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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常仲贤草舍论经纬 柴孝仁拜客说短长

秦无为离开清水寨的第二天,郑子民往镇上去了一回,想为水娃老哥弄一副薄木。进了仅只一家的寿木店,竟没有一副现成的。卖寿木的小店主对他说,这年头,就只棺木卖得快。外边饿死了的,谁还为他准备木头呢,有一片席裹就不错了。一指厚的柳木,七八块板钉在一起,把人装殓了,就是稀罕的了。要想找推光刨平、推铆合缝、能彩能画的寿木,一时半会儿难。不得已,就叫找了几块薄板,钉了一副棺木,找人将水娃装殓落葬。

办过这件事后,郑子民留心观察了些时候,觉得过往清水寨的人,已没有人盘查,镇里几家客栈也已像往常一样开门待客。他思虑着,周大林和金铁伶带着他的信去红柳沟,要是路上没差错的话,那边该有消息了。

这天午后,郑子民一个人草草用了一口饭,正要出门,去镇上找个合适的人再往红柳沟送一封信。出了院门远远望去,却见从北边过来一队人马,熙熙攘攘进了清水寨,住进了一家客栈。他觉得有些惊奇,站在门外许久没动,一边凝望着那一所客栈,一边思索着,是哪一家商号生意做得如此张扬,竟敢在这种时候出动如此庞大的车队。他们竟然不晓得此地的情形,贸然而来,犯了生意的大忌,一定是个生手啊。他正胡思乱想,抬脚就要往镇里去,却见客栈里有两三个客人出了院门,向水寨寺方向走来。他有些诧异,这边除过水寨寺,再无去处。这两个人,一路劳动,还未安顿好住处,就要来逛水寨寺,有此闲情逸致,必不是用心的生意家。他又下意识地站立在原处,想等这几个人进了水寨寺,再往前走。他等了一会儿,只见那几个人行到水寨寺门口,并未向水寨寺的山门拐去,却径直向他站立的方向走来。

郑子民惊奇地望着他们,脑海中快速地搜索着他记忆中的面孔和身形,与眼前走来的人比对。他越望越觉得眼前的人好熟悉,只是离得稍远,面容还看不甚清,后边紧跟着的两个人被他挡着,也一时不能辨别出来。那三个人走得很快,转眼间已离他不远。郑子民已看清了走在前边的人的面孔,他猛然间心里一阵兴奋,抬起脚就迎着他们往前走去。

这三个商人模样打扮的人正是来寻郑子民的。走在前边的人早已认出郑子民,边走边向这边招手,快步向他走过来。走到离郑子民还有十多步远,他就伸开双臂,边走边欢快地高声喊道:“子民兄,别来无恙啊!”

说话间,两个人已走到一起。郑子民也伸出双臂,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郑先生拍打着对方的后背,高兴地说道:“嗨呀呀,阔别数载,哪阵风把仲贤弟吹过来了啊。今早门外树头上野鹊(喜鹊)喳喳叫呢,我就思想着准有贵客来,却怎也没想到是常家仲贤弟回来了啊!”

“听到你子民兄召唤,兄弟我能不回来哇?”说着,常仲贤拉着郑先生的手扭身对他说,“你看,这后边那位是谁?”

郑子民抬眼一看,心里又是高兴,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啊,郑某果然没看错,你和周大林这一趟路跑得不冤枉。哦,这后生眼生得很,好像没见过。周大林怎没回来?”说过,没待金铁伶说话,就拉着常仲贤往院里走,“哦,进屋吧,坐下来咱慢慢说话。”

八十四个人进了屋,郑子民让常仲贤坐了。金铁伶和那后生在屋里寻找喝茶的器具,捅了捅炉子,取过锅,添水坐在炉子上。郑先生笑着说道:“为兄处既无好茶,也没像样的茶具,只得委屈常老弟了。老弟这身光鲜衣裳,坐在我这土炕上,粘上一身泥土,再走到街面上,可就不似生意人了。”

“嗯,路上你这金后生早已说过了。说你子民兄独身一人来到这里,就在一孔几十年没人住过的破窑洞里住下。兄弟此行,早有心理准备啊。哦,还没对子民兄引见呢,这后生是兄弟走到沙圪台才结识的,一定要跟着兄弟来,就收他做了个小帮手。他姓梁,叫梁娃,就是这清水寨人。来,过来见过郑先生。”

梁娃听掌柜叫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郑子民面前,说道:“先生在上,梁子娃给先生行礼。”说着就要跪地磕头。

郑子民没想到这年轻人倒头一拜,行了一个大礼。他赶紧跳下炕来,用手扶住他,不让他再拜,说道:“嗨呀,后生快快起来。这可使不得,没来由。我说常老弟,你收他做了徒弟,如何倒朝我行起礼来?如此大礼,为兄何能承受得起。”

常仲贤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才说道:“哎呀,子民兄,莫甚惊奇的,兄弟收留他就是着他到子民兄这里来。一来子民兄这里需要有人帮忙,周大林后生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有这梁娃在,外出办事能顶得上事;二来这梁娃长这么大,大字不识几个,他想拜师学文化,为弟也有这个意思。有这两层,他行个礼也不为过。”

金铁伶已烧好了水,用两只粗碗沏好两碗砖茶,端到郑子民和常仲贤的面前,对他俩说:“先生,常东家请用茶。”

他俩端起茶碗,相互谦让了一回,喝了一口茶,就都把茶碗放到炕中的小桌上。郑先生迫不及待地问道:“依弟所言,周大林他有事回不来?哦,为兄只知,仲贤弟离家多年,一直在南方做事,口里口外传言甚多,却怎猛然间就回到此地了呢?此次返里,是为生意,还是有别的事做?”

郑子民没问他是怎接上红柳沟这条线的。他已晓得,既然送信的人能和他同行,就说明他们俩和那边接的是一条线。

那两个后生帮着收拾了一下屋里,倒上了水,说了一声“东家和先生说话,我俩外边看看”,就出门去了。常仲贤这才对郑先生说道:“子民兄一定不知,兄弟此次归里,是带着一项要紧的任务的。”说着,就讲他如何去了南方两年,想在那里做些事。组织上以为他商人的身份不能失去,在南方太久了易被人怀疑,就让他回来,帮着这里做些事。他对郑子民说:“上级以为这里两年前党的组织被破坏,只少数党员未暴露身份,已不能开展工作。希望尽快恢复县一级组织,并根据情况,建立起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在不远的将来,创出我们自己能说了算,能当家做主的地盘!”

郑子民听了常仲贤的一番话,心里无比鼓舞。他笑着说道:“好啊,上级这项决策看得远,一定会为咱这里的工作带来新局面的。此时此处,群众无头,保留下来的少数党员迷茫,不晓得该如何干。不少党员以为没有了出路,渐行渐退,不热心交给他的工作,也有个别的声明退党。此种状况令人焦虑。仲贤弟此来带来上级两项决定,正是时候。只是仲贤弟离开此地多年,猛然出现在这里的人们的视线里,未免过于显眼,于仲贤弟不利。你如何做此决定,我不敢胡乱猜疑,上级如何就没考虑到这一点?”

“上级是考虑到了。兄弟我考虑,既不让丢掉生意人这个身份,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兄弟就回清水川办个商号,扎扎实实做起生意来。哦,我还没回答子民兄担心的你那位年轻后生呢。一个月前,你派去找的人就已知晓我已回到家里,他让你那俩后生去沙圪台候我。正好我带着侄儿拴柱到了沙圪台见到了他俩,就留那姓周的后生和拴柱在沙圪台,安排他俩在那儿还有一事。”

“你说的拴柱?和你一同来,到沙圪台没过来?”

“是啊。”

“嗨呀,没回来就好。他无论如何不能返回清水川来。”

常仲贤见郑子民说得那么认真,惊奇地问道:“子民兄为何阻止他?他说就是糊涂,种了一垧烟,缴不了税捐,才偷偷离开家的。临走时他问我,回去要紧不要紧。我说,欠缴税款也没几个钱,真的堵上了,缴了也就行了。”

“仲贤弟有所不知。前两天接县城消息,线人报说,有人报常家拴柱在往口外的路上,结交了贼人,贼人送他一匹上好的骡子骑着,这骡正是张家寨张家老宅遭窃掠时失窃的骡子。当局正愁摸不着盗匪的踪迹,就将拴柱列为嫌疑要犯,密令一旦发现,即逮捕审查,以便顺藤摸瓜,查出盗匪的踪迹。线人还说,密探访得你张常孙三兄弟往南方多日,有人说你等入了乱党,有人说入了孙中山的组织。这倒没引得当局在意,说是此种传说甚多,都没甚准头。再说孙中山已过世多年,传此讯的没有常识。即或人在,那更无错。不过,既有各样说法,仍须小心。”

“嗨,离开包头时,我还和拴柱说,这件事口里迟早会有人知晓的,没想到这么快。张家这个后人,竟如此作为,早晚是祸害。”

“嗨,你都知晓了些情形,不过此事不能确定出自张家祥生之手。据说是他带去包头的两个保镖告的密,怀疑这两个人就是人家安插的眼线。张家庆生已接了我原先的差事,任了校长。前一阵张庆生因学校学员上街,被侦缉队传去问话。本来侦缉队他们未得有力证据,经人多方做工作,已有些松动,有尽快放人的意思。谁想张祥生他们返回县城后,侦缉队的口气硬了起来。经了解,还是那两个人出首拴柱引起的。”

“张家是张家,常家是常家。如何能将他们拉在一起?”

“如何不能?人家访得,你们张常两家几代人交往甚深。张庆生和锁柱、拴柱又过从甚密,自然就连在了一起。”

“张祥生不成器。他去包头,一个毛头小子,既不是押运货物,又没带多少银两,雇两个保镖做甚?没干出甚事,倒学得张扬起来了。”

“唉,正是因此,张家寨家里那几个主事的女人才想了这么一招,雇两个保镖看着他,怕他一人外出管不住自个儿。这可好,弄巧成拙了。张祥生本来就无正经营生可干,在家待不住,常混迹于街巷,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这次和侦缉队的人染上了,恐怕日后还会有些麻烦,需要做些防范。”

正在说话中间,送粮伙计进来说,县义赈会的人已先一步到了镇上,听说东家在这里,就要过来见东家,现人正在门外。常仲贤一边说“既到门口,赶紧请进屋”,一边就跳下炕,往门外迎去。郑先生也下了地出了门。

常仲贤推开门,见门外已站立了不少人,前边一位老者,头上有些许白发,前疏后密,留到耳垂,额下两眉如霜染,颌上一付美髯飘逸。看上去似有了古稀的经历,却显得神满气扬,精气神不输后生。还有几位乡绅模样的人站在老者后边。常仲贤久离清水川,对眼前站着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他见那老者似乎是为首之人,猜想应当是县义赈会的会长了,就走上前去,抱手说道:“嗨呀,这位是柴会长吧。晚辈仲贤不晓得会长光临,在此久候,实在不恭了。”

老者也迎了上来,同样抱拳说道:“哎,哪里。欣闻常东家为清水川百姓救苦救急,风尘仆仆数百里,亲身来到这里,老朽敢不代表清水川芸芸众生亲来向常东家表示敬意和感激啊。”

说话间柴孝仁已看见郑子民含笑立在门口,就又对笑着的郑子民说:“刚才听人说常东家造访先生了,老朽就赶过来了。听人说县长在你这儿都住了一夜,老朽可否也效仿效仿?”

郑子民听他说笑就说:“嗨呀,柴会长访东人误入柴门,郑某人一时间诚惶诚恐啊!此柴非彼柴啊。”

柴孝仁哈哈大笑:“哎呀呀,郑先生,你在此处回了老朽啊。”原来有一次郑子民为办学的事寻到柴会长处,想借他在县城的名望为办学事多说说话。柴孝仁哈哈一笑说,郑山长为办学误入柴门,老树桩一时间诚惶诚恐。说过后并未推辞,说改学堂为学校为兴学好事,并不费钱费银,一定玉成。众人听他俩的对话一头雾水,柴孝仁只大笑,并未向众人说明。笑过后才向常仲贤介绍了身后同来的清水寨田老二和王老三,还有县义赈会同来的几个人。

这柴家是富川县为数不多的富商大户之一,祖上不晓得哪朝哪代出过举人拔贡类的文人,因此上柴家门口的砖门楼两旁镌刻着“诗礼传家早,福禄继世长”之类的门联。柴孝仁年轻时,柴家有心家门真正出一位才高八斗的文才,一朝榜上有名,光宗耀祖,起码也应再取个与门口那副对联相称的生员,方不辱老先人留下来的那两行刻在砖头上的字,就让他苦读圣贤书,希图早年得了功名,出人头地。谁知闭门多年,乡试会试,一考再考,只取了个秀才,也就如现今的小学毕业。柴家依仗钱多财广,依然要他在家读书,打算来年再试。几试过后,他已成了老秀才。在家整天读书写文章甚觉枯燥无味,就立起了书馆,教人读书识字。柴家本不让他以此为业,他也只是为着解闷而已。有人来投学,他既不专注,也不取薪修。以此,得了个柴善人的美名。又过了两年,清朝垮了台,成立了民国。科举废了,再走这条路在仕途上已无可能,柴家这才出钱让他在县里求了个小职。过了花甲之年,总算弄了个县议会的议长,谁知还不到两年,县议会就被解散,这才干上了义赈会的差事。

柴孝仁其人既有善人的美名,又干上了义赈会的差事。平日里见人不笑不说话,常里人以为他确是乐善好施济贫救苦的大好人。背地里也有人说他是笑面虎,假斯文。他今日到了郑先生的门上,说笑了一番,觉得既已到了门口,不进去看看,对教书人不尊敬,就对常仲贤说道:“哎呀,常东家,老朽既到了富川人敬重的郑老先生门口,咱就再搅扰他一阵吧。”

说着,柴孝仁就迎着郑子民往门里走。郑子民只得让着他往屋里走,边让他边说道:“哎呀,承蒙会长看得起,郑某蓬居陋屋,实在不堪,有失会长兴致。”

柴孝仁一边往门里走,一边说:“哎,哪里话,老朽向闻先生执鞭就教做学问数十载,清贫守志,终无悔意。不独授人以智,更教人以德。育人不择贫富,不问贵贱,一以视之。有苦寒学子,常解囊相助。为富川之骄傲,为人举事之楷模。老朽虽虚长几龄,在先生面前不敢轻慢,何言失兴致?”待他对郑子民和跟在后边的人说过这一番议论,走到屋中抬眼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境况,不禁“哦”了一声,又说道:“哦,老朽竟不知,先生景况如此窘迫。老朽任了这济困救人的差事,依然光灿于身,自愧不若啊。”

常仲贤跟在众人后边,一边听着柴会长的议论,一边和身边的田老二寒暄。他听人说,柴会长这个人嘴上有些功夫,在富川做了些良善之事。他一边听田老二说话,一边又想着眼前这会长真个言语过人。只头一回见他,不晓得其人究竟为人如何,是名如其人,还是徒有虚名。这时田老二见柴会长侃侃而论,有些看不过去,就低声对常仲贤说:“常东家不要在心,柴会长就是这么个人,大嘲(话多),话嘲起来就把正事耽搁了。这人倒是热心肠,不是存心冷落人。”

常仲贤赶紧说道:“仲贤看得出来。”

柴孝仁年老耳背,平时听人说话要十分专注,才听得清楚。可耳背的人就奇怪,谁说他的坏话,一准能听清楚。刚刚田老二悄声说他,就被他听着了。他回过头来哈哈笑道:“哎呀,常东家,对不住,误了正事了,常东家且谅老朽。郑老先生,既你和常东家有旧交,就请一道过去,我们也没甚避着老先生的话,只表一点感激而已。老朽想,常东家多年未归里,这次回来,常家人不知盼了多少时候了。老朽来的路上已派人往常家寨告诉常家兄弟了,说不定家里有人这个时候已赶到了。”

常仲贤没想到柴会长会想着这时派人去常家寨去告知常家人他已回来,赶紧说道:“哎呀,柴会长,晚辈何德何功,竟劳会长如此费心。”

“何功何德?功莫大焉。此时此地,谁人敢站出来与常东家比。”柴孝仁出口无意,田老二和王老三听了却不是滋味,两个人身子不由往后退。柴孝仁说着,就过来要郑子民一同往外走。郑子民在一旁坚辞不去,说他一个人自在惯了,场面上的事不知所措。柴孝仁只得作罢,说做学问的人有自己的道理,不敢勉强。一行人辞了郑子民,往常仲贤的住处走去。

往回路上,柴孝仁对常仲贤说:“清水寨这个地方,自古为南北交往必经之地,也是口里口外众商贾看中的宜商地方。往常此处人来车往,络绎不绝。只是当下大灾,地方不靖,客商少了些。常东家是生意人,又是此地走出去的,不会不知道。在此开设字号,不独常东家有利可赚,于地方也是一件好事啊。”常仲贤正想在此开设一处字号,以为日后工作上的掩护。听柴会长提议,即说道:“既柴会长提议,晚辈认真对待,此次回包头即与几家股东们商议。待有定见后再请会长力促,玉成此事。只是晚辈离开多时,不晓得此地哪些生意看好,还望指点。”柴会长哈哈一笑说:“嗨,常东家是门里人,三五天你就会弄明的。要说呢,清水川有羊,有毛,有粗瓷,有海红子果,还有以前送往皇宫里烤火盆的娘娘炭。就是缺茶少盐,灾年多,有灾了就缺粮。这些哪一样都能做。”常仲贤听他如此说,未表示有无兴趣,只若无其事地淡淡问道,这些总有不少的字号在做着吧。柴孝仁又是一笑:“生意还怕人多?看来你常东家要么没说真心话;要么还少了些滚战(滚打)。生意生意,你生我就生,你义我也义。大伙儿挤在一处做,就是看谁家有本事,能做得大。你不挤他,他可要挤你,那你在哪里也别想做生意。”

说话间已到镇上。柴孝仁又说:“已到吃饭时候,老朽已做了安排,就为常东家接风洗尘。”常仲贤坚辞说:“柴会长太过客气,都是自家人,大可不必。晚辈处带来些上好的茗茶,就请屈就舍馆,品茗叙话。此次所携义赈粮米不多,包头敝号等还在筹办,筹足十车许,即运来,日后搅扰柴会长的日子还有。首此十车已停馆舍,就请会长验看。晚辈待柴会长过目后放话,按会长的意思送往灾民居处,以便这些许之力能尽速助他们解困。”柴孝仁见常仲贤如此说,只得随常仲贤进了馆舍。

常仲贤让上了茶,备了些家常饭。柴孝仁品茶过后又说道:“常东家,柴朽惭愧。老朽自接义赈会此职,见如此认真谦肃尚礼,只你常东家一人。往常有舍赈之人来,老朽不敢不敬,不敢不从。即或粮米多寡,是陈是新,不敢擅问,送往甚处,全由人说,老朽只看看热闹而已。此次常东家问老朽,心里可是全无准备啊。既东家说了,老朽倒以为,县城左近,虽说灾民甚众,大商大户也多,他们不为,良心上说不过去;其他几镇,也不乏富有之家,自当解囊济困。这清水寨和常家寨一带,你常东家不赈,反赈了别地,众人会骂你。因此上,不管多寡,先此两处才是正理。”

有柴孝仁在的场合,别人很难插上话。田老二和王老三想找话说,又寻不着合适的话口。柴孝仁刚才说此时此地何人敢站出来的话,又让他俩的身子矮了多半截,这阵子显得无比尴尬。小诸葛弄了那一场丢人的事,人没回来,名声已远;镇上其他富户出手甚微,设粥济民的事办得并不如人意。他俩谁都不晓得话引到这两件事上,该如何应对,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觉得不说几句过不去了,田老二才开了口说:“常东家早离乡里,仍不忘故情,数百里辛劳,为乡里百姓送粮解困,我们这些本地人,无地自容啊。如今诸所长不在家,姓田的就斗胆做主,常东家和柴会长体恤清水寨百姓之情,咱心领了。常东家这些粮米,悉数送往常家寨,才合情理。”

柴孝仁笑了笑说:“你田老二这话说得还像清水寨挑头的说的话。清水寨有人,就是不出力,老朽无能,没让他们动起来。那个小诸葛带了个坏头,他那件恶心人的烂事还没结论,还提他做甚。”

常仲贤动身之前已了解过清水寨刚刚过去的事件。他只做不知,说道:“清水寨灾民之饥苦与常家寨灾民之饥苦,都是乡里百姓民众的饥苦,都在救助之里,总归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还依会长所言,仲贤心才会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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