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涂着朱红蔻丹的纤手托起白瓷薄釉的茶杯，缀了一口芳茗。并不急于和她对话。
若馨在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先开口呢？说什么呢？解释和御风的一切，还是先请罪。
她脑子里飞快的旋转，怎么要说才对她最有利？
“若馨，你很怕我么？”夫人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还留有茶杯的温暖。
“哦，不我，恩......”这她真不知道什么回答，是说不怕？这在夫人听来是不是有挑衅的意味？
说怕？这又怕是被夫人认为，在她心里她是个凶悍凌厉的人。
她笑笑，“若是，以后你在御风身边见人，都这般躲躲藏藏。他怎么带你出门呢？叫旁人说我们王府，怎么找了个锯嘴的葫芦当王妃？”
“王妃？”她猛然一凛。睁大眼睛望着夫人，波澜不惊的脸。
她依旧安然温文，保持着王妃应有的气度。只是看她的眼光找不见一丝温度。
“风儿日前封王，皇上赐的王府已经盖好，他昨个见我告诉我要你做正室，做他镇南王府的嫡王妃。”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若馨怔怔望着她未来的婆婆，发现自己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傻子。
因为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若馨感动御风的真心相待，他能给她的最大的限度，就是让我做正室。然而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容易办到的。夫人问她的意思，就是将她儿子给的这烫手的山芋转丢给她。夫人若是应允了就根本不会来问她。但是她又怎么能当面拒绝自己的儿子弄得母子失和？她是久经官场人情，穿梭于天家宫廷的王妃，即使心中有气，有火，也依旧不可能像市井俗人，泼妇骂街般的对待她。如果她这样做了势必让旁人看笑话，弄得母子失和是小，王爷和御风的颜面也尽失了，弄不好哪个嘴巴不值钱的奴才传出风去，到了宫里面，恐怕还要添给她个，管制无方的罪名。
她知道了该怎么回答。
夫人见她神情变幻不定，也陪着她一起沉默。并不急于要若馨的回答，只是若无其事的饮茶，吃糕点。
“若馨身份低微，出身卑贱，蒙王爷错爱不弃，收在身边伺候左右。万不敢身居嫡王妃的位子，若馨只求此生陪伴王爷左右，做个，做个........”她忍住泪水，只是喉头堵得，实在说不来。
她能做个什么？在夫人的眼里，她即使做个侧王妃也是不够格的吧！那么她是什么呢？侍妾？也就配做个侍妾吧！若馨知道这才是自己在夫人眼中的定位。
夫人没说话，将袖中一方带着茉莉花香，的帕子递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待会御风回来了，看你眼睛肿的似个桃，还不记恨我么？”
她软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威严，让人不得不遵从。
她接过帕子试了试泪，平复了下情绪。
“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风儿的！那你可知道，御风也是真心待你的！他若不是真的对你动了心，怎么可能跑来我面前要求让你做嫡王妃？他明知道他将来的嫡王妃定然是皇上指婚的，不是公主也是哪个王爷或功臣的金枝玉叶。不管怎么指，也指不到你的头上去。”
“若馨知道。”她心碎的回到。
“看你也是个明白事理，头脑清楚的孩子，我今个不来指责你的不是，只是有些肺腑之言想说与你，可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
“夫人请说，若馨蒙王爷夫人收留，承镇南王深情厚爱，无以为报，您说什么，奴婢都不会有怨言，都会铭记在心。”
“哎，你这丫头，哎，我怎么说呢！谁没有年轻过呢？面对爱情，面对心上人，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曾有梦想？便是我和王爷当年不也是如胶似漆，他也曾向我许下，此生只宠爱我一人。可是又如何呢？还不是二夫人，三夫人的娶了一堆？只不过，我的母家地位尊荣，又生了御风这个独子，而其他的夫人不过地位没我高，生的又是女孩。这才没有越过我去，要不然我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她叹了口气，似乎自己也陷入了曾经那段，属于她和王爷的爱情中。我看着她说起王爷与她新婚时，脸上的甜蜜，以及后来王爷娶了侧室，她脸上深深的隐痛，还有就是说起御风这个让她骄傲的儿子，她略显沧桑的脸豁然绽放的光彩。心里黯然的想着，自己此生和御风恐怕也是这样了。
“我也恼怒过，嫉妒过，吃过醋，私下里也和王爷，吵过，闹过，冷战过。可结果呢？只能夜夜看着窗外凄冷的月亮，听着他在别的侍妾房中，欢快的笑声。我的所作所为只有把他推入别的女人怀中，别的我没有得到半点好处。若是我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厌弃，等待我的将是一纸休书！”
“若馨啊，你可知道，女子不比男子，即使你的身份再尊贵，容貌再美丽，也终究如那枝头开着的花一般，总有凋谢的一天，所仰仗的不过是男人的宠爱，才能花开不败。否则，年纪轻轻的便孤芳自赏，会提前的凋谢。到时候，如残花败柳般的，遭人厌弃，你就知道了，是怎样的下场。”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喃喃的道，她想起了那个在湘妃竹林里痴痴守候的孤单背影。
“还好，当年的我想开了，后来有了御风，心思也就全扑在了儿子身上，在也就没有去追逐那早已离我而去的可笑爱情。可我有了儿子，即使王爷对我没有了爱情，还有恩情，亲情，我依旧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而那些侍妾们再美，再娇艳也不过是我眼皮子底下的小丑，只要我一句话，一个眼神，她们就如同佛爷掌心的孙猴子，总也翻不过去的。”
“如今我仍旧是这王府最尊贵的夫人，而那些侍妾们也如同过眼云烟般的消沉。即使没有爱情有能怎样？我依旧过的很好。”
她默默的听着，夫人说她在王府这些年的历史。
“若馨，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若馨知道，夫人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只看眼前的得失，只要抓住王爷的心，为王爷生下男孩，我的地位就会在王府里稳固，即使不是嫡王妃，也能拥有一辈子荣华富贵。”
“恩，是个聪明的丫头。不枉费，我这一番苦口婆心了。”
“谢夫人开导。”
“哎，生在这王侯贵胄之家，谁没有或多或少的无奈，即有旁人羡慕的富贵，却也得不到寻常百姓的自由。这深宅大院的夫妻之道，你日后且慢慢摸索着吧！你若看开了，就是云淡风轻，若看不开，也不过是自苦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