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鹫回到鹰臼府,一屁股坐在长榻上,说不出的懊恼。好不容易逃出那个令人尸骨悚然的地方,半路上却又碰见蒙面人……他的主人。
蒙面人说:“从蓝枫手中找到一味名叫混元灵珠的东西!”
可是混元灵珠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并不清楚。
鹰猎迟迟不见回来,天鹰洞穴中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一班巡守的说他出去了,打包一桌上好的酒菜。
“反了!全反了!”固鹫忍不住大喝一声,鹰眼中投射出锐利的光,似短匕。
八月季节,则查洼沟云淡风清,两岸的树枝繁叶茂,葱浓绿荫成片,美丽的海子清波荡漾。
鹰猎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阵鸟鸣吵醒了,睁着两眼四处张望,因为长期驯酒而浮肿的脸带着不肖与桀骜。
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跑了!他说,踉跄的站起来守着一弯海子孤独的唱。
云寒碧水,满目飞愁柳渡前。
醉舞东风,竹塘暗涌秋声乱。
狂歌野径,霜剑漫回吾心寒。
“好!好!离情别绪但不失男人气概。”
奢比从远处踏足而来,拍手称赞。
看看地上的满盘狼迹,他说“好!做哥哥的今日就配你一首《醉酒残梦》”说着,撩起嗓子唱起来。
清水湖畔歌声缭绕。
红尘笑我诗酒梦,吾尚贪君买醉钱。
酒醉心撤伴君明,更残梦冷忆春愁。
一曲高歌完毕,余下的是两双彼此对视的眼睛,良久鹰猎才回过神来,盯着奢比一身装束上下打量。
“你昨晚出去了!?”他问。
“一点私人的事情!”他说,奢比向来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人生活。只是淡淡的说。遮掩不住的疲倦。
因为阴阳调节的不当,他的脸开始泛红,腰膝臂力不胜酸疼。
“还好吗?”鹰猎小心的问。奢比额头的汗珠禁不住滴落,浸在宽大的黑袍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腰膝酸软。”他说,倚着道旁的树木少做休息。
习武之人稍通医学,鹰猎盯着奢比的脸看的清楚他额头的毛细血管剧烈膨胀,淋巴结肿大像是青色的球。
他的眼睛开始泛红,视网膜上血管充盈。
“你经脉不畅,走火入魔?”他问。扶起他缓缓的坐下。
奢比摇摇头,吃力的看着远方喃喃自语:“小姐,我对不住你啊。”
天池顶上的玉姬怀揣银貂奔走前方,夔兽紧随其后,顺着绵延的山脉四处查探。
夔兽不知道它的小主人在找什么,但直觉是那么清晰,她在找一个走失了很多年的亲人。
玉姬很想哭,她翻遍了绵延的山脉,始终未曾发现一个象样的地方。
据说王蛇被雪封之后那条山脉终年雾气沉沉,无论刮风下雨。
可是瞬息万变的长白山气候,今日偏偏万里无云,雾气也被消弭不见。
银貂在叫,睁着一双小眼睛张望,玉姬摸摸它歉意的笑笑。
都饿了,也该找东西吃了。
日上三杆的时候群蛇都有点倦怠,困居在笼中盘起身子,无精打采。
“你怎么知道它们在做什么?”蔡烙问,小小年纪三郎留给她的记忆是深刻的,尤其是他独特的爱好。
“我听它们说的,有时候它们会说悄悄话。”
“哦,那它们刚才说什么了?”蔡烙想知道所谓蛇之间的感应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灵。
“他们在高呼王蛇归来。”三郎认真的说,因为这样看起来总是比实际年龄成熟很多。
蔡烙对王蛇的记忆不深,只记得那是个瘦长而有俊郎笑容的男人。
难道神也赋予三郎智慧之盯,拥有人类罕见的第六感,能感知灵异世界里的生物存在,听懂他们的语言。
“三郎,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她问。
三郎看看空阔的左右,野径上植物郁郁葱葱的成长,因为过于葱浓反倒衬出几多凄凉来。
“我不知道!”三郎说着,嘴巴噘的老高,眼泪在打转。
“跟我走?”她问,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处理方式。
他毕竟是个孩子!
三郎懵懂的点点头,看着酣睡避暑的蛇堆,一一不舍。这世界上除了母亲和爷爷,剩下的就是蛇。
它们是有灵性的,并且隐忍温柔,除非你去骚扰它们。
他说,蔡烙了解这种心情,虽然不怎么喜欢还是勉强的说:“你带走一只体型小点的吧,算是玩伴了!”
三郎选择了小的竹叶青。
两个人便上路了。
“我们去什么地方?”他问,惴惴不安。
“跟着你的蛇走。”她说,头一次她愿意相信动物的确有非常的灵性。
“为什么?”三郎不解的问,看的出来蔡烙对他袖中的竹叶青避而远之。
“找到王蛇。”
夔兽捕猎的技术确实不错,短短的时间内就捉到一头梅花鹿,这是东北三宝之一。
人参,貂,鹿茸角东北三宝以长白山分布最盛。
“好可惜!”玉姬说,看着梅花鹿颈项上的一排牙痕。上面有两个洞格外的深。有鲜红的血液在浸出来。
她示意夔兽张开嘴巴,夔兽很不乐意的呲呲嘴。
一排整齐而硕大的板牙!
那两个深孔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呢?
银貂嗷嗷乱叫,看样子像是长久得不到食物有点愤怒,一双小眼睛里冒出冷冷的光。
“啊,不!”没来得及营救,银貂已经扑到梅花鹿身上一顿猛啃,不消一刻已经露出血肉模糊的颈项,颈椎骨突出。
这看似可怜的小生物原来凶残如此!
夔兽咽了咽口水,看看发愣的主人,探头伸出舌头舔噬流出来的新鲜血液,时不时的嘬嘬嘴巴,一副享受人间美味的模样。
忽然它大嘴一张,朝梅花鹿心腹咬去,有血液喷涌而出,溅在雪地上,异常惨烈。
夔兽咀嚼着鲜血淋淋的心脏,两颗犬牙冒出森冷的光。
玉姬目瞪口呆,眼前的两只野兽还是她所认识的夔和银貂吗?
一道紫色的光球从鹰猎的肩膀上滑到手掌再化开分成五道光齐齐钻进奢比的身体,倏忽之间。
奢比像是好没有足够的精神准备要去接受如此大的一股力道,心神一震。
十道游散的光束在他的体内慢慢聚合,由左向右,由右向左,由上至下,由下至上,成椭圆,成圆,成为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实心光球,内容实质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气体。
沿着他的身体游走一遍。
好舒服,像是太阳浴。
“好点了吗?”他问,鹰猎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奢比点点头,无限感激。
他勉强的站起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紧紧的。奢比头一次感觉友谊和充实。
原来真正的友谊使人如此充实并且觉得幸福!
“我……!”奢比看着鹰猎的眼,觉得歉疚,兄弟之间不应该隐瞒去向。
“你去救她了吗?”他问,鹰猎知道也许这样可以使他开口或者感觉舒服一点。
奢比摇摇头看着五彩池中欢腾奔流的叹口气。
“怪我无能!”
“我知道她很久以前就丢失了太阴神剑,所以我谴人四处寻找,只有她我心目中的女神才有资格拿这把剑,也只有靠这把剑我才有可能令天庭收回成命,还她公道。我找了很多人,虽然他们并不可靠,各怀心事,但只要我活着他们就留有口实在我这里,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可是……”
“你觉得会死吗?”鹰猎问,合着奢比长长的叹息。
“我阳气过胜,五脏失和,腐败气息已经深入精髓,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离死也不远了!”奢比说。
“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的吗?”他问。
“有,阴阳界通玄灵异将军蓝枫有混元灵珠可以缓解毒气深入,但要经脉通行还需要一味药方。”
“什么药方?”鹰猎头一次听到混元灵珠以及蓝枫将军,他想他肯定高大威猛,并且拥有天赋神力。
“玫瑰蓝!”奢幽幽的说,似乎并不存过多的希望。
“玫瑰蓝!”鹰猎跟着说,太陌生,所以不容易插口。
“玫瑰蓝是生长在西域万人坟场的一种嗜血植物,因为长久吸收地下阴魂的精髓以及新鲜人血所以拥有奇异的魔力,不仅可以疏通经脉而且可以增强人的念力,慧人心志。”
“哦!”鹰猎说:“天下真有这样植物!难道市传说中生长在佛足脚下的曼陀兰。”
奢比点点头,但并不赞成这种说法。
“名讳曼陀兰,原是生长在佛祖莲花座底的,后来东华帝君去游兴时裁落一株,落地不见,过了几千年传说西域有神花,但并不确定它就是跌落的曼陀兰。”
“东华帝君!?佛…道…”鹰猎盯着黑袍下奢比的眼睛小心的问。
“呵呵,道佛两家只是宗元不同,一居东天,一居西天,彼此相安无事,走访切磋是常有的。”
鹰猎笑笑,因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所以谦卑许多。
“兄长可以谴人去找!”他想如果是地上所有那么对一个拥有神力的人来说要找回它并不难。
“呵呵,难就难在它是倒生在地下的,无影无形。”奢比终究是无奈,看来死是迟早的事。
“那不是天方夜谈吗,既然无影无踪,并且倒生在地上,那传说的可信度究竟有几成。”
“中原曾有奇人用假尸诈出一朵显形的花,然后将它挪出地面,但不知流落何方?”
鹰猎完全糊涂了,但直觉是那个人一定是精通土木属性的人并且本身懂得移形换影。这种功夫非常之稀罕。
“那个人分化出一个魂出窍,然后诈尸。”鹰猎若有所悟的问。看着奢比的眼神充满惊奇,所闻太新鲜。
“对,他应该有移形散影的神功。”奢比说,无限向往。
“可以将三魂七魄分化开来,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出现并且各行其事。”
“厉害!实在太厉害!”鹰猎忍不住叹道。
“真不知是何方神圣?”奢比仰头看天,似乎期待一个人可以给他点点指示。
“这么说那个人一魂出窍,只有二魂在身。”鹰猎说。声音不大,但落地有声。
奢比沉默以示赞同。
噗簌簌一阵骚动树林间滑翔过一个影子,稍纵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