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会抽烟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只是装神弄鬼的人多了,这才有了鬼。白羽越发觉得眼前的人过于陌生,陆离的犯罪能力和反侦察能力在某些方面令她意想不到。
让尸体抽烟,她到底用的什么鬼把戏呢?
白羽此刻正进行着头脑风暴。如果说尸体是被陆离从第二现场转移,那么已经死亡的言雨琪是万万不可能抽烟的。但如果说,言雨琪是来到邮轮上她所预订的房间以后才被陆离用某种方法杀害,那么尸检死亡时间又确定是三天以前。距离登船时间的时间恰好是七十个小时,那七十二个小时里邮轮正处于全线封锁状态,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若说陆离神通广大,她上到船来还是可以接受的,那么言雨琪有又因为何种原因来到船上?
会不会存在这么一种可能?言雨琪主动配合陆离犯案。这个奇怪的念头在白羽脑中刚刚成形就立刻被她否决。不,这是不可能的。生命是一切的基础,无论陆离能够满足言雨琪何种目的,言雨琪都不会蠢到宁愿拿她的生命去做交换。那会不会是由于她的家人?
白羽突然想到,几天以前,她在调查言雨琪的时候,从陆面上曾经接收过有关言雨琪的家庭背景信息:在言雨琪十六岁时,她的父母均在一次车祸中身亡。这个结果使白羽排除了有关言雨琪为了亲人某方面的需要而选择走上断头台这方面的可能。
白羽一时半会竟想不到答案,眼前的陆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嘴角勾起,微微上扬。她取出香烟,用打火机点上,轻轻地在空气中吐出一个眼圈。她说:“继续说啊。也许答案,还真不难。”
也许答案,不难。白羽听着她这句话,若有所思。突然,她发现自己正在陆离语言的圈套下渐渐走入一个盲区。
“我明白了。我走入了逻辑上的一个圈套,”白羽恍然大悟的说,“刚刚在你的提问中,你把那半截烟头本身作为了一个证据。之后所有的事实论据都是建立在烟头的基础上。但我却忽略了,烟头本身就是一个假设。你把所有的证据都附加在一个假设上,结果当然是矛盾的。”
“一切推理都要以证据为基础。但如果,证据本身就是假的呢?那之后的推理一定会与事实背离,或者得出与事实不相符合的判断。”
“所以,那半截烟头本身就是你伪造的,尸体不会在船上抽烟,但是,在陆面其他地方若你想得到沾有言雨琪唾液的烟头却十分容易。不仅如此,你对陈若寒的笔录以及对烟头所做的化验,是为了引起我的怀疑。很可惜,我竟中了你的计。”
陆离微笑着说:“那么,你认为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直达最后的真相,别做梦了!”
“对了,”白羽没有正面回击,却看现在也是时候给陆离一个下马威了,于是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有件事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她成功地引起了陆离的好奇心。
白羽一字一顿的说:“那个苏灿,他没有死。”
“什么?!”事情发展的态势明显超出了自以为运筹帷幄的陆离所能掌控的范围。
“没想到吧?陆离,你的失败源于你的自大。”
“苏灿,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你用苏灿的死逼迫陈若寒配合你完成你的计划。同时,在苏灿这边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甚至逼迫陈若寒留下最终的信件来彻底洗白你的嫌疑。但是,恐怕她还没来得及见到苏灿,你就让她去海里喂鲨鱼了吧。”
“我虽然没来得及从你的手中挽回她的性命,但是苏灿,你别想让他再跟陈若寒陪葬。正如同我一开始所说,世上其实本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是非恩怨,爱是长久相濡以沫地陪伴。而你,却利用两个相爱的人导演了这么一出悲剧,如今两人天人永隔,还搭上无辜的言雨琪的性命,你满意了?”
陆离轻轻地说:“你啊,就不要在这里假慈悲了。”白羽说这么多陆离根本不为所动,或许她的心脏,和高原冰雪一样的寒冷。她的眼里,流淌着对生命的漠不关心。
“你已经完全变了。我不明白L会到底教会了你什么?你怎么成为这样一个人了呢?”白羽的话中,隐含着深深地无奈。
“我对生命麻木了。生与死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虚妄。但是,在永无止境的杀戮中我才可以确切地感知我还活着。”
“……”白羽无言以对。
“还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那半截烟头就是言雨琪抽过的,她也的确是在房间里死的,那里并不是你说的所谓尸体被我转移的第二现场。只不过,言雨琪生前受了虐待,所以她的尸斑比一般健康的人要更早的显现出来。尸体化验结果是错误的。言雨琪或者早就生不如死了,我提前解决了她的生命,说不定她还要感谢我呢!”
“为什么?”
“这个……”陆离顿了顿说,“你自己去问她。”
白羽脑海中浮现言雨琪的死状,被勒死之后伸出长长的舌头,心里一阵恶寒。
“这一次,我们打平了。”陆离说,“后会有期。”话音未落,她一条腿一跃而上站到窗台,伴随着茫茫月色消失在风中。
白羽快走到窗边,向下观望,黑色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梦魇。还好是二楼,她想。空白的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朦胧清冽的月光。
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