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霸下的预料之中,但是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倒戈相向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为什么?”他看着负质手中的长剑悲伤的说。
剑光折射出眩目的光,在他的瞳仁中一闪。
“把他交给我吧!”负质除了这句话还是这句话他找不出可以解释的理由。
“休想!”霸下放下酣睡中的小老儿,拍拍夔兽的脊背向前迎战。
夔兽机灵的伏身在垂老的骜润身边,时不时的舔舔他。
玉姬心里有如万丈江涌,翻腾不止。翼火蛇的影子始终不曾远离,像是攀附在心头的一块肉,时时刻刻都在呼唤。
如今看到垂老的骜润她不得不压制内心的痛楚。
掩盖真相的目的就是因为亲人并不十分强大,并不足以保护自己,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疑纳加的死将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已经冰封了一千三百年的长白山天池顶上。
她不能够相认,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对不住了!”她心里诚挚的道歉,凝视连绵的山脉。
“对不住了!”负质大喝一声挺剑直劈霸下,剑气扬灰。
玉姬一愣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踏上风头,对着霸下谦然一笑,样子很洒脱。
霸下也不支声,从怀中摸出一把软剑当空一晃,道道寒光。
两个人彼此凝视,直挺长剑刺向对方,天空中两道寒光交相辉映,金属破击声刺耳惊心。
负质持剑当空漫舞,剑光,剑影,剑气横扫一片,银灿灿挡在心腹,四肢,头颈处形成均衡的保护隔离层。
但剑气始终在离霸下三尺的地方,不远不近,所以不曾有直接的伤害。
霸下无法领情,战场上无父子,战场上无夫妻,战场上同样无兄弟!
软剑出鞘的一刻起就如游龙摆尾,不停的寻找保护层面的突破点。
或长或短,或进或退,或左或右,随心而动。
他知道圆锥样的保护层能够保护了头颈,心腹,四肢,但保护不了圆锥的中心……负质的手。
软剑似离弦的箭直奔过去,负质翻身一跃蹬上高空,被撞击的长剑顿时乱了阵脚飞舞出去,缓缓的落下。
熟人相见来的都是熟礼!
负质也不再谦虚,对于龙族的那套把戏,霸下再熟悉不过了,那么就来招斯文点的……“天簌盲音”。
他探手入怀摸出青色的长笛,淡淡一笑,吹将起来。
笛声激越冷峭,如雪山冷月,险崖飞瀑,声调越发的高昂,纵然陡落,如同峭崖陡壁上飞瀑瞬息千里,纵身跌落,击打到突起的岩石上,一阵激越的碰撞破碎声。
笛声节节攀升,从容折转,到最高处的时候,突起如岩石迸发,雪山崩舞,四下炸将开来,千万种声音同时响起,千千万万的铁骑奔赴战场,……
坠落的雪片纷纷扬起,托着笛声在天地之间翩然回旋。
穿云裂石,惊心动魄,正所谓“笛声三弄,梅心惊破”。
玉姬忍不住呕吐,这样激烈的反应不得不说是笛声的造化。
左心房的玉佛阵阵战栗,右心房的玉玺有碎裂的迹象。心房心室的两尖瓣和三尖瓣彼此通融,完全失去节律的血液交换。
一阵冷汗,心悸,她浑身战栗。
霸下一阵眩晕,跌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浸着豆大的汗珠。
“为什么你也会天簌盲音。”他指着负质问。
落地不远处的负质说:“纯属偶然!”面无表情。
他不想告诉他说,天簌盲音的秘籍就搁在东海龙王的书房的暗格上,可是真正精通的就只有两个人……轩姒和我。
因为他们是两个足够幸运的人。
“噗”的一声响,霸下喷出满口的鲜血,在雪地上嫣红成片,如同盛开的冬季红梅。
“把他交给我吧!”负质说,缓缓的将笛子插到腰间。
霸下无力的摇摇头,挣扎着站起来,捂着胸口的手不停的战栗。
“休想!”他从牙缝间蹦出两个字,冷冷的盯着负质看。
收起的软剑再次出鞘,迎风一晃宛如游龙惊凤。
负质不言语,长袖一挥唤出长剑紧握手中,准备迎接霸下垂死的挣扎。
他的心何止是疼,有的还是无尽的委屈。
新一轮的对决更加惨烈,双剑划过空中,风声赫赫。两道银光在空中你来我往。
霸下刚刚恢复臂力劲道不足,第二轮战事不过二十招就已经气喘徐徐。
但这并不完全影响他的战斗力。
心潮澎湃的是时候他更容易变身,随着头颈处横生的鳞甲,他的身体发生剧烈的变化。
条条须冉横飞,鹿角马眼。身体类龟布满鳞甲,龙尾似蛇细长无骨落地横扫。
玉姬和负质都有点吃惊,是否这样就意味着生死相搏。抛却零碎的点点友谊之后的生死相搏!
“龟龙!”负质吃惊的自语道。
他听说过神龙变身龟体的故事,没想到今日一睹真实。
传说龙龟有超长的耐性,因此在长期战斗中往往占有优势,但并不占有短期战斗的优势。
胜败在此一举,负质想。
龟龙支吾一声,浆状的四肢慢慢爬行过厚实的积雪,龙首张牙舞爪,马眼赤目红睛,两相对视分外凝重。
噗嗤一声,负质长剑挥舞,剑气斡旋起周遭的风,流波样直直拍打过来,风中夹带风雷之势的利刃。
周围除了猎猎风声宁静肃穆。
龟龙也不躲闪,迅速翻转身体,龟背承接负质的馈赠。
利刃碰到龟背上怆然跌落,如同碰撞到坚实的金属盾牌上。
风过流痕,漫天飞舞的雪花落花柳絮般朝着天池水面飘去,然后跌落,一片片浮在水上,然后融化。
龟龙迅速的转身正面负质浆状四肢来回扇动,一阵风雷平地而起,四道光束齐齐发出,将他围在中央似四堵无形的墙面。
墙面上剑气横生宛如游龙奔走翻飞。
负质被困中央左突右转,以一对四的确有点力不从心。
‘嘶’的一声,左手张牙舞爪的龙首中喷出一团紫气,他浑身一热骨骼酥软如同即将散架的龙体标本。
四面墙壁上突然闪现一个人体骨骼的光影。
骷髅样子别样惊心,夔兽不觉得伸长了舌头,玉姬的拳头握的咯吧作响。
她时刻准备着去迎战,为了那个曾经爱过的男人。
龟龙在空中不停的摆尾,气罩之内的墙面上剑光眩目横舞,负质眼花缭乱,不小心,右手支的壁面上一突兀的利刃划破了肩膀,喷涌而出的血液齐洒在壁面上。
“慢着!”玉姬忽然横空而立,挡在龟龙面前,手池绫缎。她看着壁面上的鲜血心如刀割,爱或者不爱已经分不清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他。
龟龙一愣,不明所以的张望。
为了一个不相识的男人拼命值得吗?
不对!如果不相识那么她眼中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柔情和眷顾。
“放了他吧!”她说。
霸下看看无影壁面上嫣红的血迹,再看看面前持绫横立的娇好女子无奈的叹息。他知道那不是绫缎而是一把软剑。
他也不是畏惧什么,更谈不上畏惧突临的战事,只是不忍心。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弃骜润。
那个垂死的老人多么无助!
是他的叔叔,曾经叱咤风云的南海龙神!
看着龟龙缓缓的离去,幻化人形之后跪守在骜润身边,玉姬的眼泪忍不住盈眶。
那也是她的爷爷!虽然不曾关爱过她,可是血缘是撤不断理还乱的。
光影消失了,晕头转向的负质抱着右臂出来,一道嫣红的血迹在袍袖上,湿湿的还在滴血。
霸下抱起老人,他太轻了,完全像个熟睡中的孩子,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咛。
“告诉我,这招叫什么?”看着霸下踏上风头的背影,战败的负质忍不住问道。
“潜龙一击。”他的声音回荡在风中,有些颤微微。
玉姬平稳的落地,可是瞬间心跳节律骤增,血液交换紊乱,头脑一阵空白,冷汗直冒,接着便晕倒在雪中。
嫣红的衣裳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夔兽紧奔几步,一跃身挡在刚要伸手扶她的负质面前,一双牛样的眼睛尽是挑衅。
一声嘶鸣,雷声轰动。只听四周的山脉上积雪扑唰唰作响。
“好!好!”负质倒退几步,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来,小心的递到夔兽面前说:“她可能是受天簌盲音的干扰,心律紊乱,把这个给她吃了,静心养神。”
夔兽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点点头,也不接药丸只是退了半步,示意他往前。
负质将药丸送到她的嘴里,小心的侍弄她吞咽的时候看到她额头上细小的“S”型曲线样的纹路不觉得一惊。
太像了,太像了!她拥有纳加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那种自内而外的冷漠以及高不可攀的气质之外。
纳加就像个孩子,纯洁的,美丽的少女。
玉姬却像是贵妇人,矜持,尊贵并且漠视一切。
可是佛的点化并不是人人可得的!
因此他确信纳加并没有死,而是以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存活。
夔兽怀疑这样的凝视不怀好衣,跳到玉姬面前,对着负质一声吼,大张的牛嘴板牙磨的直响。
负质不能够再应战了,所以他摇着手退后几步,无奈的笑笑。看着女子逐渐好转的脸色,转身离去。
苍茫的雪山上,晴空万里。阳光温暖的照在长白山上。
天池的水宁静如初,清澈如镜,池岸上躺着一嫣红衣裳的女子,长长的睫毛,眼角滴落一颗泪。
牛样,单足,无尾的怪兽守侯身边,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她娇嫩的脸庞。
一切肃穆,安宁,沉重,像是暴风雨来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