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琅冰川上漫天的烈火,烧割着寒冰的躯体,本是不朽不灭的冰晶,不知为何,接二连三的断裂,沉没葬海。落水时的巨响,造就的漩涡释放出大片的亡灵。
蛊陀城乌朦天脊的云崖上,他望着远方萍琅冰川上的火色,大块碎裂的萍琅寒冰撞击着蛊陀城下的基石,这如闷雷的混响和偶尔飘到此地的冰晶沙粒有些刺脸,但他仿佛并不在意。
“领祭大人,此刻正值月散邪魔的天时。萍琅冰川上也颇不平静,请大人回内殿休息吧。”
“你退下!”
他严厉的呵斥好意让他休息的阴执灵官。
灵官不知地府十八鬼陀首座白锋大人为何龙颜不悦。它讪讪的不敢在过多的言语,退了下去。
暗月苍穹之上,凤鸟呼喝,姗姗飞来,落在云崖上。男子从座骑彩翼凤王上信步而落,菱王铠,天鸾剑,和凤凌的玩笑之声。
“领祭大人如此火气,我看可不比萍琅冰川的天火小啊!”
他褪去男子之态,复出女儿气质,摘下领祭的图腾面具,清秀俊丽的容貌却尽显伤心痛楚的心酸之色。
“凤凌哥哥,我们俩家是世交,儒业伯父救过我爹爹的性命,而我为了双亲牌位,冒充他老人家,继承这地府鬼仙头陀的领祭之位也全靠兄长和菱花圣境的扶持。”
“但是凤凌哥哥,为了你,为了菱花,我害了释浊叔叔的性命,琢狄妹妹也不知是生是死。”
“我也抓住了那位叫蕊蝶的小孩子。”
“我虽是地仙名位,但祖上是昆仑仙族,仙家明善慧典,我白月慈从不曾忘却。哥,妹妹已经把冤仇的事情做尽。往日的恩情,妹妹还完了,从今开始,兄妹情绝,再无瓜葛。”
“哥,你好自为之吧,我虽不知你的目地,但我真的希望你平安,菱花平安!”
天湛凤凌温暖的望着她,并不恼怒,语意温和。
“月儿,锋叔父刚往生时,我的父亲也刚故去不久。那时候你还小,地仙鬼陀们以为叔父伤重,便觊觎领祭首座的天职,又要把叔母和叔父祖上的牌位移走并撤掉供养。当时我穿上锋叔父的铠甲斩杀三灵鬼陀。”
我并不是想说从前对你如何施恩。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承诺父亲和叔父要好好护你平安。
现在的我,只想保护菱花,用我认为流血牺牲最小的方式保护菱花。
“还有,你否认不掉我这个哥哥。”
白月慈泪水连珠,领祭甲胄宽肩的战铠,仿佛失去了支撑,落在了她的两臂上。她只是女子,为了保全父亲的宗庙祠堂,穿上这沉重的枷锁,成为禁锢着的囚徒、演着高傲的魔尊。
白月慈靠在了凤凌的怀中,只有在凤凌哥哥面前,她才能回归自己本心的角色,伪装,防备统统丢掉。仿佛小时候,哥哥抱她在怀里,仙法,兵刃,各种颜色的鲜血,****的展示着卑劣的无耻和发指的屠杀,但她不再害怕。她从容的看着哥哥杀死了,侮辱父亲先祖名牌,抢夺领祭尊位的鬼畜。
从此以后她成为了父亲,在血雨腥风中成长历练着自己,时至今日她已是地仙之首,杀伐决断领祭之名。
阴执灵官在内殿中瑟瑟发抖,主上让它退下,它是绝不敢在私自觐见。可是无常差官传讯的紧要密札就拽在它的手中。违抗主上的尊意,心罚,天规皆是两难之选,它望着奔流的泉井绝望出神。
清寒睁开眼睛的瞬间,泉水在井口四周倾泄出斑斓的月光,光晕耀眼,把周边的殿宇,照的清亮。
殿阁的排位并不规则,只有靠西一侧的建筑最是高耸,宇殿的材质似乎以黑石为料,反光极好,放眼望去似古时的庙宇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琢狄的花冠轻轻的左右摆动,像是在摇头叹息。
“这是十里阎君殿,不是蛊陀城,那西侧最高的殿阁名作阎阙司。它的后侧就是通汪蛊陀城的大路。”
清寒靠在泉口巨石的后侧,掩住身形。
“我能一下子就找到十里阎君殿,运气已很好。阎阕司就阎阕司,我能走过去。”
琢狄听出他安慰的话语,轻哼一声,说:“走过去?你先听我说吧,通往阎阕司的长道上,垫满了各色的菊花,花容多姿,叶片上刻着百家的姓氏,魂灵来到阎阕司听判,他生前的名姓就亮起点点的花火,若是他曾光宗耀祖,德信门风。花火就会随着他,为他引路,指点迷津。”
这长路乍看之下并不遥远,阎阕司也是若隐若现,但若是不孝子孙,不睦宗族之人通过,姓氏花火的光芒就特别微弱,也不随他同行,有的十恶不赦的游魂甚至会让花火逃开。
“失去花火光芒的指引,道路就会变的异常的幽暗,容易使游魂走向歧途,把邪恶的游魂,直接引入地狱的死地。”
清寒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在这阴世地府,幸亏有这枚昙花在。
“大恩不言谢,琢狄我该如何才能进入这阎阕司。”
“虽说你有浮图莲目,可以视路,不会走偏。但你并未死,在这灵魂来来往往的菊花径上,你的叶字姓氏必不燃,不燃者,罪大恶极的厉鬼也,那时阴灵差官的鞭子定会抽过来,你承受不住的,如果你显出真身,法界震动,你的妹妹再也救不了,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你假扮游魂,我的昙花花冠冒充叶姓名菊为你引路,可能会有些引人注目,但叶字不是大姓,想必叶字菊花瓣不会太多,就我这一盏引路也会说的过去。”
清寒对琢狄已经是言听计从,整理了下衣冠就踏上了菊花长径。
出奇的顺利,清寒走的潇潇洒洒,引魂“名菊。”醒目的叶字亦步亦趋,来往巡视的鬼灵们,以为他是往生的善良子弟,颔首低眉为他让开了道路。
峰回路转。
当清寒马上就要踏上阎阕司的飘渺游动的石梯时,所有的恶鬼游魂,阴灵差官,在同一时刻驻足停步看向他,如指挥家乐启时的魔指,若这是刀光剑影,仙家术法,此时的叶清寒已不再畏惧丝毫。
但眼神中的千夫所指真的是奇特的咒语,清寒心如擂鼓,双膝有千钧之重,走还是留的念头在心中天人交战,暂时还没有分出胜负。清寒过于执着的思考,以至于琢狄大声的呼唤恍若未闻。
“叶清寒跑啊,踏上阎阕司的石极就没事了!”
清寒决定显出真身,奔逃的那一刻。琢狄的心音像决堤的洪峰,迅猛的拍进了他的耳窝中,清寒如梦初醒。在菊花长径上飞驰。
清寒靠着游动的阶梯,喘着粗气,身后鞭声的回音依旧此起彼伏,他转过身来,望着菊花路上模糊的影图里飞舞着不适宜的耀眼的“凤”字花菊。
琢狄哭笑不得,郁闷的大声说道:“您能搞清楚,您到底姓什么么?姓叶还是姓凤!而且凤字还居然跟你走,你究竟是活人还是死灵。”
清寒也是一脸莫明其妙,他说:“我一直都是姓叶的,还好有惊无险,现在安全吧?”
琢狄心有余悸,道:“菊花长径和阎阕司是两个世界,你是菱花仙族之体,所以才能来去自如。而游魂穿越需要名菊或阴执天官接引。而鬼灵进入所需的法门更繁琐,所以你是有时间的。”
阎阕司内饰很简单,大殿宽敞似漏斗状,只不过中心平缓,是游魂听判的所在,四周的高台上站着阴灵执事,而正西的石座之下,就是阎君地尊。
清寒藏在大殿边缘的石柱之后,石柱奇多以星斗之位排布,若不通星图贸然进入,必会迷失在浩瀚的星海之中,但幸运的是清寒的浮图莲目可以堪破路径,可是唯一的出口却是阎君的御座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