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烙在青城山游荡山水,走过一路,看过一路,连山溪间一朵小的野花都不放过。
“恩,好风景,清幽淡雅,适合人居。”她说。
三郎并不怎么认同这样的想法,太冷清,完全像是没有人烟居住。
虽然有几户,可总是闭门不纳。
“没有外面好玩!”三郎说,赶往家的路上他蹦蹦跳跳。
蔡烙看看他笑笑说:“究竟是个孩子!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心善恶呢?”
“可是隐居起来也并不一定善良哦!”他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蔡烙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很多事情以孩子的眼光看起来似乎简单很多,但往往也接近真理。
嗅着漫山遍野的野花散发的清香,合着丝丝青草的味道,蔡烙会心的笑了。
纯自然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比起一切虚假的遮掩的繁华自然界的纯洁是最最透彻的。
也是最最干净的。
完全不像男人一样令人感觉污浊,并且花言巧语。
三郎做个不以为是的姿势,两手平摊,肩膀微耸,嘴角轻翘,似笑非笑。
他不知道蔡烙为什么那么反感男人,但是只要她并不反感自己就好了。
“姐姐,到家门口了。”他说,指着门前一颗大柳树。兴奋的手舞足蹈。
蔡烙有些吃惊,柳树似乎长了近百年,但却大的出奇。
华盖样的撑开,枝繁叶茂。
小三郎早已经闯进了庭院,厅堂中空空如野,左右厢房中空空落落,余下残桌败椅,上面落了一层灰,看样子有时间没人居住了。
三郎嘴巴一撅,眼泪顺着清瘦的脸庞滑落下来。
“妈妈!”他说,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蔡烙无可表示的站在旁边,她还没有学会如何去安慰一个人。
从来都是别人来安慰自己,愉悦自己,所以要学会照顾别人有点困难。
“可能搬走了吧!”她说,四顾左右而他。
三郎更加伤心了,一头扎到她怀里,鼻涕眼泪的流个不停。
她无法制止,也不好意思推开,就这样,玉阴女神摸着三郎的头,任他在怀中哭泣。
渐渐的她的手停他的头发上,闭上眼睛感受。
不是因为悲伤或者怜悯,而是她的灵力告诉她三郎的前生是一株庞大的柳树,不过却生在天国。所以他有异于常人的禀赋。
“对了,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的吗?”等他好点了,她问。
三郎想想忽然笑了,孩子的感情稍纵即逝。
“我有一大堆蛇。”他说着撒腿往后院跑去。
蔡烙一转身换身新的行头,依旧是素衣素裙,但做工之考究,雕花之精致世间罕见。
因此越发的高贵起来。
一觉起来,冥王的脾气依旧很差,但较之昨夜稳当很多。他缓缓的起身,穿好衣服开门迎着花园呼吸新鲜空气。
八月的冥府上,鲜艳花朵不少,但开的最盛的还要属曼珠沙华,郁郁葱葱开满了小径,偶有的玫瑰蓝被遮掩在其中,如同比美害羞的孩子,因为资质不足抬不起头来。
实际上那是一种西域罕有的花种,名讳当然不俗,世称“曼陀蓝”,因为它有玫瑰的艳丽,也有莲花的清洁,只生长在戈壁滩的绿洲上。
传说有疏散淤血,打通经脉之奇效,是练功习武之人的必备品,可实际上只有冥府才有。仅仅三朵。
种在一群曼珠沙华中也是周乞独创的隐藏法,一片嫣红中要找到三朵红色的小花实在不容易。
况且他想这样可以让它吸收曼珠沙华的魔力……赋予人读心的能力,至今还没有几个神能够参悟到这样的高度。
人心隔肚皮,难以预料。
“谁!”他喊,对着花园深处喝道。
忽然安静下来,除了枝桠摆动之外,连风都停在半空。似乎等着看一出家庭悲剧。
冥王的渐渐逼近了,因为没有脚步声所以越发的恐怖阴森,可是这并瞒不了闫氏,两千年对一个人来说足够时间去了解和感受一个人,仅仅凭着他身体散发的气味。
冥王带着让人窒息的垂死的感觉!
“母亲,为什么曼珠沙华可以拥有那么大的魔力?”稽康忽然大声的问。
一直屏气呼吸的闫氏一愣,随后笑着说:“这都是几千几万年的传说了,至于为什么我还真说不上来。”
她赞赏的看看稽康,鲜有留意他会如此机智。
他很认真的看看四周浓郁的花朵像是完全沉浸在赏花的世界里。
“母亲,记得小时候,您和父王都会带我来花园玩的,那时候好快乐,真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可是长大了,却很少看见父王的影子。”他说,屏气偷听四周的细微的声音。
“呵呵,傻孩子,你父亲事务缠身,那有时间陪我们啊。”闫氏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作为母亲她了解稽康的心思,借物抒情不失为一种彼此发泄的方式。
她放眼望去,将目光停在一束矮小的花丛旁。
玫瑰蓝生的嫣红,花瓣极似玫瑰,除了枝干以外稍不留神极有可能误认为玫瑰。
羽状复叶的玫瑰蓝有小叶5……9片,椭圆形或椭圆状倒卵形,细看有皱纹。根茎多生锐利的刺,初看确实像玫瑰。
可是闫氏从出生到现在几千年游晃在一个园子里,对于其中花花草草即使说不上了如指掌,至少也是一目了然。
玫瑰蓝确实生的与众不同,因为它的根茎上除了刺之外还多了两样东西,一是叶子,二是生长出来的根须。
叶子上有明显的经叶纤维,错综交织像是遍布人体的静脉毛细血管,根须一例是红色的,嫣红如血。
“母亲!”稽康转过头来问。顺便看看四周冥王出现的踪迹。
闫氏没有支声,提起裙裾小心的跨过曼珠沙华朝玫瑰蓝走去。
“呵呵,怎么今日两母子这么清闲!”冥王忽然从矮树灌后面钻出来,微笑着凝视闫氏,她的手兀自伸在半空中离玫瑰蓝还有一尺的地方。
“哦,今日天气好,难得康儿有时间过来陪我,顺道走走。”她缩回手,笑着说。
看冥王依旧一副质疑的神情,闫氏招手唤稽康走进了吩咐道:“康儿还不给你父亲认个错!”
稽康无奈的作揖道:“父亲,孩儿作日冒犯您了,还请多多见谅。”
冥王哗然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呵呵,以后检点一点,办事放聪明点就好了。”
临行前他吩咐道:“走走就回屋去吧,后花园是禁忌的地方。”
闫氏拉着稽康的手连连点头称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黯然,握紧的手汗浸浸的。
她没有料到周乞会提前回到书房。
蔡烙对所见所闻很惊讶,一个孩子养成这样的嗜好不容易。
满院的蛇因为长久的牢笼管束,似乎温顺许多。许久没人喂养了,好在后院中葱浓的绿色总能够带来一些以外的收获,所才得以维生。但确实消瘦很多,像刚刚经历过冬眠一样,干蔫,但精神十足。
它们不惧生,望着三郎身后的蔡烙吞吐红信,一双双森碧的眼中带着点点欣喜,好久了,小主人终于回归了。
但这样的安宁时间不久,三百多条蛇加上新的生命,齐唰唰的嘶鸣,獠牙森森的大口着实惊出蔡烙一身冷汗。
嘶鸣一阵胜过一阵。像是某种仪式。
“它们在欢呼王者归来!”三郎仔细的听停顿片刻说。
“王者!”蔡烙跟着说,顺着它们引颈张望的方向望去。
是北方,北方有王蛇的地方会是什么地方?
天池顶上晒太阳不失为一种享受,阳光懒懒的照过来,积雪有少许开始融化,平静的湖面上折射出太阳的光芒,明亮成镜。
玉姬睁开惺忪的睡眼,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呼吸着纯天然的空气,睁眼就能够看到蓝蓝的天空,那种辽远让人精骨舒散。
夔兽正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爱抚,全身的皮毛光的发亮。
小银貂一直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在夔兽的眼中它是不错的一餐,虽然小点但填填牙缝还是可以的,全当是小点心了。
夔兽做梦梦见它又见到以前的那个女子,真的很美,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曼妙的腰肢灵动的如同盘舞的蛇,澈明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的嘴巴,薄薄的双唇轻启能散发诱人的清香。
它见她的时候是在天池的禁牢里,一道道光束上下纵横交错围成的四合空间,仅容的下一人。
她盘膝坐着,安静的像是一抹凝重的空气。
然后它听到有人说:“好好思过吧,只可惜错过了大好的前程。”
那人还对它说:“夔,你需要看守这所牢狱。”
然后那人就消失了,依旧闻声不见影。
每一日滑翔在水面上的感觉真好!比起几千年的禁封舒畅很多,蓝天,白云,清风,倒影。
天池的水养活了自己,但对那个叫玉姬的女子实在太冷,所以她不得不每一日运功打坐修养气息。
他们彼此相安无事,就这样过了近一千年,直到三百年前的某一天来了一位大肚佛,他说“战争开始前,粮草要守好。”然后施了法加了结界。
那个女子也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了,只余下它,孤单的留守在池底。
三百年,似乎很漫长,可是转眼间就到了今天。
女子的怀抱好温暖,像是春天和煦的阳光。
“夔!”有个声音在呼唤,一双手摸到了颈项上,好痒,鼻子里像是有虫子爬过。
好大的声音,在玉姬怀里酣睡的银貂吓的跳了起来,睁着两只不大但峻峻有神的眼睛四下张望。
夔兽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