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和胡添寿一听张氏给人掀了桌子,不禁目瞪口呆,添福看他俩的蠢样子,哈哈大笑:“他家那桌子上又没有啥值钱东西,要是有东西,咱娘才不会掀呢!”
张氏瞪了他一眼,继而长叹了一口气:“唉!我把你姥娘接到咱家来住,你大舅虽然嘴上说的好听,过了年就来接,可我看,你姥娘这一时半会的是回不去了……”
听得她话中颇为寂寥的愁绪,二妮、添寿、添福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接话好了。
“我想着,你姥娘这腿也得好好治治,就让她先住咱家,你们看这行不?”张氏皱着眉头和孩子们商量。
二妮知道这话轮不着自己来答,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添寿和添福听了张氏这话却也没多大反应,依附女儿过活的老人到处都有,何况他们家现下也是张氏当家呢,姥娘又是亲近之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添寿就对张氏说:“娘,养老人这事,甭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应尽的孝心,让我姥娘安心住下就行,咱家也能养的起!”
张氏又看向添福,添福也直点头,心下还是顺畅地,她家这两个儿子都是孝顺的,可不是那些白眼狼!
即商量定了这事,张氏就打起精神来,指挥着孩子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把前院、后院屋顶上、墙角旮旯里的蛛网扫了扫,看一家人的铺盖也都凑和着能用,这也离年下近了,就不再拆洗了。
腊月二十七,扫完了尘的胡家,又赶紧着准备过年的菜肴,虽说今年上门的亲戚也没有一个两个,但即是过年,今年姥娘又来家了,少不得也要弄几个盘几个碗来热闹热闹!
把那座余下的豆腐分了三块,一块捣碎了,加上五香粉,炸成豆腐丸子;一块切成四四方方的小丁,放到院子里干净的小缸里,冻成冻豆腐;一块切成片、块啥的,炸成豆腐片、豆腐块,炖菜的时候放上点,可香了!
张氏又把白面挖了两碗出来,掺上白糖和匀了,擀成薄薄的面皮,切成长方形的,中间拉上两个口子,再把面片顺着口子掏过去一拉,放到油锅里一炸,炸得它又黄又脆,就成了可口的点心了,要是想吃软一点的,就和面的时候打上个鸡蛋,可眼下这光景,拿出白面白糖来炸面皮已是精致,张氏再也不舍得再打了鸡蛋掺上了!
忙活完了这些,就到了大年三十。
添福在自家门上贴上了添寿用红纸写的春联和福字,看了会空中开始往下飘的雪花,就兴奋地跑回屋去。
一家人都待在前院张氏她们住的屋子里,因为姥娘在这屋,一家人这几天也都是聚到这屋来做活。
添福一推开门进去,先是一股又暖又香的热气喷来过来,他吸了一口,真是觉得舒畅,就把大棉帽子摘了,又把身上披的大外套脱了,只剩下里面穿得棉袄棉裤,也盘腿上了炕,看着张氏和二妮她们包饺子。
“姥娘,你这腿还痛不?”添福就问他姥娘。“早就不痛了!咱添福喜欢吃的年糕今年咋还没蒸呢?姥娘好了,明天给你蒸年糕吃!”
张氏听他俩在那说笑,就接话说:“早就蒸下了!明天大年初一,早上咱就吃年糕,吃了年糕年年高!”
张家老太太听了,也咧开了嘴笑,手下还不停的包着饺子。等外间灶上的水开了,娘三个也包了两大盖垫的饺子了,张氏和二妮就端出去下水饺,添福、添寿就把炕桌放好。
不多时,水饺上桌了,张氏又热了炸的丸子,切上几片肉炖了个冻豆腐,先放到供桌上供养了财神爷和家里的祖宗们,余下的都放到炕桌上,一家人围坐在炕桌边,饱饱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而二妮,这一晚就没合上嘴巴,这是她在胡家过的第一个年,没有她想象中的凄冷,在昏黄的油灯下,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
吃完了简单的年夜饭,收拾了碗筷,一家人就围坐在炕上,边磕着瓜子,边聊天守岁。
“姥娘,原先你做的那杏脯子还会做吗?”添福挑拣着茶盘里的果子干吃着,边问张家老太太。
“会做,那还有忘呀?你娘做的不好吃?”老太太牙口早就不好了,也不大吃那些甜甜的果干。
“嘿嘿,不如姥娘你做的好吃!”一家人听添福这明显谄媚的话,都笑了起来,张氏就佯装生气地捶了一下添福:“再嫌我,连这你也捞不着吃!”
“我说的实话呢,你做的就是不如我姥娘做的好吃呢!”张老太太听得添福说这话高兴的没了眼:“做,做!明年你家收了杏子,咱就都做了杏干!”
“咝……那多酸呀?咱多做几种吃!”“行,行!我家添福爱吃啥,姥娘给做啥!”
“都多大了,还装小屁孩撒娇要吃的呢?羞不羞呀?”添寿就打趣添福,添福也不恼,反而更加馋他姥娘做的果脯。
“咱姥娘做的果脯多好吃呀?县城里的南货铺子卖的都比不上!今年咱姥娘住咱家了,我非得吃个够!姥娘,到时候,我去山上摘桃子来,还有山梨子,咱都做成果脯吃!”
“好,好!做,你摘多少来,姥娘都给你做!”张家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不管自己做不做得了,先应承的就高兴!
二妮在一旁也不好意思问这果脯是啥味的?她长这么大,只看过那货郞的摊子上挑着的小陶罐里装着的果脯干,可是从来没有尝过那是啥味道的!她想着,得添福去摘果子的时候,她也一定要跟着,让姥娘给做那甜甜的果脯,说不定还能拿去县城里卖钱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一直坐到四周的鞭炮声响起,张氏撤了供品,又开始张罗着蒸年糕去。
这年糕是用大黄米磨的粉蒸的,有爱蒸成窝头一样的,也有爱蒸成四四方方的,形状不一。
大黄米粘性大,蒸了年糕来又香又粘,等晾凉了,就又硬又散,放到大瓦缸里,一冬天也不坏,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切成小块炸一炸,或是上水蒸透了,风味各自不同,讲究的就沾了白糖吃,非常美味!
大年初一大家都爱吃上一块糕,预示着来年生活“节节高”,“更上一层楼”,讨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