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寒地冻的如天然巨大的冰窖一般,连澄澈的蓝天看起来也像是用冰铺成的,寒风吹过山头,打了个转角,带起一阵雪雾吹过云羽泽虚弱的身子,她不禁打了几个寒颤,身子也是抖个不停,即便如此,她还是紧咬着牙,继续朝前走去,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顶住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疼痛,每次自己一个人咬咬牙就过去了。
她仿佛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坚持。
吴楚蘅在前面开路,似有所觉,回过头去,见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眉头一紧,往回走了几步,挽住她纤弱的双肩,关切道:“冷吗?”
云羽泽心底腾起一股暖意,强笑着摇摇头,道:“别忘了,我体内可是有上古神物的,哪有那么虚弱”,她拿起挽月在吴楚蘅面前晃了晃,道:“再说,还有你送给我的玉魄晶石,就算再不济,也还你在呢。”
吴楚蘅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方才替你诊脉,发现你经络阴晦,想来这上古冰晶散发的极寒之气,还是侵入了你的体内,连玉魄晶石也无可奈何,你每次疼痛发作,也不知是不是与此有关,得尽快寻个方法,帮你把它逼出体外。”
云羽泽沉吟了片刻,笑道:“我活一天便是赚一天,若不是师傅,我早就不在了,再说,这上古冰晶也救了我很多次呀,没有它,我也活不到现在,你不用担心,大不了回去多吃几贴驱寒的药,我们石脉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啊。”
吴楚蘅心知肚明,连玉魄晶石都无法驱散的寒气,哪是随便几副驱寒药便可以化解的,他沉吟道:“你说的师傅,是指方如墨?”
云羽泽神色一僵,暗道:“怎么把师傅说出来了,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的。”
吴楚蘅转过话题道:“我扶着你,再往前走走吧。”
走过山峰的一个拐角,云羽泽不禁惊呆了,只见一侧冰面上,竟是长满了大片翠绿色的草,周围还氤氲着绿色光芒,微风拂过,植株轻摇,此起彼伏,仿佛天地尽头,都是春意翠绿。
她记得《百草经》中记载过这种植株,在极寒之处会出现逆反花草,如天山雪莲,高山草,而这翠绿欲滴,愈寒冷愈青翠的便是高山草了,该草性温,传说有起死返魂之效,这高山草若是吸纳天地灵气,修炼一千年便可成为露草,再过千年,就可成修成带有三魂七魄的瑶草,再千年之后,就修成正果,成为仙灵三株草,可以幻化成人形,替仙神镇守仙草洞府。
云羽泽正想得出神,忽然,前面转角处传出脚步声,吴楚蘅更是机敏,连忙带着她往后避去,那人似乎走到高山草的地方便不见动静了,云羽泽探着头小心翼翼的朝前看了看,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瘦骨嶙峋,脸黑眼小,看上去有几分凶恶状,只见他胡乱粗暴的拔了一些草之后,便又从原路返回去了。
云羽泽回头望了吴楚蘅一眼,见他点点头,便是与自己想法一致,她不禁一笑,连忙跟上去,能来这里采药的人,定是楼月古窟的人,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小凰了。
没走多远,便看到前面那人往左侧一闪,便消失无影了,他们二人对望一眼,吴楚蘅走在前面,手中紧握龙吟仙剑,慢慢往左侧靠去。
云羽泽见他身长如玉的俊朗身姿立在冰雪之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然气质,不禁有些看痴了,也不知道吴楚蘅做了几个手势,打了几个招呼,她才回过神,只见她脸颊一红,心中一跳,忙起身赶上去。原来左侧有一个三人多宽的洞口,不见有什么遮掩守卫,好像很是大大方方的样子,估计他们觉得,除了脑子有病的人,谁会吃饱饭没事干,跑来这个偏僻苦寒之地瞎晃荡。
既然没有守卫,他们两人也落个轻松,慢慢朝洞中走去。
越深入洞中,里面便越黑,只墙上挂着一盏长明灯,微弱的闪耀着昏暗的白光,有气无力的撑起一线明亮,前方隐约出现一条岔路,两人悄悄摸索过去,只见左边一道洞口,里面隐约传出人声,并且似乎也更明亮一些,应当是把守此地之人的居住之所,如果猜的没错,另一条便通向密室了,云羽泽不禁有些激动,自从那晚小凰为救自己,被邪教的人打伤带走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想到此处,她却是按捺不住性子,当先进了右侧那个洞中,吴楚蘅本想观摩一下情况再决定,没想到云羽泽却是年少心性,在外头磨砺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也没有学会沉稳,他不禁无奈的淡笑一声,正要起身……
“轰……”
就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云羽泽的身影瞬间便被一片刺目的火光吞没了,他不禁眯起眼睛才能适应,暗想:“难道是她无意间踩中了此地的机关,才会突然冒出如此一大片火焰”,只见前方火光冲天,热焰如浪,竟不比旱魃之火逊色,吴楚蘅惊忧参半,祭起龙吟长剑,便要朝火光而去,突然,他感觉背后冷光一闪,龙吟剑当先返身,“铮”的一声,挡住了后面尖利的刀锋,原是古窟中的人,听到动静,拿起武器,保卫家园来了。
他们一群十来个人,将吴楚蘅围住,他竟是一时不能脱身。
云羽泽困在火里,火急火燎,估计柳眉秀发也烧了个枯黄,她甚至能闻见身上头发的烧焦味,不由得心急如焚起来,她忽的想起之前在魃火洞中的时候,是上古冰晶将火焰扑灭的,便引出法诀,将几道万年冰川压在了火焰之上,那火焰像是遭遇克星,瞬间便小了许多,云羽泽这才松了口气,想过去帮吴楚蘅,可忽然刺目红光又一阵大耀,那火焰竟是死灰复燃,不仅如此,还烧得比之前更旺了。
云羽泽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连上古冰晶也没用,难道自己使错道法了?刚才的不是万年冰晶,是火油?一阵火焰扑来,把她的手臂灼的通红,她疼的回过神来,忙捂住手臂,连忙摇了摇头,想来是刚才那一幕太过不可思议了,才会出现这许多奇怪的念头,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外头传来一阵得意的男子笑声,道:“哈哈,无厌之火比三昧真火还要厉害,是灭不掉的,哈哈,你就等着死吧。”
“无厌之火……”她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沉睡许久的记忆也被这火焰瞬间点燃了,她不禁失声念道:“无厌之火,上古火种之源,出于上古神兽无厌之身,水不克,火克。”
云羽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反复念道:“水不克,火克……火克……是说以火灭火吗”?她正凝神之际,只感觉眼前一片赤红热焰忽的猛扑过来,她来不及躲闪,惊叫声还在嗓子里,全身就已经被火焰包围了,这感觉可与体内焚烧之苦不同,毕竟那只是热,而这是真的火,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身上被烧得“毕剥毕剥”直响,她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片混乱,胡乱念了一阵法诀,只见一道巨大的赤红之光从她胸前迸发出来,像是火海之中腾起的上古火龙一般,比在桃幻林中不知强上几十倍,可能是旱魃之火感应到了无厌之火,想要一较高下吧。它想要一较高下倒是没事,可是却苦了云羽泽了,毕竟上古火精在她的体内,旱魃之火想要发挥功力,关键还得看云羽泽,这上古神物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只见云羽泽疼的脸色铁青,吐出老大一口鲜血,登时便昏迷倒地了。
上古火精的神力被完全激发出来,使得迅猛的火势带上了强大的吸噬之力,洞中刚才还在打斗的十几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便被大火吸收过去,焚烧殆尽,连根头发都不剩。还好吴楚蘅先前有过经历,只见他左手手掌向前伸出,只瞬间,一片赤红光芒形成一堵光墙,阻挡吸噬之力,而右手紧握龙吟长剑,将锐利剑锋插入洞壁五分之深,即便如此,吴楚蘅的身体还是在不停的往前移去,剑锋划过坚硬的石壁,闪出一连串的火光,“嗞嗞”作响,仿佛吸食精血的阴灵,跳跃舞动……
就在此时,旱魃之火却是起了效用了,不消片刻,无厌之火便被彻底制服,火焰登时熄灭的连根火苗也不剩,旱魃之火见赢了战局,心满意足的跃身一窜,化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尽数回到了云羽泽的体内,而几乎就在同时,云羽泽身上的灼伤也全部愈合,意识很快便恢复了,她只感觉体内好像涌入了许多甘甜的气息,就像干涸的树苗被浇灌了诸多甘霖一般,不但之前所有的不适全部消失,而且精力也更加充沛了,与四年前,方如墨消耗自身元气替自己治病时的感觉很是相似。
云羽泽是女子阴体,手中法器也是由万年冰川打造的水系宝物,因此火系神物上古火精的神力反而不能发挥,但此次由于无厌之火的吸引,却无意间将它的神力引发了出来。自从上古冰晶被万妖内丹吸纳,万妖内丹本身的强大妖力反而被上古冰晶冰封,但此次的无厌之火却是彻底唤醒了它的妖力。方才洞中的十多人被火焰吸噬焚烧,万妖内丹却将他们所有人的道法元气吸进云羽泽的体内,所以,她才会瞬间痊愈。
水与火本是五行相克,但万妖内丹是上古妖物,或说是与天地同寿的,本身便具有无可想象的强大妖力,就算将五行之物收入囊中,也不足为奇。而当时济仙门等众多门派捕获无厌兽妖之时,却也是花了巨大代价的,听说因此万草堂还元气大伤,要不是济仙门,普渡山支援相帮,怕是已经糟了灭顶之灾了。
云羽泽站起身,浑身打量了自己一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正疑惑之际,却见前面三步远的吴楚蘅嘴角渗出了血,她脸色一惊,三步并两步的闪他的跟前,急道:“你怎么样?”
吴楚蘅眉头微皱,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他阅历丰富,见识颇广,隐约猜到一些眉目,只见他脸色凝重,手背擦过嘴角,带走血迹,道:“没事,先进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