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尽头,依然是雪,寒风吹过,雪雾四起,玉白弥漫,仿佛天上人间都是纯白晶莹,粉妆玉砌的一般,易灵兰纤细的身姿立在一道碧绿光芒之上,当头而行,红衣翩跹,长发飘飘,似雪中精灵,嬉戏人间,云羽泽紧随其后,看着师姐的仙姿绰影,不禁也痴了几分。
一阵寒风拂过云羽泽凝脂般的肌肤,带着清凉的雪花气息,沁人心脾,她直感觉精神熠熠,不由得深吸了口气,顿时便感觉舒畅无比,她回头看了看张元杰,却见他已然落在了后面,四人之中,数他道法最弱,看他吃力拼命着急的样子,似颇为可爱,云羽泽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着后面有三师兄跟着他,应当不会有事,便又加快了速度,朝易灵兰疾驰而去。
越往前行,温度就越低,似比极北冰川之地还要冷上几分,云羽泽修道之身,不禁也打了几个寒颤,只觉得冰冷刺骨,仿佛要透过身子,直接把五脏六腑冻残了一般,怪不得此处见不到任何人影鬼影动物影,怕是这么冷的地方不会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吧,不知道与体内的上古冰晶相比,哪个威力大一些。
云羽泽正兀自想得出神,忽然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山峰,直刺苍穹,巍峨雄壮,让人顿生渺小之心,自然之力,当真鬼斧神工,云羽泽神色惊讶,立在空中御剑飞行的她,也不禁要抬起头,仰望山峰顶端,不看还好,这一看,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自半山腰开始往上,整座山便全部被万年冰川覆盖了,怪不得周围温度如此的低,只见那冰川在万丈阳光之中,闪耀出神奇瑰丽的七彩光芒,像是仙家境地,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她不禁想起了乌珠穆大嫂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祁连山了吧,怪不得她当时再三强调叫我们不要越过禁地,雪山神女是在这座山上吗,她不由得好奇起来,正想的出神,忽然,胸前一阵疼痛,却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只不过短暂的一瞬,她便脸色苍白,额上见汗了,云羽泽神色凝重,摸了摸胸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前方有什么危险呢?
“师姐?”她猛然抬头,却看不到易灵兰的踪影了,连忙回过头去,却见七师兄他们二人的身影依然模糊,只隐约可见,大概是落的太远了,她不禁担心起来,刚想再加快速度去找易灵兰,可胸口却又是一阵疼痛,这一次却是要比刚才还疼痛几分,整个胸口竟像是被无数把刀剑割裂绞碎一般,不消片刻,浑身上下就被汗湿了,面容也疼的几近扭曲,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控制不了,一个不稳,随即从剑上坠了下来,云羽泽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胸口的疼痛已然蔓延到全身了,她只听得到耳边呼啸的寒风,眼前的白色也急速朝上而去,意识逐渐混沌,她紧咬着牙,拼尽全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想要保持清醒,身上巨大的疼痛依然渐渐远离,这样诱人的舒服,自己越来越不能抗拒,“就这样睡过去吧,睡过去了就不疼了……”
“羽泽……”
“好熟悉的声音,是三师兄在唤我吗”?云羽泽用尽浑身力气睁开眼睛,朦胧之中,那道赤红光芒划破苍穹,迅疾而来,淡墨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连带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云羽泽苍白的容颜上不禁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如冰天雪地之中,那朵凌寒开放的天山雪莲……
他的身影近在咫尺,自己仿佛都已经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了,天地一切,痛楚寒冷,此刻都化为乌有,只有他渐渐朝自己包围的双手,宽大温厚……
几乎就在同时,天地忽然一阵抖动,祁连山雪峰光芒大盛,凡人根本无法直视,连太阳也显得黯淡许多,好像沉睡千年的火山,突然要喷发了一般,只见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道夹带着漫天雪尘,像积聚了万年怒气的暴风雪一般,朝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只瞬间便将他们二人的身体卷入雪涛之中。
云羽泽柔弱的身子就像一支暴风雪中的羽毛一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由着身体被那股强劲的力道所摆弄,身体上的每寸肌肤,每根骨头,仿佛都在被敲打碾压,或许是此刻的疼痛太过强烈,以至于刚才突如其来的绞痛反而感觉不到了。
天地一片莹白,而自己的心却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就这样归葬雪山,也没有什么不好,希望从此,可以化作烟云雪尘,落入他的掌心,陪他共此一生,了却遗憾……
黑暗的深渊里,是谁的手带着温暖如阳的温度抓住愈渐冰冷的手腕,如隔世的芳华染红三生路上的彼岸花,只听得他温柔坚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云羽泽只感觉那是世间最美妙动听的仙乐,穿过生死轮回,阴阳隔阂,落入心田。
……
传说中,太阳便是生于雪地汤谷之中,原来世间的第一束温暖,竟是生于寒冷之中……
冰凉的身体里不断的有暖流输入,呼唤沉睡的意识,云羽泽缓缓的睁开了眼,那张比冰雪还要苍白几分的脸,却带着温暖的气息,扑入眼帘,似这天地间的第一束温暖一般。
吴楚蘅眉间一松,眼中竟带着少有的淡淡的喜悦,温声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云羽泽脸色也是惨白,连嘴唇都是干裂的,而脸颊处却微微泛红,她微微摇了摇头,道:“身子不痛了,只感觉有些虚弱无力”,她打算试着慢慢的坐起来,手想撑地,却发现自己的手与他的手紧紧相牵,她不禁一怔,含情似水的眼眸望着吴楚蘅,就这样深深凝望着。
这一刻,仿佛时光也停下匆匆的脚步,驻足屏息……
吴楚蘅轻轻将她扶起,脸上淡淡一笑,从来寒冷如冰的眼眸竟然融化成似水温柔,望着她,深情道:“我虽不能承诺能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有我在一刻,便会守护你一刻。”
云羽泽身子忽的一抖,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大脑空白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猛然低下头,脸颊通红,望着晶莹剔透的冰面,上面倒映着澄明的蓝天,如纱的白云,参天的雪松,还有他柔情似水的眼眸。
吴楚蘅淡淡的笑容增加了几分,扶她站起来,道:“冰面上冷,我们随处走走,活动一下身子。”
云羽泽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冰”,整座山仿佛都是用冰堆砌而成的一般,她不禁问道:“这里是祁连山山上吗?”
吴楚蘅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不知怎么会突然刮起暴风雪来。”
“也不知道师兄师姐他们怎么样了”?云羽泽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吴楚蘅道:“你不必担心,他们最多与我们一样落在了这里。”
云羽泽刚要开口说话,胸前忽的一道绿光闪过,她疑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那个发光之物,却是在桃幻林偶然得到的那粒桃木树种,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异象,怎么现在突然发起光来。
“桃木之神”?吴楚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问道:“你去了桃幻林?”
云羽泽点了点头,将此前之事告知于他,吴楚蘅脸色一变,神色凝重,道:“你见过了望海楼里的那个人?”
云羽泽看他神色异样,点头问道:“怎么了?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吴楚蘅身子一僵,刚想说话,却见他眼中寒芒一闪,手中龙吟剑顿时光芒大盛,云羽泽惊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身旁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看起来透明虚幻的男子来。
那男子面容俊逸,神色惊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温润如玉,周身泛着碧绿光芒,轻飘而来,望着云羽泽,轻声道:“雪颜,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云羽泽回望了一眼吴楚蘅,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手,对那男子道:“前辈,我不是你口中的雪颜,你……认错人了。”
那男子神色黯淡了几分,伸出手来,只见他手心处立着一团碧绿光芒,与桃树种子的一模一样,他轻叹道:“我在这里等了五千多年了,桃心还是第一次有了感应。”
“桃心”?云羽泽不禁低声重复道,她想起了桃木之神说过的话,好像提到过桃心与桃枝,便将桃木种子拿出,道:“应该是它的缘故吧。”
那男子手心的碧绿光芒忽然碧光大盛,在空中划过一道绿芒弧线之后,落入了桃木树种内,好像分离了千万年的同体,终于聚合了一般。
那男子眼见着桃心离去,竟感觉如失去亲人一般,面如死灰,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姑娘,你可否帮我寻找雪颜?”
云羽泽见他手中的桃心因为自己而消失,不禁有些愧疚,沉吟道:“雪颜是谁?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男子望向远处,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找到她,雪颜是雪山神女,这个桃心就是她的。”
“雪山神女”,云羽泽失声叫道,她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小凰,也许她会知道,思忖了片刻,正色道:“前辈,我答应你,帮你找到雪山神女。”
那男子神色动容,温和一笑道:“那我在此处等姑娘”,说罢,透明的身子随风荡漾了几下,便消失了。
云羽泽道:“他是魂魄吗?”
吴楚蘅摇了摇头,缓缓道:“五千多年,就算魂魄也早已灰飞烟灭了,那只是记忆残存下来的心念而已。”
云羽泽神色一惊,随即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我们去找小凰吧,我跟你说过的,她知晓许多神灵之事,或许她能找到雪山神女。”
吴楚蘅点了点头,道:“楼月古窟,想必也在这座山中,应该不难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