线路都遭到了破坏。敌情紧急，来不及修复线路，这样绕了一个圈子，和兰峪五四电话站取上了联系。
兰峪五四电话站的近处隐蔽着我军的指挥机关。那里离星月潭不远，星月潭近处隐蔽着邢天飞所在的长城部队。
当夜十二时，铁锚向军分区杨司令员报告了新凉岗敌人据点的情况。得到的指示是：继续严密监视新凉岗敌人的活动，长城部队的主力立即行动。天明之前指挥机关的位置将在新凉岗和岩底之间350高地。分区司令部的全体侦察人员将活动在这一线，他们将和八一电话站、和邢天飞主动取得联系……最后，杨司令员特别清晰明确地指出：敌人顽强，我们要比敌人更顽强，我们要用千百倍的顽强压倒敌人的顽强。用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顽强精神压倒敌人的顽强，坚决夺取粉碎敌人扫荡的胜利。另外，还特别指出，全体军民在打击敌人撤退逃跑的斗争中，要警惕敌人回过头来反咬一口的回马枪阴谋。
杨司令员用了他特有的清脆声音说：铁锚呵，你们辛苦啦，粉碎敌人扫荡以后，我们要开个群英会、庆功会，你们要准备上台，我们准备给你们鼓掌祝贺呵！
是呵，司令员！上级的命令我们坚决执行，我上不了台，我们班里一定有人上台！
好呵，铁锚！你的精神很好！可是不管你们班里是谁上台，你要陪着上台！
没有风，零零星星的雪片撒落在杀虎口山庄的街道上、屋顶上、田圃间……。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种充满必胜信心的对话，似乎响彻了星月岮山区的山山岭岭……在万般寂静的杀虎口山庄上，在蓖麻籽油的光亮下，铁锚在电话分机之前兴奋地忘我地工作着。竭尽全力当好我军指挥机关的耳目。目前的这个八一电话站除了侦察班长老邢之外，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长期革命战争的锻炼，铁锚不怕艰苦不怕困难，养成了一付坚强如钢的性格。越是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越觉得肩上的任务重，责任大，他战胜困难坚持工作的精神，像雪山的青松那么雄劲挺拔！
铁锚在传递情报的间隙中，分别向岩底、苔岗、兰峪三个电话站上的全班人员问讯了情况，鼓舞他们不怕艰苦，坚守岗位，迎接粉碎敌人扫荡的胜利。
铁锚一班人分散在新凉岗、岩底、苔岗、兰峪等电话站上。经过将近三个月的残酷斗争，每个电话站的人员都不齐全了。有的牺牲了，有的负伤了，有的病倒了。铁锚和岩底七一电话站通话的时候，听到大宋亲切的声音说：班长呵，你又回到我们杀虎口山庄的老站上啦。这可好，我告诉你，我们老站的后墙洞里我还坚壁着一小袋炒玉米面哩。我当初想：敌人纵然烧毁了房子，可是烧不倒石头垒下的墙呵！这个小小的仓库可是个保险地方。班长，现在是开仓用粮的时候啦。哎，我支援南岭的任务太紧促，没有把玉米饼多做一些就动身啦……
远隔二十里以外，大宋结实粗壮的身姿仿佛站在铁锚的眼前。在站上不管是谁，大宋总是以兄长的姿态去关心爱护对方，脸上总是带着谦虚道歉的笑容。对于铁锚也是这样，在这方面他仿佛是全体同志的生活班长。电话上的对话结束时，大宋还唠唠叨叨地说：班长呵，你操持好自己的生活吧，路远，我不能给你做饭啦。等把敌人打走了，粉碎了敌人的扫荡，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呵！
大宋兄长般的阶级友爱，深深地触动了铁锚。若是在另外的时候，铁锚一定带着批评的口气说：别扯闲篇啦，注意节约电池呵！这时，他却情不自禁地问道：
什么好吃的呵？大宋。
包馅。
什么馅？大宋。
山韭菜，我去拔。
铁锚呵呵地笑了，说：大宋，现在是冬天啦，山上的草木都枯黄了，哪里还有山韭菜哩。
反正能叫大家吃上包馅。班长，大宋在二十里外也觉得想得荒谬，但坚持说，我有办法，我想办法。没有山韭菜，还有别的菜哩。班长，你知道泉水一旁的水芹菜，什么时候都是绿油油的哩！
好啦，大宋，我们等着。现在，我们要挺起腰板来，战胜一切艰难困苦，坚持到最后胜利。
邢天飞坐在铁锚一旁，笑吟吟地说：大宋告诉你，他有个食品仓库就在这后墙上，我们就打开吧。是应急的时候啦。刚才我们那么一丁点饼子，对侦察员的肚皮来说不过是大旱天下了刚湿地皮的雨！
铁锚也笑起来说：侦察员的肚子很大，电话员的肚子也不小呵。照你的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我们再加上一点钢吧！老邢，你是搞侦察工作的，你就找找大宋设下的那个食品仓库吧。
俗话说：一个人藏，十个人难找。何况整个墙壁是石块垒成的，随便取下一块石头，放点东西进去，实在踪迹难寻。老邢的侦察工作是以武装的敌人为对象的，又哪里会在墙壁上找炒面。后来靠了大宋再一次在电话说明具体位置，总算寻找到了。不过这个小小的仓库的储存物统统被耗子偷了个净光，剩下的只是一个有窟窿的小布袋了。
耗子帮了我们的忙，它替我们彻底吃光了！铁锚站起来对老邢说，我们都是从饥寒中长大的，胜利在前，我们更不怕饥寒！老邢，你先睡一会吧，我在这儿工作着，也给你担任警戒。
铁锚班长，我赞成你的话，我们是在饥寒中长大的，我们是八路军的钢铁汉，暂时的饥寒难不倒我们。我到山坡上放放风，嘹嘹哨，看看新凉岗的敌人有什么动静。你有事出后门，我给你打接应。
说着，邢天飞查看了一下腰中的短枪，跃身出门，到后山坡上观察去了。这座小小的庭院里、实际上在整个杀虎口山庄，这时只有铁锚一个人了。代油灯用的蓖麻籽串燃烧着，光亮跳跃着，照亮了铁锚一双浓黑的剑眉，一双凹下的炯炯发光的大眼。踏过祖国万水千山身经百战的革命战士，藐视困难，全神贯注地在做好指挥机关的耳目工作。当他再一次点燃了大宋留给他的一支薄荷烟草，准备用烟草解饥解困的时候，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小牛轻轻地耳语：
铁锚班长。有两个情况向你报告。
小牛，你先拣最重要的来说。
新凉岗的敌人出来了。他们悄悄地向泥瓦铺方向移动。
敌人全部出来了口幺？能知道他们出来多少吗？
雪地里很亮，看得比较清楚，小豆儿、小不点正在负责清点敌人数目哩。
小豆儿他们记数的本事好吗？他能够数的准确吗？
放心吧，铁锚班长，小豆儿用黄豆粒记数，小不点儿用小石子记数。过一个敌人丢上一颗，记得准，不会有差错。
已经数到多少数目啦！
六十一个啦，还正在数着哩。
好，数下去，准确地数下去吧。
还有另一个情况向你报告。民兵大墩子马上就要到你的跟前了，他去给你站岗放哨，帮助你的工作。他从后门过去，可别发生误会。
小牛，别让大墩子到我这里来啦。要他和你们在一起工作。你们的年纪都小，应该有个大人帮助你们。
大小都是个人，大小都应该顶一个人用！铁锚班长，你小小的年纪不也参加了长征口幺？你紧跟毛主席爬雪山过草地不是也没有掉队口幺？班长，你那里比我们这里重要，人也少，大墩子一会儿就要到啦！
民兵大墩子到来之前，铁锚得到上级的指示是：严密监视新凉岗之敌向泥瓦铺运动的具体情况和具体数字。为了掌握具体情况和数字，从这时起，他一直和小牛保持了紧密的联系，直到小牛报告的数字增加到四百多个。
小牛，铁锚轻轻地呼唤着说，小豆儿数的豆儿，小不点数的石头子都是一样的数吗？
只差三个数。
后边再没有敌人过来吗？
没有了，断流了。
敌人到泥瓦铺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一个个都像死了一样没有什么动静。
能看到新凉岗以东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没有，除了狼狗叫了几声，什么也听不到。
正在这时，新凉岗敌据点的机关枪急剧地叫了起来，炮弹也漫无目标地向四外轰击。有一发炮弹掠过树梢，在电话站的墙壁边爆炸。炮弹尖啸的气浪把代灯用的蓖麻籽串火亮扑灭了。
铁锚重新点燃了蓖麻籽串，向指挥机关又一次报告了情况之后，这时民兵大墩子进来了。他摇动着宽阔的膀臂，用了洪钟般的声调说：铁锚班长，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来晚啦。我到山沟里头去找人，现在大家伙儿都来啦！说罢，随他进来的有老支书村长李山多，民兵王大群、石虎子等等。寂静的小庭院热闹起来了。大家都表示说不是大墩子给报信，谁也料想不到铁锚班长竟然一个人到这刚被敌人袭击过的山庄里工作来了。铁锚连忙说明他还有一个伴在后山坡放哨的时候，老邢夹在群众中说：我是在后山坡上给铁锚班长打接应的。想不到把你们都给接应来啦。这可好啦，大家伙儿一来就把我给解放出来啦。我这个当侦察员的早就应该出去侦察情况去啦。
老邢！铁锚兴奋地说，小牛有新的情况报告。
我是你的游动哨，刚才游到你的跟前，小牛的报告我都知道啦，你把情况报告给上级我也听到啦。我马上到泥瓦铺那边去，进一步查明敌人的情况。现在，人多啦，有大家伙给咱们电话站放哨，我就可以到泥瓦铺那边去啦。
老邢，你慢点走。老村长李山多一边挡住了邢天飞的去路，一边把柿子、胡桃都摆了出来，放大嗓门说：
老铁，老邢呵，这是你李大娘叫我给你们带来的一份心意。要是你们不接受，我可向她交不了账。说罢，又指着一小篮花生、胡桃、柿子说：
这一份是小区委员石中玉早先布置下留给同志们的。也是她代表乡亲们的心意。老铁、老邢，你们动手吃吧。它不解饥也解渴呵！
民兵大墩子、王大群等人也一齐七嘴八舌地上前，劝说铁锚、邢天飞动手吃柿子吃花生、胡桃。有人竟托起红橙橙的柿子送到他们唇边来了。铁锚右手接过来大柿子，左手接过满把胡桃说：
刚才分区首长指示说：先头部队快要进入阵地了，后续部队也正在向新凉岗周围集中。上级分析形势说：新凉岗之敌可能在天明以后撤退，偷偷地埋伏在泥瓦铺之敌，估计是敌人作为打回马枪用的。我们要将计就计对付这股埋伏的敌人。办法是：等这股敌人明天行动时，尽可能地用一切手段把他们切成两段，主力部队打算吞掉后一股敌人！铁锚说到这里，拨正话题说：
同志们，我们和敌人作战，总要有流血牺牲。我提议，把这些柿子、胡桃留下来明天慰劳我们的伤员。送给我的这一份，也算做我送给伤号们的一点慰劳品好啦。
我完全同意铁锚班长的意见，乡亲们送给我的这一份，也算我留给伤号们的慰劳品。机灵的邢天飞说到这里，趁势把柿子、胡桃放回了原处。
老支书村长李山多和民兵大墩子、王大群等人，正一时找不出什么道理来对答的时候，山坡上的岗哨跑下来报告说：高梁从葫芦谷那边回来了。高梁说小区委员石中玉随后就来了。
高梁和高望还是早晨为了吸引追赶铁锚的敌人，也为了执行石中玉的秘密布置，奔向葫芦谷那边去的。一大早那边地雷轰响，他一定会带来葫芦谷那边地雷战的情况。大家多盼望知道呵！
话音落地不久，大家倾耳听去，只听后山坡上有细碎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跑上山坡去接应的大墩子，又当先跑回来说：你们看呵，是谁来了？你们猜猜吧；我相信大家做梦也没有梦到呵。大家留神细看，为首进来的一个人，圆脸盘，高鼻梁……原来是一直为大家悬念着的民兵小队长王大牛。
莽牛，是你啊！
哎呀！莽牛，你好啦！
全体人员一齐伸出热情的手掌，一齐发出了欢呼。被大家叫熟了的外号莽牛，又立即涌到大家的嘴边上来了。
是我，是王大牛，是莽牛！大牛简单地说了这句话。就和铁锚、邢天飞、李山多和在场的每一个人热烈地相见握手。
地雷轰了我一下，少了一块肉，退了两层皮。现在我已经好啦，全身上下一个零件不缺不短地回来啦。大牛环顾大家说，要不是今天一早敌人闯进葫芦谷去捣乱，小区委员石中玉巧设地雷阵，要我帮助她指挥，我早就来和大家见面啦。说到这里，王大牛面对高望和大墩子说：
陕告诉后山坡上的同志们下来吧，告诉他们持好枪，一个一个地在这门前走上一遍，让咱们八路军同志们，让咱们的老村长检阅一下咱们在葫芦谷的胜利缴获吧。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后门传过来。
持着缴获枪支的民兵们一个个在门前、在蓖麻籽串的光亮下走过。走在最前面的是高梁和高望。
要不是大家自觉地保持山庄的寂静，警惕敌人的炮弹袭击，一个个早热烈地鼓起掌来了。这时候，大家只有用招手、用压低了声音的欢笑检阅民兵们的缴获。
老村长李山多和大墩子等人一起拥上前去，说是要仔细地看一看摸一摸缴来的是些什么武器。大家一个个拿过枪来，请铁锚、老邢评判、识别枪支的好坏和名字。
唔，这是一支黑大盖，过去缴获很多，不稀罕。它产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大阪！
唔，这是一支什么枪呵？老邢，你看呢？铁锚忙着看枪，又忙着联接电话，还忙着和大家说几句高兴的话。
小庭院里充满了缴获胜利品的兴奋和狂喜，正在这时，后山坡上的游动哨跑下来报告说：
小区委员石中玉这回可真的来了。不信，你们问问她们几个吧。
她们是谁？没容大家多问多想，三个女扮男装的孩子跳到蓖麻籽串的光亮之下。
她们亲切地爽朗地同声说道：
铁锚班长，你还认识我们吗？
不等回答，她们又敏捷清脆地互相介绍说：
她是木兰沟的小艾！
她是木兰沟的小山子！
一个略高一点，面孔漫长清秀，更为面熟的女孩说：
我叫立夏。铁锚班长，我爸爸是你的老房东还记得吗？你在我们家里住过养过伤还记得吗？一个月以前一个夜晚我们还在一起做过一顿夜饭吃哩……还能认识吗？
还记得起来吗？
木兰沟之夜的经历是铁锚终生难忘的。他肃然离开电话分机，跨前一步说：
是你们呵，立夏、小艾、小山子。我怎么能会忘记你们呵，你们给我的印象太深啦。你们是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边区新儿童……
铁锚兴奋而又喜悦，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脱口而出，说出两句藏在心底的话。
立夏仍是那样爽朗清脆地说：
铁锚班长，咱们的电话站最需要的是敌人的情报，对吗？
很对，立夏！
中玉大姐给你送了一个活的情报来啦。路上他还想逃跑，在草丛里藏起来，又被我们捉回来啦，不是我们走得慢，是被那个受伤的俘虏给耽搁了。你等着瞧吧。马上就要到了。
说到这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小区委员石中玉出现在光亮之下。随后，两个民兵押着一个俘虏，也出现在大家面前。
石中玉进来之后，稳稳静静地向铁锚说：
铁锚班长，你喜欢情报，现在我们给你送来了活的情报来啦。哎，邢班长，你也在这里，你们侦察员喜欢要的舌头，我们在葫芦谷给你们捉来啦！
大家起初愕然，只顾看那个俘虏，随后是一阵沸腾的欢笑。
石中玉在大家的欢腾声中，从挎袋中取出一袋缴获来的文件，又指着俘虏说：他叫王大拿，外号叫长尾巴兔，是日本翻译官的亲随。文件是翻译官在葫芦谷口逃跑时候扔掉的。他拣了这个文件袋交给我们，可以将功折罪，可以论功行赏。你懂吗？长尾巴兔！哎，不要怕，王大拿！
长尾巴兔浑身筛糠，鞠躬到地说：我懂！我懂！
中国人民在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和日本帝国主义血战了几年，现在全世界的三个法西斯轴心国家——德、意、日已垮了意大利一家。日本侵略者已是强弓之末，是垂死挣扎，是回光返照……人人都说，给日本侵略军当走狗汉奸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现在，居然汉奸队里的人有人叫长尾巴兔，实在新鲜极啦！大家面对这个浑身发抖的长尾巴兔，纷纷议论说：
人们都说兔子尾巴——长不了。哈哈，他竟然是长尾兔！
稀奇呵，世界上竟有长尾巴兔！
哎，外国的鹌鹑，各有自己的品种！
老支书村长李山多大笑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有看到过长尾巴兔哩，今天可开了眼啦。这个长尾巴兔给日本翻译官当差，他肚子里有的是军事秘密呵！
长尾巴兔王大拿身上有伤一处，经过检查分析也从长尾巴兔嘴里知道，是翻译官胡亲善慌忙之中向身后开枪误伤的。据说要不是他忙着去拣翻译官扔掉的文件袋，子弹也许打不中他……寂静的杀虎口山庄，现在人多起来了，到处是欢腾。那些走近山庄寻觅食物的狐兔，不明白山庄为什么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吓得从灌木丛下溜走了。铁锚和邢天飞这时除了欢腾之外，还有更多更丰富更紧要的工作要做。他们面对敌我对阵下所最需要的活的情报，最有根据的敌方文件，正像采金的工人找到了蕴藏丰富的金矿，快乐、兴奋是难以形容的。铁锚和邢天飞热烈地祝贺葫芦谷之战的胜利，慰问石中玉和民兵们的辛苦。他们还特别关心问讯王大牛的伤愈状况。祝贺他伤愈归队第一天就打了胜仗。
后来，铁锚兴奋地在值勤座位上站起来说：
同志们，我们缴获了敌人的文件，抓来了我们指挥机关最喜欢的舌头，有了这些，更大的胜利还在等着我们哩。我建议，现在就把长尾巴兔交给老邢吧，让他早一些和俘虏谈谈，早一些多掏出一些情报给上级参考，我们的胜利就来的更大更快些。
大家热烈支持这个意见。老邢也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意见，赶快带俘虏长尾兔到隔壁房间里，发挥侦察员的特长，掏取情报，争取时间，迅速报告上级。
这边，铁锚继续向大家说：刚才接到上级的电话指示说：今夜偷偷摸摸地撤退到泥瓦铺的埋伏之敌，估计是新凉岗的敌人作为打回马枪使用的突击力量。上级要求我们将计就计对付这股敌人。办法是：一方面我们不要打草惊蛇，要佯做不知。另一方面要求我们配合主力部队，用一切手段把这股敌人在行动中切成两段。主力部队打算吞掉后一股敌人！
小区委员石中玉发表意见说：把敌人切成两段，最好的办法是大摆地雷阵。新凉岗到泥瓦铺中间有个鸡爪滩，是我们大摆地雷阵的好地方，地雷战配合我们主力部队作战，管保能把敌人的尾巴给吞掉。同志们，我们和敌人争时间，抢速度，我们的民兵马上就准备出动，在鸡爪滩那里大摆地雷阵。请大家想一想还有什么意见，就快一些儿说！
大家异口同声地表示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希望快一些，再快一些。因为在夜色遮掩下，最便于埋雷活动。
料想到运送地雷，在沙石地上挖坑埋雷，要花费不少时间，铁锚说：就行动吧，同志们，时间是胜利的保证。我们八一电话站保证在当好指挥机关的耳目的同时，还一定会把同志们的胜利消息，传送给全抗日根据地的军民！
在隔壁向俘虏长尾兔交代政策掏取情报的邢天飞，听说大家要出动了，就带了俘虏走进来说：同志们，再见吧，我特别向大家报告个情况，这个长尾巴兔说了一些实情话。他说今天天亮以后新凉岗的敌人就要撤退逃跑，这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喂，长尾巴兔，八路军优待俘虏，你懂吗？明白吗？你向大家说说，日本人准备要逃跑是真的吗？
俘虏一躬到地说：日本人要在今天天明以后逃跑，是我的耳朵亲自听到的，兄弟感谢八路军优待俘虏，兄弟不敢说谎。兄弟的尾巴不长，今后只管叫大兔好啦。
哄笑声中，大家纷纷出发到鸡爪滩阵地。
王大牛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说：铁锚班长，从现在起我算是回队来啦，今夜我在哪里？听候你的意见。
大牛，咱们这个八一电话站本年处在对敌斗争最前哨的日子就要过去了。今夜是个不寻常的一夜，是我们向敌人讨还血债用心设计的一夜，也是我们电话站更好地发挥作用的一夜。你今夜在哪里，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铁锚班长，哪里烧火，我就向那里加柴加炭。依我自己主意，我想在鸡爪滩那里埋完地雷再回来。王大牛说，可是又想到我离开电话站的时间很长了，按道理说，我今晚应该寸步不离，给咱们八一电话站放好哨站好岗才是，心里又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需要你给定一定弦。
这弦要你自己定住才好。大牛，我再说一遍，今夜是不寻常的一夜，是我们八一电话站更好地发挥作用的一夜。是我们精心安排向敌人讨还血债的一夜！我这里留下了一个大墩子放哨就行了。其余的民兵都应该动员起来去摆地雷阵。不过，关于你，你的伤口才好，行动不方便。我建议你去蛤蟆石塘。
班长，去蛤蟆石塘干什么呀？那里离鸡爪滩虽说不远，也还有一节地哩！
到蛤蟆石塘加强八一电话站分站的工作。
那里有我们的分站？谁在那儿呵？
那里是个很得力的临时对敌观察站。你弟弟王小牛是站长。
哦，小牛？他能行呵？站上还有谁呵？
还有小豆儿、小不点。都是儿童团的。大牛呵，我们民兵小分队在紧要关头不应该援助儿童团的工作吗？
完全应该。班长，那么听你的话，给你留下大墩子，再加上一个高望吧？给小牛他们那里也留下两个民兵好啦。我埋完地雷马上就赶过去，我一定全力帮助他们。
你是地雷大王，你一定要参加埋地雷就去吧。埋好地雷之后就快些到小牛那边去。要来个电话告诉我。好吧，就行动吧。带个口信给小区委员石中玉同志，要她在胜利面前提高警惕，多加小心！铁锚说到这里，微笑会意地又添了一句说：大牛，你要切实地保证好小区委员的安全呵！
正在一旁向俘虏交代政策掏取情报的邢天飞，回转身来，向王大牛招手说：再见！
大牛。等一会我的任务完了，我们还要在阵地上见面哩！
俘虏长尾巴兔对王大牛一躬到地说：再见！谢谢大人葫芦谷不杀之恩！
不杀俘虏是我们的政策，你坦白交代，就一定会受到优待！
兄弟坦白！兄弟感恩不尽！长尾巴兔鞠躬到地，头也不抬地给王大牛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