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如纱的云层,铺满空旷无垠的雪地,如投在一面巨大天然的玉镜上一般,反射出片片金光,一只雪鹰平展双翅,矫健的英姿俯冲而下,划过山河万里,高声一鸣,又冲向凌霄九天,自由翱翔,英姿勃发……
云羽泽坐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枝上,凝神的望着那只腾空九万里的雪鹰,雪地上反射出的点点金光融在她的眼眸中,闪闪发亮,这几天的阴霾,竟全部一扫而光。
张元杰走到树下,抬头看着云羽泽,心中一种踏实安定之感油然而生,他不禁脸颊微烫,沉吟了片刻,笑道:“羽泽,乌珠穆大嫂还在做早饭,你折腾了一夜,肯定饿了吧,下来吃点东西。”
云羽泽低下头去,看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布带子,不禁回想起了在仙居门钓雪台的情景,那晚他也是这般把食物放在怀中保暖,她不由得苦笑一声,随即抬眼看了看远处,晴空万里,自由不羁。
“羽泽,快下来,不然就又要凉了”,张元杰催道。
云羽泽回过神来,冲他洒然一笑,右手一撑,便轻落在地,没有带起一丝雪雾,浅蓝身影,立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宛如飞天仙女一般,她笑道:“七师兄这次又发明了什么好东西,急着拿出来炫耀呀。”
张元杰好久不见她灿烂如花的笑容,一时竟看痴了,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一阵倒腾,才把白布打开,两个心状的红色晶状糕点,散发着浓浓的情意,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他脸颊却是更红了,深吸了一口气,深情道:“这是‘相思语’,食材是红豆,我……我只做给羽泽你一个人吃的。”
云羽泽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甜点,神情复杂,“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云羽泽脸色微白,不禁退后一步,暗道:“不行,趁现在把话向七师兄挑明了吧”,她眼中闪过一道坚毅之色,道:“七师兄,我不……”
“哦,原来是在这里偷偷私会呀,怪不得师姐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你们两个”,易灵兰忽然闪了过来,贼笑道。
张元杰满脸通红,连耳朵根子也赤红一片,他连忙收起糕点,呐呐道:“师,师姐,你怎么来了。”
易灵兰白了他一眼,道:“怕什么,石脉上下谁不知道张元杰你为了小师妹差点连命都丢了,这样就不好意思了,那你还有脸回去吗。”
张元杰的头都要低到胸前了,一脸的绯红,似是做了什么错事,全民皆知一般。
云羽泽却是惊了一跳,失声道:“师姐,什么?怎么回事?”
易灵兰贼笑道:“师妹,我发现你真是运气好诶,才来石脉没几年,不仅道法超群,而且姻缘美满,哎呀,真是太给我们石脉长脸了,哎呀,师姐我真是羡慕你啊,哈哈哈。”
云羽泽脸红一阵,白一阵,急道:“师姐,你就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跟我说了吧。”
易灵兰敛了敛笑容,眼中透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疼惜之意,道:“你这个呆呆傻傻的七师兄啊,自从以为你死了之后,便跪在师傅门前七天七夜,说要离开石脉,从此以后住在黑花谷,永远陪着你,易江风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说他丢尽了石脉的脸,要废了他的道法呢,若不是石脉全体弟子求情,他现在都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还好,后来楚云飞回来了,说在黑花谷见到了你,我们大家打探了消息,就来这边找你来了,他呀,连夜做了一大堆东西,说都是你爱吃的,也不休息,天刚亮,就催着要我们出门,这不,爱心甜点就送到你手上啦。”
云羽泽脸色煞白,僵在原地,木然的看着他手中的甜点,心中五味陈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灵兰看她神情复杂,猜她肯定备受感动,笑着拍了拍张元杰的肩,示意他好好加油,便哼着歌极有成就感的离开了。
晨曦之光打在他青色的身影上,渡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一如从前的每个清晨,他都会在门前等候,等自己打开房门,一起去山中采药,他那时的笑容,如追逐太阳的向日葵一般,比之旭日还要灿烂许多,四年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电闪雷鸣,走石飞沙,玉池峰上,他温暖厚实的手臂将我挽在怀中,玉池峰下,他不顾伤势,温暖守候……”
“凛冽寒风,冰天雪地,钓雪台中,带着他怀中温暖气息的甜点,却被我小气打翻……”
“离别前夜,他亲手打造的微菊银簪,被我狠心拒绝……”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计前嫌,真心待我?他的这份情谊,我要怎样才还得起?”
微风吹过树梢,一片雪花从树上飘起,随风轻扬,落在了他的肩头,闪着晶莹的光芒,云羽泽这才发觉,原来他也清瘦憔悴了许多,身上穿的衣服,却是比之前宽大了几分,她心中不禁泛起怜意,上前一步,缓缓抬起手,将他肩上的雪花轻轻扫落。
张元杰身子一颤,眼中似有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他忽的抬起双手,紧紧握住云羽泽柔软冰凉的柔荑,这一刻,竟像是握住了所有,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再重要,他轻声道:“羽泽,我只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云羽泽的心突然一麻,如触了电一般,下意识想把手抽走,可他将自己的手攥着太紧,竟是一下没有挣脱开,握着的手便这样定格在了他的胸前,她眉头紧蹙,心中一阵暖,一阵凉,顿了顿,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说罢,缓缓将手抽走,转身而去。
张元杰心思简单,此刻他只觉得,原来雪后初情竟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他灿烂一笑,连忙追她而去。
他们身后的不远的地方,吴楚蘅立在白雪深处,稍显落寞,却自有一股凌驾九天的傲然之气在,他冰冷如霜的眼眸深处,带着一抹痛楚,一抹释然,望着云羽泽消失的地方,苦笑一声,道:“天地大道,无喜无悲,如此甚好,以我的处境,将来,她也不必痛苦”。
……
阳光透过门窗洒进屋子里来,明亮温暖,屋子中,一张简陋的方桌上摆着七八道小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四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便把桌子围满了,易灵兰咽了咽口水,第一个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云羽泽看这村子里都是些老弱妇孺,不见壮年男丁,不禁有些疑惑,对还在张罗的乌珠穆道:“大嫂,家里除了孩子和老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乌珠穆叹了口气,道:“六年前,西域最大的两个国家发生了战争,我丈夫被抓去服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想来……是……死在战场上了。”
云羽泽见她有些伤心,忙转了个话题,道:“那您知道楼月古窟在哪里吗?”
乌珠穆想了想,道:“楼月古窟没听过,但是,楼月公主我倒是听过。”
“楼月公主……”云羽泽不禁暗念了一句,眉头微蹙,道:“那楼月公主是什么人呢?”
乌珠穆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坐到孩子一旁,道:“六年前那场战争就是跟她有关,其实之前,西域有两个最大的国家,彼此抗衡了八百多年的时间,其中靠近西部祁连山山脉的是大月国,而东边的则是兰毒国,楼月公主是大月国国王的掌上明珠,西域第一美人,能歌善舞,十年前,为了名义上的两国邦交,他将十六岁的楼月公主献给了兰毒国国王,国王很是喜爱,册封她为楼月王妃,仅次于王后,谁知,四年后,她竟然偷了兰毒国的镇国之宝,在一个中原男子的帮助下,私逃回国,兰毒国国王大怒之下,发兵攻打大月国,可是不知为何,大月国如得神助,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兰毒国军队全部歼灭,而且死状离奇,所有的尸身上都不见血迹伤痕,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却是没有了呼吸,连国王,王后也都如此,当时还有个十一岁的王子,不见了踪影,大月国到现在依然在寻找他的踪迹呢,其实,我们都是兰毒国的子民,只是现如今,国破家亡……你说,好端端的,楼月公主偷什么镇国之宝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经得起战乱,我们村之前有一白多号人,虽然过的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可现在,只有这十来口人了,这孩子,还是我在逃难时,捡回来的,我自己的孩子……却已经……已经病死在路上了……雪山神女怎么就不显显灵,保佑保佑我们啊……”
云羽泽安慰道:“生死有命,大嫂不要太过介怀,能得到这个孩子,也是冥冥之中的希望。”
乌珠穆擦了擦眼泪,笑道:“姑娘真是贴心,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我早就跟着一起去了,对了,你要是要找楼月古窟,就去祁连山一带吧,不过千万不要越过了禁地,那里是雪山神女的地方。”
云羽泽看了看吴楚蘅,心中不禁一涩,顿了顿,道:“三师兄,我们等一下就去祁连山吧,小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吴楚蘅点了点头,淡淡道:“好。”
张元杰听到小凰,却是自然而然想到了小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