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水桥回到家,心情十分的畅快。一贯高人一等的姿态,使他并不怎么笑。可如今见了马玉兰,他整个人都如沐春风似的,掩饰不住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爹,我去干活了!”次日一早,张水桥跟书记说了一声,便要出去。可是,他并不是如往常一样,提着塑料工具箱去给人修电表啥的。而是拿了扁担,要去地里干活。
“你这是要去哪啊?”张书记一脸的疑惑。与水桥他娘互望了一眼。
“地里啊。我去挑草头。”张水桥一脸笑意,仿佛在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事在人家眼里看来,是那么不正常!他不再等爹答话,兀自朝门口的田里走去。
“瞧这孩子,有了媳妇啊,连苦都能吃了。啊?哈哈!”张书记朝夫人打趣道。
“也好!男人也要会种田嘛!正好让他锻炼锻炼。”
“切,我看哥啊,是被那个玉兰给蛊惑了。我咋就没看出她有啥魅力呢!”一旁的张巧儿听了,不以为然,边说边跨上帆布包,又要骑着她那自行车出门了。
“别再跟那群混小子混了!”张书记在她身影后面喊了一句,声音被吹散在屋外的大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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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水桥提着扁担,走下田里。他站在田埂上,看着前儿被人割的一些稻草还堆在那儿,已经捆过了,大捆大捆的黄色稻草,堆得跟小山似的。他想着这草头都枯了,也不会很重。便用扁担的一头插进稻草里,撅起一担往肩上一甩。一股巨大的力将他往后拖,他差点没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他心想,这平时见别人家的挑两个草头,还走得那么快,好像挺轻松的样子。怎么自己来挑,就重得跟泰山似的。
张水桥是个没怎么下过地的主儿,这一上来就挑草头,看他着实是下了不少决心的。可见爱情的力量是真伟大!张水桥坐在田埂上,望着如山的草堆,这才体会到当一个农民的辛苦。他成日提着箱子去跟人修修电表什么的就觉得累,自己体会了一番才明白自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他拿起随身带的水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又起身干活。他发誓,一定要将这草头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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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跟着马老爹去了田里。正好遇上了挑草头的江云海从对面过来。两人狭路相逢,都放慢了脚步。江云海上午很是拼命,跑来跑去不觉得累似的。他是想用劳动来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可此时一见了玉兰,他那股子蛮劲一下就没了。肩头的担子似乎沉了不少。
两人慢慢走着,那狭窄的小道上顿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息,在这炎炎烈日下,显得异常沉闷。
“你来了!”江云海还是打了个招呼,尽管他心里很不痛快,但是人家玉兰也没有什么错。就算是答应了张书记家,那肯定也不是玉兰的意思,他都懂。
“嗯。”马玉兰抬头望了云海一眼,又低下头去。她没什么话好说,说也说不明白。最好让那风将这闷热和尴尬都吹散去,让大家心里都畅快些。
玉兰小心地踩到旁边的地里,好让云海过去。他虽然只有十八岁,力气却很大,连挑几个时辰的草头不成问题。再说这种繁忙的时候,是不允许有多少休息的,实在忙不过来。最好是一鼓作气,将草头挑回去,省时省力。
玉兰到了地里,开始帮爹捆着稻草。心里却不再平静。她想着江云海定是生她的气了,为了她跟书记儿子的事。他定是认为自己是个爱财之人。可他们俩,又算什么?如今人家已经上门来说了亲事,大伙儿定把自己跟书记家连在一块儿,便再也不关云海什么事了。这些若是他不明白,让她说,又实在难以开口。她觉得最近很是无能为力,自己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日子又总被这些农活琐碎占满,人生似乎了无乐趣。而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心便开始疲累。她不禁怀念起曾经上学念书的日子来,那样简单,快乐。
捆了几个草头,余光瞥见江云海提着扁担回来了。他这次似乎有意打玉兰这边走,走得很慢。像是有什么话要对玉兰说。玉兰看了看他,也仿佛期待着他会说点什么,可最终,仍是无话。
第二日,也是无话。
第三日,还是无话。
到了第四日,江云海突然又恢复了以往对玉兰的态度,友善,热心。却少了随意,多了礼貌。玉兰知道,这是江云海做了决定,他已经接受了如今的事实。虽然马玉兰跟张水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男女朋友般的亲昵相处,但是名义上,她是张书记儿子处的对象。毕竟有那层身份横在中间,让两人不得不改变从前的态度,都变得刻意而拘谨起来。
玉兰想,若真是这样,倒也好。在她不知如何决定的时候,命运帮她做了决定,那么,她接受。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的用意。
“马老爹,我来帮你挑!”江云海见马老爹一个人准备挑起两捆草头,便走过去帮忙。
“诶!真是个棒小伙!”马老憨心里也有点对不住云海,之前还指望着云海和玉兰在一块儿,自己是看好的。张水桥这样一来,他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云海了。这几日也不曾有什么交流。如今,见云海心里并没有多大的阻碍,自己便也放下心来。
云海用扁担一边叉起一捆稻草,扛上肩就走。不再和玉兰聊天,也不再老是想着跟玉兰如何相处。而是真真正正地想帮他们家一把。他张水桥虽然与玉兰相处着,却并不妨碍自己帮助别人。江云海很是庆幸自己家的田就在马家旁边,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就算做朋友,也好过张水桥那个对象的空架子。假以时日,说不定玉兰真的能体会到他的好呢!江云海这样想着,心里平衡不少。他有的是力气,可比那个软绵绵的张水桥麻利多了!
话说张水桥自从第一次挑了草头,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很少劳作,身材不高大,也比庄稼人都要白。一看便知不是干活的料。但是他要在玉兰面前强大起来,他要什么都比别人强,这样玉兰才不会再看上别的男人,比如那个叫江云海的。
这段时间他天天下地,不仅仅是为了挑草头,更是为了能瞧见玉兰。一见到玉兰也在地里干活,他心里就觉得舒坦,干再重的活都不嫌累了。可是,他每次看见玉兰的时候,她旁边总会多出个不和谐的身影。就是那江云海。他便嫌自己离玉兰太远了,而云海那小子却是近水楼台。一想到这,水桥就一阵不痛快。
他想,必须要到那边去才行!